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山還比一山高
“你不必太驚訝。宸妃與假太監有染的謠言在宮中已傳得沸沸揚揚，我不可能沒聽說。大家都不知道這個謠言從何處傳出，都還在猜測；而我從一聽到那一刻開始，我心裏就已經有答案了。”
“你可別告訴我這件事與你無關。”周若華挑眼看著她，逼得她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沉默不語。
皇甫仙的默認，讓周若華更狂傲了。
她笑道：“看吧，我還真是最了解你的人。妹妹這樣做，我不反對，隻是，宸妃身邊的人可不容易對付。那個虎子能在你的精密布局中救出宸妃，他就一定有辦法再次保全宸妃，你可要當心才是。”
“謝姐姐提醒。不過，這一次，我有十成的把握除掉他，姐姐就拭目以待吧！”皇甫仙底氣十足地回她。
周若華還要說些什麽，被殿外的通報聲阻止了，“宸妃娘娘駕到！”
皇甫仙和周若華忙扯出恰當的微笑侯在殿門口恭迎她，見她走進來，正要給她行禮，被她攔住了，“二位姐姐無需多禮。”
“宸妃娘娘請上座。”皇甫仙迎她在主位上坐下，然後與周若華分坐於她的下首兩側。
蘇筱筱麵帶微笑與她們寒暄了一番。
說了一堆毫無營養且無關痛癢的話之後，周若華便起身告退：“近來太後的身體多有不適，若華該去康壽宮侍奉她老人家了，倘若沒別的事，請宸妃娘娘準許若華先行告退。”
蘇筱筱是來找皇甫仙的，當然沒什麽事與她說，對她輕輕擺手道：“你去吧，難得你這麽孝敬，太後和皇上有福了，我等應該多向你學習才是。”
“娘娘過獎了。娘娘和仙兒慢聊，若華先行退下了。”她對蘇筱筱欠身道，然後保持一貫的恰當微笑退了出去。
在經過外殿時，她別有深意地看了侯在外殿的福康一眼，並對福康使了一個眼色，福康對她微微點了一下頭後，她方才放心地離開。
她一走，皇甫仙便率先開口詢問蘇筱筱：“宸妃娘娘駕臨仙兒這裏有何賜教？”
“賜教不敢，我是來給你傳達一個壞消息的，在我說出來之前，望你做好心理準備。”蘇筱筱回她，並仔細地觀察著她的神情。
皇甫仙懵懂地看著她，等待她的下文。
蘇筱筱悲傷而沉重地道：“小馬哥……他……他死了！”
皇甫仙立即掉下淚來，滿臉悲傷地問她：“皇上不是要赦免他了嗎，他為何還要這麽想不開割腕自殺呢？”
蘇筱筱心裏暗喜，麵上卻裝得很悲痛，“我還沒說他是怎麽死的，你怎麽知道他是割腕自殺呢？難道在我知道他的死訊之前，你早已知道了？又或者你昨夜去過牢房，親眼看著他割腕而亡？”
皇甫仙不由得一慌，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沒……沒有，仙兒是……是宸妃娘娘說了之後才知道的。至於他的死法，仙兒也是胡亂猜的，難道小馬哥真的是割腕自殺而亡的？”
蘇筱筱對她點了點頭，忽然湊近她，用力地吸了一下氣，然後又端坐回來，對她道：“你在撒謊，你昨夜去過牢房，你還給小馬哥做了酒菜帶去。雖然已好幾個時辰過去了，但牢房中還彌漫著你身上的香味和飯菜味……”
皇甫仙心慌起來，臉色瞬間白了不少，“我……我昨夜的確去過牢房看過他。但我真的不知道他會畏罪自殺。我離開牢房時，他還是好好的，怎麽就死了呢？”
