第二百零七章 身中暗招
沉重的牢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頭發有些淩亂的清秀少年坐在牢獄中的一角,青色的衣衫被染上點點斑駁,看似狼狽,但那雙眼睛卻雪亮無比。
在少年的身邊,還坐著一個鼓著腮幫子的少女,紅著眼眶看著席地而坐的少年,小聲嘀咕著,“蘇瑾你這個白癡,你這個傻蛋,我們兩個人被抓也就罷了,你還眼巴巴的過來送人頭,現在好了,我們三個都被抓了!”
蘇瑾麵對牢壁,有些漫不經心,似是對被捕入獄毫不在意一般,懶散的開口,“你慌什麽,不慌。”
“不慌?你都要死了還不慌,該不會是讓蔣寄柔打傻了吧!”笛音兒一驚一乍的匆忙起身,摸了摸蘇瑾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感受著兩者一樣的溫度,喃喃出聲,“不會吧,真打傻了。”
蘇瑾白她一眼,打著嗬欠就窩在牆角補覺去了。
從早到晚,她連片刻都沒閑過,與傅雲霄的一戰更是消耗盡了她的體力,此刻得閑,她隻想補一覺恢複些真氣。
她不知瑾言得沒得到自己被捕的消息,亦不知楚逸軒那裏的情況如何,她隻能保證,蔣寄柔暫且還不會對他們動手。
畢竟自己的身後還牽扯到異夢閣,在明確自己能帶來多大利息之前,蔣寄柔還不敢輕舉妄動。
算了,還是不想了,恢複體力要緊,如若不然,蔣寄柔一旦抽風幹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她將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蘇瑾屏息凝神,氣沉丹田吐納著聚沉在肺腑中的濁氣,周身之上似也升起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四散的真氣也慢慢聚回丹田,修複著筋脈的破損之處。
從外人看來,蘇瑾就如同真的睡著了那般,守在門外的人打量了半天,也沒發現異常,又熬了一陣,才打著嗬欠走了出去。
“走了,老三。”那人捏著肩膀,對另一個獄卒擺了擺手。
被喚作老三的那個獄卒一聽,當即眼前一亮,回頭又看了看被關的幾人後,無奈的歎了口氣,“算了,你走吧,太後吩咐得看好這幾人,若有人跑了,我們就都不用活了。”
“沒事,我保準這幾個人跑不了,兩個半死不活的臭小子,一個被散了內力的丫頭片子,就算再厲害又能翻起什麽風浪,別操那沒用的心了,快走吧,再不走我們又沒時間快活了。”
“你說的也對……”被稱作老三的獄卒想了想,也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左右這幾人也跑不了,還不如趁現在討個清閑。
就算他們真的恢複實力逃跑了,也能讓他們在死前瀟灑一回,不愧。
角落裏一個消瘦的少年,麵朝牆壁躺在那裏,似乎對兩人之間的互動毫不在意,左手一根手指被齊根砍斷,寬大的衣袖下隻露出了傷痕累累的四指,傷口上用一條粗布草草的纏了一圈,依稀還能看到從傷口處滲透出來的血跡。
這傷口本來是已經結痂了的,但經過剛才的爭鬥,還未等愈合就又重新撕裂開來。
待兩人走遠後,本應睡熟的蘇瑾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無聲的翻身而起,待看到江黎潮紅到不正常的臉色後,心向下沉了沉。
“江黎……”
聽到蘇瑾的聲音後,江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姑娘,您來了,她……怎麽樣了……”
蘇瑾看著坐在自己身後的笛音兒,瞳孔一震,霍然轉頭看向江黎。
伸手在江黎眼前晃了晃,可他的眼睛卻始終無神的看著上方,如同在大海中迷失了方向一般。
抿了抿唇,沉聲道,“她沒事,已經睡下了。”
“她沒事……就好。”江黎懸在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下去,腦袋無力的偏向一旁,沉沉的昏了過去。
而那根空空的手指卻無時無刻不在刺痛著蘇瑾的眼睛。
笛音兒也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待聽到蘇瑾的話後,猛然睜大了眼睛,她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覺了呢。
一骨碌的爬起身,剛想要反駁的時候卻看到蘇瑾對她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順著蘇瑾的視線向下看去,也看到了江黎那雙霧蒙蒙的眼睛,灰暗而無光。
笛音兒咬了咬嘴唇,感覺心裏酸澀的難受,“他的眼睛……”
說了四個字後,她就再說不下去了,想起曾經那雙閃著精光的眼睛,她就感覺呼吸都有些鈍鈍的痛,都是因為她,若不是她的話,他也不會變成這樣。
少女抬起頭,定定的看著蘇瑾,“你一定要治好他的眼睛,無論用什麽方法都行,哪怕把我的眼睛給他都行,隻要能治好他的眼睛。”
拳頭收的越來越緊,啞聲道,“求你……”
蘇瑾有些詫異,笛音兒與江黎一向水火不容,現在竟會說出“求”這個字,莫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看著彷徨不安的笛音兒,忽的揚起了嘴角,調侃道,“你為什麽想要救他,對你來說,他死了不是更好嗎?”
