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得不離
笛音兒垂眸,眼裏閃過一抹苦澀,再抬眸時,淚水早已打濕了眼眶。
“我知道你會回來,可是……瑾言等不到你回來了……”
什麽?
蘇瑾一怔,霍然瞪大了眼睛,“你說瑾言等不到我回來了是什麽意思。”
她相信蕭墨淵的人品,雖然他利用軒轅星掌控了軒轅的朝政,但不可能會傷害瑾言。
況且,她也沒聽到從軒轅傳出來有關於瑾言的事情,那現在笛音兒口中的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瑾心中不好的預感慢慢擴大,緊皺起了眉頭,“瑾言他到底怎麽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還好意思說!”笛音兒低吼,“若不是因為你,他也不會進宮,也就不會慘遭毒手。”
“你慢慢說,到底怎麽回事。”蘇瑾極力壓下心頭的不安,瑾言進宮之後,她就讓瑾言回去坐鎮了,怎麽會慘遭毒手,又是慘遭誰的毒手?
“我慢慢說,好,我就跟你慢慢說。”笛音兒赤紅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那日你進宮被捕,瑾言去救你,我見他遲遲不歸就去找他,等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了。”
笛音兒靈動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撲簌簌的滾落打濕了衣襟,“我本以為他隻是身受重傷了,結果他中的是散魂蠱。”
嗤笑了一聲,看著蘇瑾道,“想必你一定不知道什麽是散魂蠱吧,散魂蠱是我苗疆王室的蠱,除了苗疆王室的人與特定之物外,旁人無法解除。”
散魂蠱……
蘇瑾心頭一震,微微眯起了眼睛,散魂蠱之名她略有耳聞,曾經在老瘋子給她的書籍中也見過,其霸道之處堪稱蠱中三絕之一。
身中此蠱者,不出三日便會全身潰爛而死,其間還會一直保持靈台清明,受盡折磨。
骨先化,肉再爛,而內髒和頭顱則會保留到最後,中蠱者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皮肉是怎麽一點點從身上剝離的,甚至可以從化成血水的肋骨中看到跳動的心髒。
全程身體麻痹,不得動彈一分,直至腐爛到頭顱,才不得不咽下最後一口氣。
這等蠱聽之就讓人毛骨悚然,而其更是罕見,就連苗疆王室也不見得有多少。
能用此蠱傷瑾言的到底是何人……
最重要的是,瑾言身中散魂蠱早已經遠遠超過三日了。
“你怎麽現在才通知我!”蘇瑾目露焦急。
“事到如今,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麽現在才通知你。”笛音兒笑了,笑的極其諷刺,看著蘇瑾的眼神裏是難掩的失望,“若不是我在這裏攔你,你早就去離淵了,你怪我現在才通知你,你又可曾把心放在瑾言身上。”
蘇瑾默然,這件事的確是她疏忽了,她隻想到蕭墨淵不會傷他,卻沒想到他竟然會身中蠱毒。
可她明明記得,瑾言的血可以解蠱,又怎麽會中蠱呢?
“你是不是在想瑾言為什麽會中蠱。”笛音兒緊盯著蘇瑾,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反應,眼裏閃過一抹譏諷,“他的血的確可以解蠱,但誰告訴過你,他可以因此百毒不侵,百蠱不入了!”
笛音兒捏緊拳頭,直到手心裏滲出絲絲的鮮紅,“若不是他的血與蠱有相克的作用,他早在中蠱三日之內就死了。”
他的血可解蠱,卻不能百蠱不入,她的血雖不能解蠱,卻可以保證她不受任何蠱的侵害,她的血混合他的血本有希望解開絕大多數的蠱毒,卻萬萬沒想到,他中的會是三蠱之一的散魂蠱。
她想把他帶回苗疆,但她早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被人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了,而是被笛南天喊打喊殺的前蠱王之女,一但她回去了,馬上就會慘遭笛南天的毒手,別說救他了,就連她都是自身難保。
所以她第一時間就想要找蘇瑾,而那次戰鬥卻讓蘇瑾失去了蹤跡,任憑她如何聯係也聯係不到,就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
而世人不知,她笛音兒還精通鳥語,但所派出去的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直到蘇瑾現身於軒轅,她才聽到一點風聲,急匆匆的一路追尋,卻沒想到,她一路追尋竟追到了軒轅的邊境,眼看著蘇瑾就要一腳踏進離淵。
多日以來的希望就這樣被轟然擊碎,笛音兒的心霎那間就沉進穀底,對一向信任的蘇瑾也漸漸升起了怨恨。
若不是蘇瑾,瑾言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蘇瑾!
