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墮落消沉
“石頭哥是怎麽了?昨夜派人著急忙慌地將我從宮裏帶出來,今晨連我要回宮了他都不出來送一下,我是哪裏惹到他了嗎?他在生我的氣?難道是我昨夜求嫁的話嚇到他了?對,肯定是這樣的,古人向來矜持端莊,哪有像我這麽求嫁心切的……唉,蘇筱筱,你這個豬頭,你真是笨得可以,你再這樣下去早晚會把男人統統嚇跑的,到時候看誰會來娶你?”
“可是,不盡快把自己嫁掉的話,我的心會一直這麽亂下去的。遲早會弄出事來!失禮就失禮,總比到時候移情別戀了被人指責水性楊花地好!”
“不對呀,石頭哥打從認識我開始就知道我是這樣的人了,我會對他說出那麽心急的話,也在情理之中,他應該不會介意的。那……為何今晨連麵都不露一下呢?難不成是他開始討厭這樣的我了?他還是喜歡那種溫婉賢淑的女人?”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他會不會嫌棄我、不要我了?啊……煩死了,早知道會把關係弄得這麽僵,我昨夜就該忍住不要亂說……”
蘇筱筱坐在回宮的馬車裏,嘴裏、心裏都在為石發弓昨夜到今晨的態度轉變猜測、嘀咕不已。她越往深處猜,就越感到害怕,越對冒失的自己感到很不滿。正變扭懊惱時,一個酒瓶從她的馬車經過的酒樓二樓靠窗之處重重摔下來,剛好落在她的馬車前邊。
憑空而降的酒瓶,以及酒瓶摔碎的聲音,驚嚇到馬兒,它嘶叫著揚起前蹄,大有發怒之意。要不是車夫及時牽住韁繩,這匹馬兒定會在禦街上亂跑亂撞的。
坐於馬車中的蘇筱筱被突來的震蕩搖晃得滿腦冒星星,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待車夫安撫好受驚的馬兒,車內不再晃蕩時,蘇筱筱才緊抓著窗沿,穩住自己不受控製的身體。
她撩開車簾問車夫:“大叔,發生什麽事了?”
車夫已不是昨夜接她出宮的那個石家家奴,而是石發弓的屬下給她隨意雇的一個中年男人,這樣的苦力在街上隨處可見。
“姑娘,莫慌,沒事的,馬兒隻是受了點驚嚇,現在我已經安撫好它了,姑娘,你坐好嘍,咱們馬上就可以出發。”車夫回頭憨厚地對她笑著。
蘇筱筱瞟了一眼那隻碎得四分五裂的酒瓶,好奇地朝酒樓二樓的窗邊瞅去,隱約看到一個大清晨就醉醺醺的男人正與店小二模樣的下人爭執著什麽。
“大男人白日酗酒不知好好用功讀書,真是荒廢這大把美好的光陰,浪費國家的糧食,可恥!”她極其鄙夷地道,放下車簾,吩咐車夫出發。
馬車剛走了幾步,她腦中突然浮現出半塊玉佩之類的東西,她若沒記錯的話,剛才無意中瞟見的那個醉酒男人的腰間就懸掛著半塊玉佩,難道真會這麽巧合在此遇到他?
她心裏已有百分之八九十地確定那個摔了酒瓶讓她的馬兒受驚的酗酒男人是宋羽凡!他怎會大清晨就來此喝酒,還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他不會上早朝,不用為皇上排憂解難嗎?他的娘子怎麽也不管管他?他為何會墮落自此?
她早已打算不再插手他的事,不再管他。可是,今日碰到墮落消沉的他,她無法再眼睜睜地看著他繼續頹喪下去而對他視而不見。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和蘇小姐關係最親近的人之一,如今,蘇小姐死了,而她又頂替了蘇小姐的身份,她不能對他置之不顧,蘇小姐是不會希望看到他這樣子的。
“算了,我幫他,完全是看在蘇小姐的份上。”蘇筱筱自語一句,然後再次撩開車簾,對車夫道:“大叔,麻煩你載我回到剛才那個酒樓。”
“姑娘,你不急著進宮嗎?”車夫停下馬車,不解地問她。
蘇筱筱道:“我現在有一件比進宮還要著急的事等著我去辦。大叔,辛苦你啦!”
車夫有些不情願地掉頭,“我說姑娘呀,你就不怕被酒瓶砸頭嗎?回去找那麻煩事做什麽?”
蘇筱筱微微對他笑了笑,道:“大叔,你放心,你多走的這段路程我會付銀子給你的,絕不會虧了你。”
馬車在酒樓前停下,蘇筱筱跳下車來,從袖中掏出一兩銀子塞到車夫手裏,囑咐他:“大叔,我上去辦件事,你在此稍微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下來。”
車夫兩眼冒光地盯著手中的銀子,連連對她點頭,“姑娘不用著急,慢慢辦事就好。你給的銀子都多出雙倍來了,我今日做你一人的生意都快趕得上……”
蘇筱筱沒有空在此聽他囉嗦,給了他銀兩,轉身就進了酒樓。
小二一見她進來,忙滿臉笑容地迎過去,一邊將她領上二樓,一邊詢問她:“姑娘是打尖呢,還是住店?”