“依常識來講，割腕自殺的話嘴巴裏是不會流血的，奇怪的是，小馬哥嘴巴裏不但在流血，而且血跡呈暗紅色，好似中毒的跡象，你說這該如何解釋呀？”蘇筱筱問她，目光從未離開過她的臉，她的表情瞬息變化蘇筱筱看得一清二楚。
“我……我又不是大夫，我怎麽會知道。經宸妃娘娘這麽說，小馬哥好像死得很慘，我心裏真是悲痛萬分，娘和村民們早已離我而去，現在連他也丟下我撒手人寰，這往後的日子叫我怎麽辦？”皇甫仙不自然地眨著眼睛，麵上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蘇筱筱知道她在裝，不但沒揭穿他，還陪著她繼續往下演，“那你昨夜去探望他，他都跟你說了什麽？”
皇甫仙沉默了一會，才道：“就說了一些讓我好好照顧自己、保重之類的話，現在想來，從這些話裏完全可以窺見他要自殺的前兆。我真是笨，怎麽現在才發現，我要是能早發現的話，小馬哥就不會死了，都怪我……”
“他可以告訴你殺了村民、毀了漁村的凶手是誰？你可別跟我說凶手就是皇上。家宴上，你那出戲演得不錯，要是你活在二十一世紀，定會是個影後的。”蘇筱筱笑問她。
皇甫仙嚇得心驚肉跳，她居然全都知道！
“宸妃娘娘，我哪有在演戲，你完全誤會仙兒了。”皇甫仙鎮定下來，一臉無辜地道。
蘇筱筱輕蔑地笑了笑，道：“你倒是說說看，我怎麽誤會你了？”
“家宴快開始時，小馬哥才把真正的凶手告知我。那時，你已經部署好一切，我想要告訴你，但已來不及也沒有機會了。為了阻止你犯下大錯，我才冒險徒手握住你的匕首……”
她的話還未說完，蘇筱筱便鼓起掌來，“編得真是精彩，你不去做編劇真是可惜了！那你握住我的匕首之後，你為何不說？”
“宸妃娘娘難道忘了嗎，握住匕首後，我因流血過多暈倒了，我想說也說不了啊，請宸妃娘娘明察！”皇甫仙道。
蘇筱筱白了她一眼，“你的演技真的很精湛，不過，你能騙過皇上，卻騙不過我。就那點血，不至於會暈倒，你真會裝暈啊！”
“宸妃娘娘說的，仙兒一句都聽不懂。仙兒句句屬實，倘若娘娘不肯相信仙兒，大可去傳那日為仙兒包紮傷口的太醫來問話。”皇甫仙低眉順目地道，心裏卻緊緊地捏了把汗。
蘇筱筱道：“這倒是不必了。現在，你該來得及也有機會告知我凶手是誰了吧？”
皇甫仙瞟了殿中四處一眼，壓低聲音回她：“是太後。”
蘇筱筱睨著她，“我能信你嗎？”
“皇上狩獵回宮後，你藏身漁村的消息便傳到了太後耳中，她暗中派官兵去漁村抓你，官兵逼問村民說出你的下落，村民們為了保護你，寧死也不說，於是，他們殘忍地殺了村民，還放火燒了村子。”
“我一直以為是我在山中觸怒了皇上才給漁村招來如此大劫，沒想到，卻是你這個外人害死了村民，毀了我的家鄉。我知道，我這樣說很過分，但真正該愧疚的人是你蘇筱筱。”皇甫仙淚流滿麵，無比怨恨地道。
先不論皇甫仙說的是真是假，漁村遭難，蘇筱筱一直都很自責和內疚。如果她從未出現在漁村，那裏將會永遠安寧下去，不會落得如此悲慘，她一直覺得村民的死和漁村被毀都是她造成的。
蘇筱筱把絲絹遞給她，“你說得沒錯，他們是因我而死的。比起太後，我才是真正害死他們的人。”
皇甫仙接過她的絲絹，擦了擦淚水，平靜心情，對她道：“自責有什麽用？他們會活過來嗎。現在，你已經知道真正的凶手了，你打算怎麽辦？”
