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窒愛
“我記得你們曾跟我說過，你們的主子還在宮裏的時候，皇上極其寵她，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與她在一起。如此說來，兩月前，有你們主子在，皇上應該沒有臨幸過皇後娘娘，而她已有兩個月的身孕，這又該做何解釋？”蘇筱筱看著宮靈和環翠質疑道。
宮靈微點了一下頭，道：“小姐的分析很有道理。兩月前，皇上和主子愛得如膠似漆，每日三餐，皇上都會到鴻宸宮來陪主子一塊用，然後常常留宿於那裏，從未翻過任何妃嬪的牌子。而且，皇後娘娘已失寵很久，皇上更不可能臨幸於她。這麽細想來，她肚中的孩子的確來得有些不明不白。”
“難道懷孕一事還有作假的嗎？”環翠隨口一說，卻吸引來蘇筱筱和宮靈對她的注視。
見她們倆古裏古怪地看著自己，環翠疑惑不解地道：“奴婢有說錯什麽話嗎？”
蘇筱筱對她微微一笑，“你沒有說錯什麽，你剛才那句話解開了我心中的疑惑。如果我沒推斷錯的話，皇後娘娘是假懷孕！”
“什麽？”宮靈和環翠一同失聲叫了起來，蘇筱筱瞪了她們一眼，她們方才捂著嘴壓低聲音道：“假懷孕？這怎麽可能呢？太醫是不會撒謊的。”
“萬一太醫被她收買了呢？”蘇筱筱猜測著說，皇後連給文妃接生的產婆都能收買，她還有什麽事是幹不出來的。
宮靈驚異地道：“這可是欺君之罪，皇後娘娘不會這麽欠考慮的。”
環翠隨即道：“就算她真的是假懷孕，她能瞞住皇上一時，卻瞞不住一世。十個月後，皇後娘娘誕不下龍嗣，她的陰謀就會被揭穿。皇後娘娘怎麽可能會拿龍嗣一事來大做文章呢？”
“既然她敢把懷孕的喜訊公布於眾，那她肯定早有準備把這出戲演下去。十個月後，她肯定會給皇上誕下龍嗣的，至於那個龍嗣是不是皇上的，那就很難說了。”蘇筱筱篤定地道，像這一類宮鬥把戲，她在二十一世紀看得太多了，於她已不足為奇。
宮靈和環翠都無法理解她的這番話，滿臉疑雲地看著她。
蘇筱筱簡單地對她們總結道：“簡言之，皇後娘娘根本就沒有懷孕。這隻是她故意演的一出戲罷了！”
“奴婢就不明白了，皇後娘娘費盡心思演這出戲做什麽？”環翠習慣地撓著後頸問她。
蘇筱筱沉思了一會兒，道：“爭寵！文妃娘娘剛給皇上誕下瑾公主，如今的榮耀已勝過她。皇後豈會甘心咽下這口氣。她隻有給皇上也誕下龍嗣，才能奪回原本屬於她的東西。隻可惜，她此生都無法生育，所以才會買通太醫一起演了這出戲。”
“那……咱們要不要把這件事告知皇上？”環翠請示地問蘇筱筱。
蘇筱筱對她搖頭，“這一切都隻是我的推斷。咱們無憑無據的，單靠一張嘴說出來，皇上肯定不會相信的。先稍安勿躁，隔岸觀火一段時日，等皇後自行露出馬腳，證實了我的推斷後，再向皇上表明也不遲。”
“錦瑟小姐說得對。這段時日，對於皇後懷孕之事，在皇上麵前一個字都不要提，也不要發表任何看法。等查明真相後，再告知皇上。”宮靈特意地叮囑環翠，她們三人中，就屬她頭腦單純，萬一她一不小心將她們剛才所說的話泄露出去，可就大禍臨頭了。
環翠讚同地點了點頭。宮靈忽然想到了什麽，笑了笑，對蘇筱筱道：“這幾日呀，不止賢沁宮傳出皇後娘娘懷孕的喜訊，還有王府裏也有喜訊傳出。”
她的話，令蘇筱筱激動不已。但蘇筱筱麵上不能表現出絲毫的激動和興奮，畢竟，她此時的身份是錦瑟，不是蘇筱筱。錦瑟和王府在外人看來是沒有絲毫關係的；而蘇筱筱就不一樣了，王妃、王爺和她有著牽扯不清的關係。倘若她迫不及待地追問宮靈，她們肯定會起疑的。所以，她隻得不痛不癢、漠不關心地淡淡問一句：“難不成王妃也有喜了？”
宮靈將她表情的細微變化全都看在眼中，她的反應如此機敏，令宮靈深感佩服。這應該就是她喬裝這麽久而不被人揭穿的原因之一。
“不是王妃有喜，而是王妃的姐姐—青鳳小姐。聽說也已有兩月身孕。”宮靈微笑著對她說。
“這青鳳小姐你們曾跟我說過，她的因緣還是你們主子促成的。這真是一件喜事，我在此遙祝她良緣天成，母子平安，幸福一生。”蘇筱筱由衷地道，她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王府恭喜青鳳，但她如今卻隻能以錦瑟這個身份在心裏默默祝福青鳳。
宮靈道：“小姐可以親自去王府恭喜青鳳小姐，奴婢覺得，青鳳小姐要是能聽到你剛才那番話，她肯定會很開心的。”
“這倒不必了。畢竟我與她不相識，在心裏默默祝福她便好。”蘇筱筱婉拒道，她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可不能因為為了當麵恭喜青鳳而暴露自己的身份。
宮靈忽然輕輕歎了一聲，“聽到青鳳小姐懷孕的喜訊，不知王妃的心裏可好受？”