“才不是!”笛音兒“蹭”的站起了身,“我雖然討厭他,但不代表我是個恩怨不分的人,他為我斷了一指,瞎了眼睛,我再盼著他去死,那我還是不是人了!”
她笛音兒行的直坐的正,從不幹虧心事,況且,她早已經打心眼兒裏把江黎當成夥伴了。
“噗嗤一一”
笛音兒義憤填膺的樣子讓蘇瑾突然笑出了聲,挑眉道,“若我說江黎沒有瞎呢,你打算怎麽辦。”
“若他瞎了的話,我就養他,到時候再風風光光的給他找個媳婦,再……”說著說著,突然頓住了聲音,怔怔的看著蘇瑾,“你剛才說啥,他沒瞎?”
“我有說過他瞎了嗎?”蘇瑾不答反問,半晌後,放開了搭在江黎脈搏上的手,“雖然沒瞎,不過也快了。”
“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蘇瑾撐開江黎的眼皮看了看,心下了然。
雲霧花是一種香中帶毒的花,對於有內力的人起不到任何威脅,比如她,又比如笛音兒,但對沒有內力的人來說,卻會損傷到大腦的神經,比如江黎。
斷指引發的高燒進一步催發了雲霧花的毒性,並逐漸蔓延開來,壓迫了江黎的視覺神經。
此毒雖不難解,但江黎的情況卻不得不讓其拖到了現在,如果不是今晚她也出現在這裏的話,他的一雙眼睛可能真的就保不住了。
她被關進來的時候,身上所有的東西被蔣寄柔搜走了,包括一直以來都帶在身上的銀針以及鳳兮劍。
不過幸好雲霧花的毒性不強,單隻用內力就能將其化解,至於鳳兮,她一定會從那個老妖婆手裏討回來。
天未亮之際,天牢裏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走在前頭引路的是昨晚那兩個獄卒,緊隨其後的是高傲如斯,眉眼如媚的蔣寄柔。
“哀家的提議,蘇大夫考慮的怎麽樣了。”
“我昨晚想了一夜,想來想去都感覺太後的想法實在是妙啊。”蘇瑾吐出叼在口中的枯草,“就是不知道待事成之後,太後會給我什麽好處呢?”
“好處?”蔣寄柔不屑的低低笑了兩聲,“若是你以前就臣服於哀家的話,哀家說不定還會保你榮華富貴,但現在,保你不死就是哀家最大的仁慈了。”
“哎呀呀,太後未免太小氣了些。”蘇瑾咂了咂嘴,賊兮兮的笑道,“不過,也不是不行。”
晃了晃緊鎖著的獄門,呲牙笑道,“這裏說話不太方便,你叫他們把我放出去,我們再討論如何無聲無息的將人送進異夢閣中。”
“放你出去,嗬,你又想耍什麽花樣。”蔣寄柔冷哼,明顯不信蘇瑾說的話。
“您老人家看我現在渾身破破爛爛,內力全失的樣子,還哪有膽子敢耍花樣,不過就是想保住一條小命罷了。”蘇瑾眨了眨眼睛,眼底裏似乎都寫滿了真誠。
探聽了一下周圍的動靜,黑暗裏雖埋伏了幾個功力尚可的人,但似乎傅雲霄卻未在其中。
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離開蔣寄柔身邊,但對她來說卻是個絕頂的好機會,帶著江黎與笛音兒,從那幾個蟄伏之人的手下反控製住蔣寄柔,也不是沒有勝算。
“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蔣寄柔聽著蘇瑾的話,嗤笑了一聲,對身後的獄卒擺手道,“開門,放蘇大夫出來。”
“太後果然好氣度。”蘇瑾俯在蔣寄柔耳邊低聲道,“要想打通異夢閣的關係,我們可以這樣……”後麵的音調越說越低,愈發讓人聽不清晰。
蔣寄柔還在全神貫注的聽著,絲毫沒有察覺到蘇瑾眼中的冷光,隻覺腹部一涼,下意識的就攥緊了手心。
隻聽“砰然”一聲,蘇瑾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而被蔣寄柔包在黑布裏的鳳兮也閃過一道流光。
與之同時,遠在異夢閣的青梧劍也似乎爭鳴了一聲,而它的主人正應對著眼前之人的攻擊。
這次襲擊異夢閣的又是影門,可怪異的是,無論他們怎麽查,查到現在也隻能查出來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