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梁山歸來
柳家將畫坊攤子鋪得大。
當初吳諾告訴過柳家畫師,暗箱其實可以做成隨身攜帶的,隻是這樣一來暗箱就會暴露在眾人麵前,畫作也賣不了高價,而且也會引來旁人增相模仿。
最終柳家還是選擇了“薄利多銷”這條路,在巴城每個遊玩的地方,都置辦下一個攤位,裏麵的畫師帶著小暗箱,就像後世在景區給人作畫一般。
柳家畫師隻用八開大的紙,將人和背景的輪廓勾勒出來,根據入畫的人物的多少,賣五到十文錢一副。
因價格不算高昂,所以柳家這些移動畫坊生意極好。
而購買了畫作的客人,常常會將這些畫拿回去自己著色,一群少年中還對著色一事,十分感興趣,時常湊在一塊比拚,誰上的色更好看,這些少年人時不時都會到柳家的移動畫坊前排隊。
吳諾跟著李七郎來到湖邊,就將柳家在湖邊置辦的三個移動畫坊前,都排起了長隊。
畫師們作畫的速度極快,收錢也是收得嘩嘩得。
李七郎交好的夥伴,也不盡是在家族中不受重視的庶子。這次邀請他們遊湖的人便是巴城中另一大戶訾家的兒子,因在家排行第七,所以人稱訾七郎,因極得他翁婆喜愛,所以從不缺錢花。
訾七郎在巴城乃至羌地都是名聲在外的風流人物,吳諾在教坊時,他也來捧過吳諾的場,並且還寫過幾首詩。
因他又是寫詩又是打賞,吳諾對他印象極好,每次見到他,都會去陪幾杯酒。而他又和那些紈絝子弟不懂,和伎子們在一起時都規規矩矩,從不動手動腳。
教坊的姑娘們曾在暗地裏猜測,訾七郎並不是真的喜歡給她們寫詩,他素日行事高調隻為揚名,讓那些大佬知道羌地有他這樣一個人物,才方便他日後外出求官,就跟陳子昂千金碎琴自我炒作一樣。
訾七郎今日邀請了不少人遊湖,這些人身份有高有低,不過大部分都是巴結他的。
畢竟作為一個愛出風頭的人物,肯定會有其他愛出風頭的人,想盡辦法將他拉下馬去,那些與訾七郎家世背景才華相差不多的人,絕不會甘願做他陪襯。
但像李七郎這樣的人,隻要能接到訾七郎的邀請,參加訾七郎舉辦的宴會就非常開心了。
這涼亭中置辦的各式各樣的酥山,所費材料極多,花費錢財更是不少。像李七郎這樣靠月錢度日的人,是萬萬不敢在這上麵花費錢財的。
李七郎將吳諾騙來遊湖也是有他的盤算,在三姑過世之前,訾七郎給教坊寫了不少新詩,那段時日吳諾正好是教坊的頭牌。
如果能借著吳諾和訾七郎進一步推進關係,那他以後跟著訾七郎身後,在巴城也算是個人物了。
在來之前吳諾沒想到今日是訾七郎請人遊湖,不過被騙來也沒什麽,她反正是來看趙坤山的。
趙坤山如今也在柳家畫坊擔任畫師,不過隻有單獨的人物和簡單的背景才會輪到她。
等趙坤山稍微有了點空閑的時候,吳諾再走到她麵前:“你在柳家過得可好,我之前和柳公子提過,讓你跟著依附在柳家的匠人學習,他可有做到?”
見到吳諾,趙坤山十分高興:“學了一些,不過手藝如何,還得靠練習為主。”他們這些匠人十個有八九個,都是不會搞發明的,不過搞發明,那就得練基本功:“師父,我想跟著你。”
“但我現在不作畫了,你跟著我學不到東西,官府發勞役發到你身上,你又該怎麽辦?”
“那我每過一點時間去跟柳家匠人學習,剩下的時候都在你身邊練習好不好?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當匠人,隨便學一點,能糊弄過勞役即可。”
她聽說了水碾和連機碓,知道這都是她師父想出來的,她也感到有幸榮焉。而且柳家的木匠還做了幾個小模型,她看著那些機器運轉就覺得可有意思了。
這段時間吳諾也打聽過知道了匠人的事,匠人一般都依附著大家族和官府討生活,自立門戶的並不多。
趙坤山她爹以前就依附著官府,因為手藝不錯,所以一家人日子過得好。但趙坤山在手藝上比起她爹就差了不少,現在趙坤山和她奶奶都靠著他爹留下的積蓄過日子,但積蓄總有用完的一日。
依吳諾之見,也覺得趙坤山別執著與學技藝,找個賺錢的活計更穩當。
“給匠人發勞役,你們可以用錢抵嗎?”吳諾問到。
“欸!”趙坤山感歎一聲,她這師父有能力,但畢竟是家中無人服勞役的官員之女,對這些事一點都不了解,隻得解釋道:“得看官府那邊是什麽章程,就像今年那邊的壁畫實在是斑駁得不成樣子,好些匠人都說今年的勞役用錢財抵不掉。如果沒有需要匠人的地方,那麽那一年的勞役就是可以用錢財抵的。”這錢也不是他們想給就能給。
“那你今年還是先在柳家吧!等這次勞役過後,我們再做其他的安排的。”梁山就快回來了,吳諾還不知道她日後是個什麽樣的章程呢!
