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愛過
“你會心疼嗎？”他忽然問她。
蘇筱筱怔愣了一會，道：“我與宋公子早已是陌路人，宋公子變成什麽樣都與我無關，我怎會心疼呢？”她必須強硬狠絕，絕不能對他心軟。不能再給他心存希望，讓他知道她就是一個無情的壞女人，不值得他愛。唯有這樣，他才肯對她死心，不再在她身上浪費光陰。
他道：“如果我真的和你沒有關係了，那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你別告訴我，你不是因為我才來這裏的。”
“宋公子，你想多了。你手中的酒瓶差點砸到我的馬兒，它受了驚嚇給我闖了禍，我是上來討個說法的，我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我更沒想到給我惹事的人也是你。”蘇筱筱對他撒謊道。
宋羽凡依然不肯相信她的話，“真的是這樣嗎？那……你用涼水澆醒我，又對我說教了一番，這也叫和我沒關係嗎？”
蘇筱筱道：“見你如此折磨自己，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會開口說那番話的。我想，但凡見過你這副模樣的人，都會忍不住勸說你一番的。”
“我真想不到，十八年的感情居然隻換得一個陌生人的稱呼！筱筱，你變了，你變得我完全不認識了。我所認識的筱筱是不會這樣對我的……”他難過地道。
蘇筱筱道：“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變了。你早該看出我不再是以往那個溫婉賢淑的蘇筱筱，我不是你所認識的蘇筱筱。她不會這樣對你，並不代表我不會。”
他抓住她的手腕，問她：“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一點都聽不懂？”
她甩開他的手，“你不必聽懂。你隻要明白，我不是你愛的那個人就好。不要再因為我這樣墮落下去，要不然你會斷送了你的前程的，一點都不值得。”
他對她連連搖頭，“我做不到。我的官位，我的似錦前程，我的幸福隻因你而存在。你沒了，我要這些有何用？能夠救我的人隻有你。”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經過這裏嗎？”她問他。
他不知她為何要這樣問，對她搖頭。
她道：“我昨夜一整宿都和我的心上人待在一起，今晨才回宮。在這裏遇到你，純屬偶然。”
“心上人？！他是誰？你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著急地問她。
她道：“難道宋少夫人沒告訴你嗎？看你的反應，她應該是沒有告訴你。我和他之間的感情早在陪王妃回門的時候就開始萌芽，如今已到非對方不娶/不嫁的地步。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幾天後我們就會成親，我就要當新娘子了。”
他道：“難道你的心上人是……六王爺？”
“你不要亂猜，他和你一樣，我都不感興趣。我知道，在你心裏一定很看不起我，覺得我朝三暮四、水性楊花，不是一個用情專一的女人。你這樣看我，我不怪你，因為我本身就是這樣子。現在，你該看清楚我的真實嘴臉了吧？你應該知道我的可惡了吧？如此不堪的我，不值得你這樣糟踐自己。”蘇筱筱看著他道。
宋羽凡不相信地道：“你不是這樣子的，你是故意這樣說的。我了解你的為人，你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你是為了讓我放棄你才這麽說的，對不對？你的冷血，你的無情，你說的那些狠話，都是裝出來的，我都知道，我也看得出，你騙不了我的。”
蘇筱筱被他逼得快沒轍了，隻得道：“你以為你真的很了解我嗎？你可知道你我大婚那日你酒中的春藥是誰下的？是誰把你搬到楓雪軒與梁紅玉演了那麽不堪的一出？是誰告訴梁紅玉楓雪軒的所在？還有，為什麽會憑空冒出一個梁紅玉來？”
他沉默著看她。
她道：“這些都是我做的。你酒中的春藥是我放的，梁紅玉是我找來的，那出不堪的戲也是我導演的……”
不待她說完，他用力抓著她的雙肩，失聲問她：“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她笑著回他：“因為我不愛你，我不想嫁給你。”
他的雙手無力地從她的肩頭滑下，他原本就未站穩的身子踉蹌著差點摔倒在地，他死死地抓著桌沿方才穩住。他的雙眸通紅，怒火在眼中竄燒；他額頭上青筋凸起，呼吸粗重。隱忍了一會，他終是沒忍住，先是掀翻了桌子，杯盤碗碟摔得嘩啦直響，殘汁濺了他一身；接著劈碎了凳子，雜碎了酒壇，臨近幾桌也跟著遭了殃。要不是小二死死抱住他，恐怕連酒樓都要被他拆掉。