相對於笛音兒的激動,蘇瑾則顯得冷靜了很多,而笛音兒此時能來找她,就證明瑾言也不是全然的無救,如若不然,以笛音兒的性子,早就撲上來,拚死想要把她大卸八塊了。
“瑾言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蘇瑾翻身上馬,勒緊韁繩,微微眯起眼睛,那個傷了瑾言的人千萬要祈禱藏好了,若被她抓到,一定會百倍千倍的奉還回去。
她的人,可不是誰都能動得了的,況且還是她視如親人的瑾言。
“他現在還處於昏迷的狀態,半月之內必須得到解藥,否則……”後半句即使她不說,兩人也心知肚明,想到瑾言現在的樣子,笛音兒心裏又是一痛。
蘇瑾皺緊眉頭,蠱毒上的事情她不在行,隻能解一些尋常的小蠱,像三蠱之一這般霸道的散魂蠱,她也是束手無策,無奈之下隻能看向笛音兒,“那現在怎麽辦。”
笛音兒眸光閃了閃,眼底深處似卷起驚濤駭浪,半晌後,才慢慢沉寂下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回苗疆,取百靈芝,配以天潭上的晨之露水一同入藥。”
半月之內,一起湊齊這麽多的東西,何其困難,當然,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這些東西她費些心思也能找到,最難纏的是現任蠱王,笛音兒的叔父一一笛南天。
就算笛音兒那日身受重傷,他也沒有放棄過找她,勢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蘇瑾,你會跟我一同去苗疆的,對吧……”笛音兒前麵的語氣還很強硬,說到最後竟漸漸軟了下去,若是蘇瑾拒絕同她一起赴往苗疆冒險的話,她又該如何是好。
但事實證明,她的擔心是多餘的,蘇瑾終究不是無情之人,也不是尋常貪生怕死之輩,若因害怕就放棄了瑾言,那她也不配叫蘇瑾這個名字了。
“我會與你一同去苗疆,現在先帶我去看看瑾言的情況。”蘇瑾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裏放的是翎羽,她本想先把這個夜長夢多的東西轉交出去,現在看來,翎羽一事隻能暫且先緩緩了。
楚逸軒不在身邊,她一切都要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幸好她凡事都親曆而為,沒有生活在楚逸軒的羽翼之下。
從前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隻有自己足夠的強大,才能保證在任何險境中立於不敗之地。
雖然,這趟異域苗疆之行充滿了難度……
她早就聽聞笛南天的鐵血手腕,現在他能殺了蠱王篡位足以顯得他不一般,跟這樣的人鬥,蘇瑾不知有幾分勝算。
但即使沒勝算,蘇瑾也會搏上一搏。
太子府內,瑾言的情況果然與蘇瑾所想的那樣糟糕,雖然瑾言身上沒有出現任何腐爛的症狀,僅僅隻是昏迷,但從身上傳出來的溫度,卻讓蘇瑾暗暗心驚,這發熱,就是化骨的第一步。
她們隻有半個月的時間,蘇瑾也沒時間拖了,隻得找到小德子,給他一封信讓他轉交給楚逸軒。
情況緊急,她沒時間等楚逸軒找她了,現在每一分鍾甚至是每一秒,都有可能把瑾言推到風口浪尖上。
小德子最開始看到蘇瑾的出現很是欣喜,他服侍過蘇瑾,在他心裏,是真正把蘇瑾當主子的,此時看到蘇瑾沒事,他心裏的一塊石頭也終於落了下去。
“這封信交給你們閣主,介時讓他來異域找我。”蘇瑾拍拍小德子的肩膀,沒想到皇宮換人之後,他還能留在這裏,楚逸軒的人果然都不簡單啊。
到底是蕭墨淵有意而為之,還是小德子隱藏的太深呢……
“是,奴才一定不負主子囑托。”小德子接過信紙,嚴肅的放進懷中,蘇瑾的語氣也讓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
囑咐完小德子之後,蘇瑾就轉身離開,她是翻宮牆進來的,返回之時,她卻在宮牆下看到了一抹灰色的身影。
沒想到,蕭墨淵竟會讓他來這裏。
那身影背對著蘇瑾緩緩轉身,微微一笑,“瑜姑娘,好久不見。”
“小福子,好久不見。”蘇瑾頷首,心裏卻升起了警惕。
他最開始也以為小福子是純良無害之人,沒想到他竟會把身份隱瞞的如此深,甚至會甘願扮作一個太監蟄伏在蕭墨淵的身邊,為其化盾做矛,且一蟄伏就是數年。
這等隱忍的心性,不禁讓人汗毛聳立。
“瑜姑娘既然來了,為何還要急著走呢,不如隨我一起觀賞皇宮,小住幾日再離開,如何?”小福子勾唇笑著,眼裏閃著意味深長的光。
語氣平淡如常,儼然把這裏當成了另一個離淵皇宮。
“不了,我還有事,就不勞煩你了。”蘇瑾笑笑,步步後退,在小福子的注視下,她無法再從宮牆跳出去,隻得從宮門離開。
她身後的小福子淺笑著目送蘇瑾離開,不知為何,竟透出了一絲詭譎之意。
“皇上,這可不是奴才不留人,而是瑜姑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