“你這話是何意？你們告訴過我，她們是親姐妹，姐姐懷孕，這做妹妹的當然是替她高興才是，難不成還傷心啊？”其實蘇筱筱完全能明白宮靈話中的意思，但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她必須這樣說。
宮靈憂傷地看著蘇筱筱，道：“錦瑟小姐有所不知，王妃因一次流產而永久地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得知青鳳小姐懷孕，她的心裏肯定是又喜又悲傷。這喜，當然是為青鳳小姐即將做母親而感到高興；這悲傷嘛，自然是為不能為人母而難過。”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王妃真是可憐哪！唉！”蘇筱筱難受地歎道。
深夜，皇甫仙披散著一頭青絲迎窗而坐，她纖弱的身子沐浴在透窗而入的月華清輝中，身上隻批了半厚的綢衣，她好似在等什麽人而遲遲不就寢。
傅婭默立於她的身側，欲勸她歇息，卻又怕打擾她，隻好安靜地隨侍在旁。她看得出皇甫仙在聆聽著屋外的動靜，自錦瑟小姐攜著那兩名婢女離開蕭玉宮前往鴻宸宮那一刻開始，她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到現在。
“娘娘，奴婢伺候你就寢吧。”傅婭終久忍不住地輕聲對她說。
皇甫仙以中指壓唇，對她噓了幾聲，“別出聲，本宮在等她回來的腳步聲。她不回來，本宮無法安心入睡。”
“她？娘娘可是指錦瑟小姐？”傅婭低聲問她。
皇甫仙一邊側耳傾聽，一邊微微點頭。
傅婭道：“娘娘對錦瑟小姐真是好，這樣的姐妹情深，奴婢還是頭一次看到……”
她的話音未落，皇甫仙睨了她一眼，不屑地道：“哼，誰跟她姐妹情深了。本宮等她回來，不是因為擔心她，而是她回來得越晚，便說明她和皇上待在一起就越久，這才是本宮無法忍受、徹夜難眠的原因。她和皇上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於本宮來說都是噬心的痛。”
“娘娘，奴婢知道你很愛皇上，但你不能因為愛他而這般折磨自己。你為他徹夜難眠，為他心痛，又有什麽用？他看不到，感受不到，你做再多，都是徒勞。既然皇上不懂你的好，你又何必為他這樣犯傻呢？還不如好好愛惜自己，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傅婭大膽地勸說她，不管她能不能聽得進去。
皇甫仙垂著淚打斷她的話，“你懂什麽？自從本宮見他第一麵開始，本宮就知道此生再也逃不掉了，注定了要和他糾纏不清，注定了非他不可。他是本宮的男人，本宮無法忍受他此刻懷中抱著的是另一個女人，尤其是錦瑟。她憑什麽跟本宮爭他，她的相貌有本宮的美嗎？她有本宮溫柔賢淑嗎？本宮到底哪一點比不上她？為什麽他的眼裏就是沒有本宮呢？”
傅婭扶著她因為哭泣而顫抖的雙肩，“娘娘，奴婢的爹娘曾告訴過奴婢，人世的一切東西，都講究一個緣字，是自己的，它便逃不掉；不是自己的，就算怎麽強求都不會屬於自己。愛情也是如此。唯有隨緣才能活得泰然自若……”
“她怎麽還不回來？難道她和皇上留宿在鴻宸宮了嗎？難道她馬上就要代替本宮成為皇上的女人了嗎？傅婭，你快去打探一下，看看錦瑟是不是真的和皇上在一起？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你一定要想辦法幫本宮分開他們……”傅婭的話未說完，皇甫仙發瘋似的胡言亂語起來，她緊緊抓著傅婭的手，一臉地驚慌失措。
這時，門外響起了輕微的一陣腳步聲，偶有幾句說話聲傳來。傅婭扒在窗邊瞟了一眼，見是蘇筱筱等人回來，忙笑著走過來對皇甫仙小聲地道：“娘娘，你可以安心歇著了，錦瑟小姐已回來。”
皇甫仙這才露出笑顏，“真的嗎？她離開皇上回來了？”
傅婭對她連連點頭，“奴婢不敢欺騙娘娘。”
她將手伸給傅婭攙扶著，起身朝床邊走去，“這就好了，本宮這就放心了。隻要她和皇上不在一起，本宮才能安心入睡。”
折騰了好一會兒，傅婭才伺候她睡下。像往日一般，將她房中的燭台全部點著，並派了幾名太監宮女在外間值夜。一切安排妥當後，傅婭才回了自己的房，筋疲力盡地躺下。
皇甫仙剛要進入夢鄉，外間就傳來什麽東西倒地的聲音，接著便是由外到內，全部的燭台都熄滅了。猛然一黑，又把她驚醒了。她爬坐起來，衝外間連喊數聲：“來人，快點亮燭台！”
無人回應她。她正要下床來去探個究竟，卻被突然躥進來的黑影重重地點了一下，她無法說話，也無法動彈，像石雕一般坐在床邊，大睜著眼睛看著麵前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