“村民們的仇肯定是要報的，至於怎麽報，我還沒想好。”蘇筱筱道。
皇甫仙把絲絹還給她，就著握住了她的手，道：“你尋刺皇上的事全都是我的錯，筱筱，希望你原諒我。咱們姐妹不該再慪氣，應該團結起來，一起對付太後，為村民報仇才是。”
蘇筱筱抽回自己的手，看著她道：“你是太後的人，你怎麽可能會對付她？”
“我是她的人沒錯，但她是我們的仇人，不殺了她，我皇甫仙如何對得起慘死的村民。”她憤恨地道。
“好，看在村民們的麵上，我蘇筱筱就再相信你一次。”
蘇筱筱的這番話讓皇甫仙暗喜，她激動地道：“筱筱，謝謝你肯相信我，那我們還能做姐妹嗎？”
“宮中謠言四起，你可別說這件事和你無關，你覺得你我還能再做姐妹嗎？”蘇筱筱問她。
皇甫仙明知故問：“謠言？什麽謠言啊？我不知道啊。”
“你真的不知道？”蘇筱筱問她，神情裏盡是對她的不相信。
皇甫仙緩緩點了點頭，道：“我的手傷未愈，一直蝸居蕭玉宮休養，連門檻都沒邁出去過，怎會聽到什麽謠言呢？”
“難道你的宮人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嗎？”蘇筱筱掃視著殿內的宮女和太監，質問她。
皇甫仙道：“他們向來乖巧話少，從不八卦、嚼舌頭，除了盡心伺候我，其餘的事一概不關心。筱筱，你快說，到底是什麽謠言啊，為什麽它會弄得我們連姐妹也做不了？”
“宮裏人都在傳我與二虎哥有染，還說他是假太監。”蘇筱筱回她，並打量著她的表情。
皇甫仙故作驚訝，“怎麽會這樣？你和二虎明明是清白的，怎麽可能會有染？這個謠言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是誰在暗地裏胡說八道？”
“你何必賊喊捉賊呢。雖然我不知道這個謠言是從哪裏傳出來的，但我知道始作俑者就是你皇甫仙。你如此算計我，你覺得我還能接受你嗎？”蘇筱筱淡笑著對她說，心裏氣憤至極。
皇甫仙忙喊冤：“筱筱，你真的冤枉我了，這件事真的不是我所為。你不能因為恨我而把所有的事都賴到我頭上吧，我皇甫仙是這麽十惡不赦的人嗎？”
“知道二虎哥是假太監的隻有四人，小馬哥已死，不可能是他。這一排除，除了你，還會有誰？”蘇筱筱一把捏緊她受傷的手，力道隻增不減，憤怒地瞪著她，質問道。
皇甫仙痛得直皺眉頭，搖著頭道：“不是我，筱筱，真的不是我……”
見她手上的白紗滲出了血跡，蘇筱筱這才甩開她的手，冷聲道：“有我在，你的奸計不會得逞的。”
“宸妃娘娘還是小心點為妙，畢竟與假太監有染之事可是淫亂宮闈的大罪，就算你再得寵，皇上也無法容忍這種不光彩的事……”皇甫仙捧著受傷的手，淡笑著對她說。
蘇筱筱打斷她的話，瞟了外殿一眼，對她說：“比起我的處境，你的處境更堪憂。太後和周嬪能對你了如指掌可不是沒有緣由的，你好自為之才是。”
說完，蘇筱筱攜著二虎離開蕭玉宮，皇甫仙送至門口，“恭送宸妃娘娘！”
待蘇筱筱走遠後，皇甫仙一邊回想著蘇筱筱剛才的那番話和那個瞟向外殿的眼神，一邊掃視著在外殿候著的宮人，最終，她的目光在福康的身上久久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