發泄了一通，他才稍微平靜了下來。看著她，道：“我一直相信你不會這樣對我的。紅玉跟我說過，那出背叛的戲碼是你親手策劃的，目的就是想擺脫我。她說你從未喜歡過我，要不是太後賜婚，你是不會答應嫁給我的。她說的時候我一點都不相信，我一直以為是她在誣陷你。結果呢，她說的全是真的。”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對我？我與你從小指腹為婚，我守護了你整整十八年，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無堅不摧，沒有人能拆散我們倆。怎知，一個拓跋鈺就讓你放棄了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你棄我而去，投入他的懷中。為了他，你要與我悔婚，你要和他私奔，你寧願選擇一個才見過幾麵的男人，也不願選擇我。”
“你從刑場上活著回來，當你蘇醒時，你忘了和他之間發生過的事，你笑著投入我的懷裏，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開心多激動嗎？你那日對我說的話，你接過心相印玉佩時的笑容，我至今都無法忘懷。”
“我以為我宋羽凡的機會來了，費盡心思地想要給你一個隆重的婚禮，凡是你所提的條件我都盡力滿足，不管花多少代價我都願意。結果呢？你為了另外一個男人精心為我擺了一個局，讓我在婚禮當天丟盡顏麵和尊嚴，還逼得我娶了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
“蘇筱筱，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為什麽要對我這麽不公？在你的人生裏，可曾有過我的位置？你選擇任何人，唯獨偏偏不選擇我，這又是為什麽？你就這麽厭惡我嗎？”越說，他的情緒越失控。剛平複了一點的心情再一次亂了起來，他抓著她的胳膊，用力搡著她，歇斯底裏地質問她。
這場麵，嚇得賓客在酒樓外止了步；小二心裏著急，想要上前勸一勸，又怕殃及自己，隻得躲得遠遠的。
他的力道大到足以捏碎她的肩膀，痛得她柳眉緊鎖，不住地吸氣。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它和相處的時間長短無關。有些人，哪怕才見過一眼，隻要感覺對了，就會產生愛情；而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感覺，就算相處一輩子都很難生出感情來。愛情是這世間最虛無縹緲的東西，是很難琢磨的透的。”她說。
他不讚同她的話，“在拓跋鈺未出現時，我們之間是彼此相愛的。是他破壞了我們的感情；你失憶後，我們之間和好如初，另一個男人的出現讓你再一次拋棄了我。他們到底哪一點比我好……”
她打斷他的話，道：“他們沒有比你好，是我三心二意、喜新厭舊。我不是一個好女人，是我配不上你。”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沉默了好久，才睜開眼睛看著她，問：“你愛過我嗎？請你如實告訴我，哪怕曾經某一個時刻，我也想要知道。”他的語氣歸於平淡，沒了剛才的波瀾起伏。足見此時的他比剛才冷靜了不少。
蘇筱筱稍微猶豫了會，道：“愛過。”她覺得蘇小姐應該是愛過他的，至少在未遇到拓跋鈺之前。
宋羽凡苦笑了起來，道：“愛和愛過僅一字之差就隔了一個曾經。真是可笑，我宋羽凡居然用十八年的韶華守護著一個一去不複返的曾經。”
她扶著他的胳膊，安慰他：“宋公子，你不要這樣，一切都還不晚，什麽都來得及。雖然梁紅玉是我找來攪黃婚禮的，但是她是真心愛你的。你要知道，愛與被愛，後者更為彌足珍貴。你應該回府，回到她身邊，好好珍惜她才是。”
他拿開她的手，冷笑著道：“我要不要珍惜她和你無關。如你所說，你我早已是陌路人，我的事不用管。”
蘇筱筱正想開口，樓下傳來的聲音令她住了嘴。
“宋少夫人又來接宋公子了？你快往樓上請，宋公子依然在老地方……”店小二一邊領著梁紅玉上樓，一邊向她稟報。
梁紅玉打斷他的話，道：“今日我相公花費了多少你算一算，我不會給你少結的。”
店小二奉承地道：“夫人對宋公子用情之深真令小的感動……”
他的馬屁還沒拍完，梁紅玉指著滿地的狼籍問他：“這是怎麽回事？不會都是我相公所為吧？”
店小二毫不遲疑地對她點頭，“都是宋公子的傑作。夫人你要是再不趕來，我這小店都快要被宋公子給掀了。”
“真是對不住，你放心，凡是我相公損壞的東西我都會照價賠償你的。”對店小二說完，梁紅玉走至宋羽凡麵前，他沒有像往日那樣爛醉如泥不省人事，這一點令她有些意外。她伸手請扶在他的胳膊上，溫聲細語地對他說：“相公，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