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陪讀
“我當然恨她，可是，恨她又能怎樣？我身上又沒有多長出一塊肉。我爸常說，多個朋友比多個敵人好，我媽說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那樣的話難受的隻會是你自己。所以，我選擇原諒她，寬恕自己。”蘇筱筱頭頭是道。
拓跋弘讚同地點頭：“你爹娘說得很有理，朕怎麽到現在才發覺蘇愛卿是這般有智慧之人！不過呢，這些道理用在你身上管用，用在朕的身上就一無是處了。”
“皇上為什麽會這麽說？”蘇筱筱不理解。
拓跋弘輕撫著她的頭，道：“朕是一國之君，最忌諱感情用事。朕說的話，朕的行為舉止，還有朕的決策，都得受國法約束，不能含帶個人情感因素的。有些時候，朕很想寬恕他們，但法理無情，隻能殘酷處之。所以，比起九五之尊，朕倒願意當一個凡夫俗子。”
“原來皇上才是最身不由己的人。在這番話之前，皇上你是我最羨慕的人，因為你掌握著生殺大權，能夠呼風喚雨，沒有人比你威風的了；聽了這番話，我對皇上沒了羨慕，有的隻是同情。好些事，真的不能隻看表麵。不過呢，皇上你再不濟都比我們做婢女的好，所以，當你不開心時，你想想我們這些婢女的處境，你的心情就會好起來，因為你不是最悲慘的那一個。”蘇筱筱安慰他。
拓跋弘聽了她這番話心情果真好了很多，“居然還有你這樣安慰人的，不過，朕挺受用的。”
“隻要能讓皇上心情愉悅起來，不管我用什麽法子安慰你都是好方法。”她得意地一笑。
拓跋弘收斂起笑容，問她：“朕已聽說王妃的病情，母後調動整個太醫院給她診斷，都無從找到病源，筱筱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蘇筱筱直勾勾地看了他好一會，才問他：“皇上，假設，我說的是假設哦，假設導致王妃不能生育的罪魁禍首是皇上最愛的女人，皇上會怎麽處置她呢？”
“朕最愛的女人？”他疑惑地沉默了一會，才道：“你是說文妃嗎？”
蘇筱筱微微對他點了點頭，“皇上，我說的是假設，你千萬不要當真。假如真的是文妃所為害得王妃無法生育，皇上你會怎麽處置文妃呢？”
拓跋弘凝望著她，稍微沉默一下，道：“筱筱，依朕對你的了解，你口中的假如應該是真的吧？難道你已經找到文妃陷害王妃的證據了？”
蘇筱筱連忙搖頭，“皇上，我都說是假如了……”
他打斷她的話，“你不會撒謊，何必還要假裝？”
“好吧，我承認，我的確懷疑是文妃把王妃害成這樣的。至於證據，我目前還在搜索中。在證明凶手就是文妃之前，我想知道皇上會如何處置文妃？”蘇筱筱說。
拓跋弘問她：“你懷疑她，那她的動機是什麽？她是朕的妃子，而王妃與朕無關，文妃就算嫉妒爭風吃醋也牽連不到她。”
“我的看法和皇上一致。但是，在王府，我們在文妃給王妃送的那盆花裏發現了麝香；而王妃也是誤喝了文妃那碗銀耳蓮子粥才開始腹痛的。這兩件事，都與文妃相關，除了她，還會有誰？”蘇筱筱把心裏的猜測如實地告訴他。
拓跋弘負手踱步，一言不發。
蘇筱筱看著他，“我不該問皇上的，把這麽一個大難題拋給皇上是我不對，想想也是，一個是皇上最愛的女人，一個是和皇上無半點關係的女人，皇上會向著誰不是已經很顯而易見了嗎？我真是個傻瓜，居然會問出這麽沒有水平的話來，算了，皇上不必犯難，就當筱筱從來沒問過。”
他忽然停下，在距她兩步之遙處站著，看著她，認真地道：“蘇筱筱，你錯了，王妃並不是和朕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是朕的弟妹。她的事，朕不會袖手旁觀的。現在，朕交給你一個重要任務，你放手去查，找出傷害王妃的凶手，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樣，朕絕不會姑息她的。”
這席話讓蘇筱筱大感意外，她以為他會站在文妃那一邊，姑息文妃，沒想到他卻站在了正義這邊，就憑這一點，蘇筱筱對他情不自禁地生出好感來。
她感激地給他欠身，“多謝皇上，筱筱一定不辱皇命。”
他扶她起來，提醒她：“文妃不簡單，應付她時你得多個心眼，別到時候反被她咬一口。”
“皇上這是在擔心我？”蘇筱筱抬眼看他，笑著問。
拓跋弘別開臉看著別處，“是朕授權讓你去查的，叫你謹慎小心點，不要給朕惹麻煩。”
“明明就是在關心我還死不承認……”蘇筱筱小聲嘀咕，猛然發覺自己不該這樣抱怨他，趕忙止住不再往下說，雙頰發紅，尷尬地低著頭。
