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臨死
蘇筱筱的傷初愈，蕭玉宮的傅婭領著宮人跪在鴻宸宮外，求見她。
黃鸝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向她稟報：“小姐，你快出去看看吧，大事不好了……”
“怎麽了？”蘇筱筱擱筆問她。
黃鸝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好……好像是德妃娘娘出事了，她的婢女傅婭帶著宮人來這裏鬧呢！”
“鬧？德妃出事，與我何關？她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敢鬧到我的地盤上來。去，叫人把他們轟走，不見！”蘇筱筱嚴肅地道。
黃鸝剛要退下，宮靈走進來道：“小姐，你誤會了，他們不是來鬧的。德妃娘娘被太後抓去了，太後嚷著非要殺了她，傅婭擔心德妃娘娘出事，跑來向小姐你求救呢！”
“那我更不能救她。太後之所以會抓她，由我而起。這一天，我等了很久，終於盼到了，馬上就可以看到她們互相殘殺的場麵，我是不會介入進去的，在一旁看戲才更精彩，不是嗎？”蘇筱筱道，言語中盡是歡喜。
宮靈於心不忍地道：“小姐，德妃娘娘畢竟和你姐妹一場過，而且她還救過你，你再救她一次也不為過……”
“宮靈，你是糊塗了？還是德妃給了你什麽好處？你怎麽盡幫著她說話？她救過我，沒錯；我和她結拜過金蘭，也沒錯。可是，我也救過，幫過她很多次，我欠她的，早就還清了。一想到她曾經毀了我的容貌，挑撥我與皇上的感情，害死二虎哥，我就不能原諒她，現在，是她欠我，隻有她死了，才能還得清！”
“念在我和她曾相依為命過的份上，我不打算親手殺了她，那隻好借刀殺人嘍！太後這個老妖婆很不幸成為了我的‘刀’。她們互相殘殺，我就可以替漁村的村民報仇，替小馬哥和二虎哥報仇，彌補我曾經受過的傷害。”
“小姐，德妃娘娘你可以不救，但福康，你不能不救啊！因為德妃娘娘觸怒了太後，自然會牽連到蕭玉宮的宮人，福康也難逃此劫。她一向對小姐你忠心耿耿，這一次能扳倒太後和德妃娘娘倆人，福康的功勞最大……”宮靈讓步道。
蘇筱筱道：“不用你提醒，我也會救她的。我答應過她的事，我就一定會做到。”
話剛落，環翠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道：“小姐，大事不妙了……”
“又怎麽了？”蘇筱筱問。
環翠回道：“德妃娘娘被皇上保下，太後暈厥過去，恐怕時日不多了。”
“這個消息真是喜憂參半啊！”蘇筱筱感歎道。
宮靈等人不解地看著她，不懂她話中之意。
“太後暈厥，時日不多，為喜；德妃安然無恙被皇上保下，為憂。前者是我期盼的結果，後者卻超出了我的預料。這德妃還真是有兩下，居然能說動皇上保她，往後想要對付她，恐怕不是很容易。”
“對了，你可探聽到，皇上保她是居於何原由？”蘇筱筱問環翠。
環翠想了想道：“好像是德妃娘娘懷孕了。”
“懷孕？！難怪子嗣稀薄的皇上會保她。德妃遲遲不肯透露出懷孕的喜訊，就是為了拿這個當護身符在處境堪憂時救自己一命，真是老謀深算啊！我竟然失策了！”蘇筱筱想明白過來時，心裏不免有些失落，她布置得天衣無縫的棋局，居然被皇甫仙給破了。
黃鸝掃了四周一眼，壓低聲音提醒蘇筱筱：“小姐，你是不是忘了，福康說過，德妃娘娘肚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是……”
經她這麽一說，蘇筱筱黯淡下去的眸子又突然亮了起來，輕拍著額頭道：“你不說，我還真給忘了。對，沒錯，皇甫仙有她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看來，她這條剛撈回來的小命活不了多了。”
“小姐接下來打算怎麽做？”黃鸝問她。
蘇筱筱沉默半晌，道：“先去探望太後，再去蕭玉宮恭賀德妃有喜。”
跟隨她久了，不需要她做過多的解釋，宮靈等人根據她的語氣和說話時的神情，很容易就猜出她這席話的深意。
蘇筱筱攜著宮人到達康壽宮時，禦醫剛好診斷完，正向拓拔弘、拓拔鈺等人稟報：“太後中毒深久，非一日兩日之功夫就能清除鳳體內的毒素。臣已經給太後紮了祛毒針，每日重複，靜養三年五載便可康複。在這期間，不能受任何刺激，要不然隨時有可能會毒發而亡。”