蘇筱筱走向靠窗的位置才停下,看著小二道:“你先去忙,我和他是一起的,不用管我。”
小二臉色瞬間不悅起來,目光在蘇筱筱與爛醉如泥的宋羽凡身上來回移動,不相信地道:“姑娘你確定和他是一起的?”
她對他點頭。
小二立即笑道:“那敢情好,姑娘來得正是時候。宋公子已經喝了我店最貴的女兒紅兩壇,點了店中最昂貴的佳肴一份,砸碎了酒瓶三個,還有,他出手打傷小的,姑娘,你看,小的臉上的傷全是宋公子所為,這些都得賠償。姑娘既然是他的朋友,不如都替他付了吧!”說著,小二攤開手掌伸向蘇筱筱,向她索要銀子。
蘇筱筱問:“要賠償多少?”
小二見她如此爽快,暗自在心裏打起她的小算盤來,伸出一雙手對蘇筱筱說:“本來是二十兩銀子,但我見姑娘如此美貌,心地又善良,尤其是對朋友如此仗義,我給姑娘抹去十兩,隻收姑娘十兩銀子就好。”
蘇筱筱一眼便看出他的小伎倆,不急於給他銀子,端起宋羽凡胳膊旁的酒碗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又拿起筷子嚐了一口他所謂的佳肴,才笑著說:“小二哥,你這筆賬算錯了。你好好算算,我再給你拿銀子。”
小二一下子就慌了,結結巴巴地道:“十……十兩,就是……十兩,沒錯的!”
蘇筱筱指著她剛才品嚐過的酒和佳肴對他說:“我在宮裏喝過女兒紅,一口便知貴店的女兒紅裏明顯摻入了水,味道不夠;還有這些佳肴分明已透著餿味,想必是昨日剩下的殘羹剩菜吧,欺負我朋友醉酒不省人事,故意拿這些連乞丐都不吃的東西糊弄他。他是喝醉了沒錯,但我清醒得很,想糊弄我沒門!”
“那……那……姑娘想怎樣?就算酒菜錢我不要了,他打碎的酒瓶你總得賠吧?”小二還想著從她那撈點油水。
蘇筱筱道:“你居然還敢跟我提錢!你信不信,我待會站在外邊大街上嚷幾聲,把你們店賣假酒賣剩菜殘羹的事告訴街上的人,我倒要看看誰還敢進來光顧你們的生意,你們就等著關門大吉吧!”
小二見她是來真的,不敢再得罪她,向她作揖賠不是:“姑娘,息怒,請息怒,小的不跟你要錢便是,就當宋公子今日的飯菜錢我們免費送就是了,咱們有話好好商量,何必把事情鬧得這麽不好看呢,你說是吧?”
“這還差不多!好了,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先退下。”蘇筱筱得意地一笑,轉身背對他,拂袖將他轟走。
小二不敢多逗留,閃的比兔子還快。
蘇筱筱蹲下身,搖晃著宋羽凡的胳膊,試圖喚醒他,“宋公子,你醒醒,醒醒呀……”
宋羽凡迷糊中隱約聽到耳邊有聲音,努力睜開眼睛,目光渙散了好一會才看清楚蘇筱筱的臉,他先是一喜,然後又合上眼睛,夢囈似的道:“筱筱,是你……”
蘇筱筱應聲對他點頭,“是我,我是蘇筱筱呀!”
他深深地歎息一聲,接著道:“難道此生我隻有喝醉了或是夢中才能看到你嗎?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給了我一個醉生夢死的結局?”囈語完,他徹底地變得不省人事,眼角噙著一滴清淚,隻需輕輕一碰,便會落下來。
看著他那張慘白得不正常的臉,烏青的唇,消瘦的臉頰,痛苦的神情,邋遢的胡渣,全身散發著酒味和刺鼻的臭味,以及髒兮兮的衣裳,蘇筱筱異常的難過。她完全不能把如此落魄的他與往昔那個儒雅英俊的宋羽凡聯想到一塊,他們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他頹廢成這樣,與她有莫大的關係。是她把他害成這樣的。聽到他在夢中叫她的名字,她就自責內疚不已。他為了蘇小姐把自己糟蹋成這樣,他對蘇小姐的愛是蘇筱筱無法理解的,要有多相愛才能這般念念不忘?
不行,蘇筱筱不允許他再這樣糟踐自己!她必須想辦法讓他做回往昔那個優雅的宋羽凡!
她向小二要了一大碗冰涼的冷水,兜頭朝宋羽凡的頭頂澆下去,也不管他是否受得了,她隻想以此弄醒他。
沒一會,宋羽凡顫抖著醒來。正要向拿著婉的小二發火,蘇筱筱的身影忽然闖入他眼中,澆滅了他心裏的怒火。他興奮而激動地看著她,歪歪扭扭地扶著桌沿站起來,渾身的酒味臭味縈繞在鼻間,自己都惡心得要吐。尷尬地拉扯著淩亂的衣裳,胡亂地抹了幾把臉,無地自容地道:“筱筱,你什麽時候來的?來了很久了嗎?”
蘇筱筱微微對他點頭,道:“宋公子,你為什麽要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你年輕有為,官居要職,有大好的前程等著你,你不該這般放浪形骸,不該如此墮落,你這樣子,宋少夫人會心疼的,你爹娘也會難過的,你應該多為他們想一想,你不能隻為自己活著,你不該這麽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