拓跋弘看出她的不自然，繞過她，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書，對她說：“朕為了找你耽擱了今日的功課，現在要補起來，你也一樣。”
蘇筱筱挪到他身後，安靜地候著，等待他隨時使喚。
拓跋弘回頭看她一眼，然後看著他左側的矮榻，用眼神示意她坐下來。
蘇筱筱不知他是何意，依舊紋絲不動地站著。
拓跋弘伸手將她拉到矮榻旁，說：“坐下，陪朕一起讀書。”
她連忙搖頭擺手，“皇上，我站著就好，這個位置我哪有資格坐呀？還有，我平生最怕看書的了，皇上你好好看，我伺候著就是。”
他不容她拒絕，將她按坐在矮榻上，隨手扔給她幾本書，“朕需要每日學習，你同樣也需要。做朕身邊的人沒點文學修養怎麽能行？”
“可是，我隻是個婢女，要那麽高的文化水準做什麽？我隻要會伺候皇上就好啦！”蘇筱筱抱著那幾本書，苦著臉道。
拓跋弘用手中的書敲了她的頭幾下，道：“如果你沒有才學，朕無聊的時候，你拿什麽來取悅朕？難不成就憑你這張尖牙利嘴嗎？”
“我這張嘴不也逗笑了皇上好幾次。再說了，誰說我沒有才學了？吟詩作對、唱歌跳舞、小說文章我都會，這些可都是皇上你親眼見識過的……”蘇筱筱極力想說服他。
拓跋弘不容分說地道：“你會的那些，難登大雅之堂，所以，朕要你多學習學習這些高雅的學問。”
“我又不登什麽大雅之堂，我看沒必要學……”
蘇筱筱正要把懷中的書放到書桌上，被拓跋弘那犀利的眼神震住，她不敢再反對，安靜地坐在矮榻上，翻開書，艱難地識別著書上的字，臉上的表情扭曲得很滑稽。麵對這幾本它們認得她，而她不認得它們的天書，她異常佩服拓跋弘，他居然能看得這麽安定神閑、興趣盎然。
捧著這麽幾本生澀難懂的書，蘇筱筱第一次無比地懷念二十一世紀的物理化。相較於這些書，令她頭疼的物理化是那樣的簡單和親切。
從此，禦書房陪讀就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日，拓跋弘因朝政繁忙沒空去禦書房讀書，蘇筱筱也就不用去陪讀。當得知這個消息時，她高興得跳起來，開心得如同一隻剛從籠子裏放出來的小鳥。好不容易落得半日清閑自在，卻被不速之客—文妃給打擾了。
文妃突然駕臨時，蘇筱筱正在房裏創作新作。
黃鸝匆匆跑進來，氣喘籲籲地向她稟報：“小姐，不好了，文……文妃來了！”
蘇筱筱沒有停筆的意思，繼續奮筆疾書，頭也不抬，“有什麽好慌張的？不過就是文妃來了，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
“小姐不出去恭迎嗎？”黃鸝問她。
蘇筱筱完全沒有起身的動向，“既然是她來訪，沒必要恭迎。我可沒有請她來。”
“可是，她是娘娘，你是婢女，不出去迎接的話是要被罰的……”
黃鸝還沒說完，文妃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了進來，“不要緊，本宮和筱筱曾是平起平坐的姐妹，就算今日身份有所懸殊，本宮依然當筱筱是妹妹。這姐妹之間不必在乎這些繁文縟節的。”話剛說完，文妃人已站在蘇筱筱麵前。
她這番話令黃鸝很詫異，而蘇筱筱倒不覺得意外。
蘇筱筱停下筆，接過宮靈遞來的毛巾擦了擦手，吩咐黃鸝給文妃看座，然後才看向文妃，笑著道：“娘娘駕臨我這寒舍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本宮是來看望妹妹的……”文妃漾著盈盈笑意道。
蘇筱筱打斷她的話，語氣高昂，“看望我？我沒聽錯吧，我有什麽好看望的？”
“聽聞妹妹遭遇了好多不幸的事，我這個做姐姐的當然要來探望關心一下，難道妹妹不歡迎本宮來嗎？”文妃回她。
蘇筱筱笑道：“娘娘的消息還滿靈通的嘛！筱筱不明白，我不過就是一個卑微的婢女，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可以幫到娘娘你的，娘娘為何對筱筱這麽關心呢？”
“妹妹真會說笑。我們姐妹之間除了互相利用難道就沒有其他什麽存在了嗎？”文妃說。
蘇筱筱隨即回道：“我左思右想，你我之間除了利用還真的沒有別的什麽存在。娘娘，請注意你的措辭，不要再妹妹妹妹地稱呼我，我哪擔當得起呀！你這不是折煞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