“朕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拓拔弘難過地對他們擺了擺手，遣退他們。
拓拔鈺看著躺在鳳床上，在短短幾月的時間裏就變得老態龍鍾的太後，異常傷心地問：“皇兄，母後所食、所用之物均經過宮人一遍遍檢查、監督，她怎麽會中毒呢？是何人給她下的毒？這毒物到底是何物，為何會這麽厲害？”
“太醫都診斷不出，朕又怎麽會知道？”拓拔弘回道。
拓拔鈺見他袒護德妃，很是生氣，“皇兄怎麽會不知道呢？我聽這裏的宮人說，是德妃娘娘給母後下的毒。如今凶手已查明，皇兄不殺了她替母後報仇，反而袒護她，這是何意？”
“原來你都聽說了。那你剛才還明知故問……”拓拔弘對他的試探很是憤怒。
拓拔鈺直言道：“我就是想試探一下皇兄，我想知道，在皇兄心裏，是母後重要，還是女人重要？”
“那結果呢？你滿意嗎？”拓拔弘笑問他。
拓拔鈺冷聲道：“皇兄令我很失望。在皇兄心裏，母後還不如一個嬪妃重要。”
“這你倒是說對了。德妃縱使千錯萬錯，她都是朕的女人，並且還懷了朕的孩子；而你口中的母後，她於朕來說不僅是陌生人，還是朕的仇人。朕當然要護著自己的女人，這麽簡單的道理，你應該不會不懂吧？”
拓拔弘的話令拓拔鈺意外而震驚，他從未想過，拓拔弘會說出這番話來。
想他往昔對母後畢恭畢敬、言聽計從的，在外人口中他絕對是孝子的化身；而此刻，他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母後病重，他沒有傷心，隻有竊喜。
“皇兄，你……”
“朕的變化很令你難以接受吧？但這才是真正的朕。朕從未忘記過母妃葬身火海的情景，從未忘記過你母後是怎樣對待朕的母妃的。她的心狠手辣，讓朕失去了至親，這份深仇大恨，朕從未忘記過！”
“往日對她的百般服從，都是朕裝的。因為隻有這樣，朕才能瞞著她壯大自己，終有一天，朕要親手殺了她替朕的母妃報仇。沒想到，還沒等朕動手，老天爺就替朕懲罰了她。今時今日，她變成這樣，都是她該受的……”
“皇兄，我承認，母後的確作惡多端，的確該死，但她對你有養育之恩，還輔佐你登上皇位，居於這兩點，你就不該這般恨她……”拓拔鈺打斷他的話，極力想要緩解太後和拓拔弘之間的恩怨。
拓拔弘聽著他這番話很是刺耳，“你住嘴！她若沒有害死朕的母妃，朕用得著她來養育嗎？還有，這個皇位，本來就是屬於朕的，她不僅沒有輔佐過朕，還處心積慮地要奪走朕的皇位。你打小就處在她的溺愛嗬護中，你是不會知道這些的，也不會懂得朕的痛苦，你沒有資格替她說好話，也沒有資格對朕這樣說。”
“我知道說什麽都無濟於事。但我還是想替母後說一句公道話。她身在後宮，勢必會攪進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紛爭中。她想要存活，必然就得心狠手辣，必然會有流血犧牲，這些都無可避免……”
拓拔鈺未說完，蘇筱筱便走進來，打斷他的話道：“六王爺維護自己的母後此乃人之常情。但這麽多出悲劇還不能證明太後的惡毒嗎？先是皇上的母妃慘死於火海；接著，她用盡手段強行拆開你和蘇小姐這對有情人；就連我這個無辜的人也因為她九死一生。”
“你是她的親生兒子，她自然愛你，寵你，你當然沒受過她的傷害；而我們這些外人，稍微不留意，便極有可能死在她手裏。她就是一個惡魔，我們都巴望著她趕緊消失。”
“我知道這番話你聽了很難過，但我必須得說。你想想，她拆散你和蘇小姐，逼蘇小姐嫁給皇上，後來還把蘇小姐害死了，讓你們天人相隔，難道你不感到心痛嗎？難道你不痛恨她嗎？”
拓拔鈺心裏亂糟糟的，他當然會心痛，當然痛恨母後拆散他和蘇小姐的情緣；可是，她終究是他的母親。他掙紮、矛盾、痛苦，都擺脫不了這層血緣關係。
見他們兄弟倆沉默著，蘇筱筱道：“我去看看太後，我再怎麽恨她，我都算是她的兒媳。如今她臥病在床，我這個兒媳應該守在床前無微不至地服侍她才是。”
得到拓拔弘點頭，蘇筱筱輕聲走近她的床邊，坐在床前，接過宮女手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給她擦拭著，“母後，筱筱來看你了。”
聽到“筱筱”兩字，正閉目休息的太後猛地睜開了眼睛，眸中早已黯然無光，但卻驚懼地看著她，好似看到了索命鬼一般。
“走……你走開……哀家不要見你……滾……滾啊！”太後急喘著喊道，用盡全身力氣，聲音卻小得隻有蘇筱筱才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