“……”
吳諾和趙坤山說著話,李七郎很快就找來了。
“琳琅,訾七郎聽說你來了,十分高興,想聽你吹葫蘆絲呢!”
吳諾麵露不虞,但隻有供人取樂的玩物,才會被人點名表演歌舞。正經女子再擅長樂器,也就演奏給自家夫君聽聽。
“我有些不舒服,得先走了。”
“你別走啊!訾七郎說要和你同奏一曲呢!”
吳諾沒理會李七郎快步離去,就算訾七郎與她同奏又如何,此事傳出去對男人不過是風流韻事,對她呢!她從樂籍到良籍難道是白改的嗎?
李七郎看見吳諾遠去十分氣憤,不過是一個伎子,現在又在清高什麽。他都在訾七郎麵前說好了,現在吳諾離開就是不給他麵子,什麽時候連一個伎子也敢輕賤他了。
吳諾回到莊子上,心裏那點不痛快就消了,畢竟她現在心裏需要考慮的事情多著呢!李七郎那副一定會報複她的表情,還不值得讓她放在心中。
日子一天天過得很快,梁山很快回到了巴城,南宮修也在催促吳諾去梁山那兒套話。
這次吳諾提出了新要求,南宮修得給她準備一份以司琳琅欸身份的通關文牒,還有一份假戶籍和假戶籍的通關文牒。
她目前還不想離開這個熟悉的地方,可她參與到鄧總兵和采風官的鬥爭中,一個不留神就會成為第二個三姑,所以得先給自己準備好後路。
梁山回來後,在一個白日就騎著高頭大馬上莊子了。
他看見吳諾待在莊子裏還挺高興的,他離開時給吳諾的那筆銀子,便就是讓吳諾不要為了錢在客人處過夜,看來吳諾完成得極好。
吳諾在院子裏用蜂蜜靠著羊腿,抬眼看了看梁山,一點多時間不見,梁山曬黑了,但更精幹了,看著更沒人情味兒了。
“你打了勝仗回來,鄧總兵不給你準備慶功宴嗎?”吳諾問到。
梁山以為吳諾會跟以前一樣不睜眼瞧他,沒想到這次竟然主動找話說,心中也十分高興:“等所以人都回來再準備慶功宴。”
那日吳諾問了南宮修,怎麽讓梁山對她好感消失殆盡,南宮修的問答,吳諾都覺得不太實用。
最後幾戶家宅不寧的人家身上得到了靈感,這些人家的兒媳處於各種原因,都在挑撥丈夫和婆家人的關係。
有的丈夫認為妻子說得對,他的父母兄弟的確將他當冤大頭,漸漸疏遠了父母兄弟;有的丈夫就認為,父母兄弟才是一家人,妻子是外人,漸漸疏遠了妻子。
吳諾覺得挑撥離間這個的法子不錯,在她看來梁山和鄧總兵關係極好。
“最後攻打下南夷諸部,那也是因為你將最難啃的骨頭給打下來了,怎得還要等其他人一塊兒?鄧總兵就是不想讓你太出風頭。”
梁山覺得好笑,吳諾從來都是敷衍他,何時這樣為他著想了。
“你對我態度變化這樣大,是因為我打了勝仗,你也像城中那些人把我當英雄了?”
吳諾現在說假話也是信手拈來:“我去太守府的時候,聽見有人說,皇帝會讓鄧總兵帶你們去庇城受賞,就覺得很不公平。
明明上戰場的是你們,鄧總兵好端端的待在庇城,為什麽是讓他帶你們去,去了庇城他得到的賞賜,該比你們多多了。”
梁山拿過吳諾手中的匕首,在羊腿上戳洞。
“都是這樣的,鄧總兵是主將。再者他在巴城不是因為怕死,而是因為他得在後方坐鎮。前方的補給增援都得有他看著。”打仗是件費錢的事,而各地官員刨削軍費也是常事,一個地位不高的人根本鎮不住那群碩鼠。
“但我可聽說,鄧總兵在最後兩三個月就沒給你們送糧草了。若不是你們在最後半旬打了勝仗,就得餓肚子和古隹部落交手了。”
“那是因為我告訴了鄧總兵,我們會在那個月贏下這場仗。”
“你知道?你找了算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