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都怪你
偌大的演武場內，無聲的寂靜在蔓延。
所有觀眾瞳孔驟然緊縮，無數帶著驚駭、愕然、恍惚的目光，凝結在那個踉蹌落地的少年身上。
剔骨九階的張花鹿，能打敗了滌塵境的歐陽鴻？
若是以往，打死他們，他們也不信。
但如今，這不可能發生的事，就發生在自己眼前。
破壞力超強的雷球。
鬼魅般進擊的風刃。
神秘莫測，卻又威力絕倫的武技。
錯！
錯！
錯！
情報一步錯，全盤皆錯！
坐擁這三種強大力量的張花鹿，恐怖如妖孽！
秦弦思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表情複雜無比，一會兒是淡淡的欣喜，一會兒又變為羞怒。心心念念想要遠遠甩開的對象，原來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遠遠甩開！
她至此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可笑。
“張花鹿，我一定、一定不會輸給你的！”她那抹眼波深處，湧上來無限不甘色，小手顫抖著，緊緊攥在一起。
孫友和年輕道士對視一眼，俱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撼之色。
片刻，年輕道士收斂驚容，悠然道：“老孫頭，貧道看中的這孩子，資質可能入你的眼？當初紫衣也不過如此罷？”
孫友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語。隻是他心中，不由自主浮現那個風華絕代的身影。
張花鹿，和那個天之驕女比？
光是有這種比較的資格，已經足夠恐怖了啊！難以想象，張花鹿進入窺天學院後，會引起多大的風浪！
“夫人，太好了！”青竹握著薑璿的手，開心得像個孩子。
薑璿臉上亦是笑意盈盈，寵溺地望了眼張花鹿的身影，鳳眼深處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黯然之色。
看台上，種種情緒不一而足，寂靜良久，方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小狗！”
歐陽鴻捂著胸口，掙紮著起身，目眥欲裂，死死瞪著不遠處的張花鹿。
但和張花鹿那凶狠若野獸的目光接觸下，他的心頭，沒由來湧上一陣徹骨的寒意。
“我說過的，滌塵境又如何？”
張花鹿啐出一口血痰，不顧渾身骨頭打顫，閃電般向歐陽鴻撲去。打到現在，他亦是強弩之末，若是讓對方恢複過來，落敗的或許是自己！
“作個了斷罷！”
比試至今，這是張花鹿首次主動出擊，看台上不覺傳來驚呼聲。
“我要你死！”
歐陽鴻麵目陰鷙，再不掩飾自己的森森殺意，同樣化作流光迎了上去。
“砰砰砰……”
兩個身影在半空中交錯，雙方各是以快打快，轉眼交遞十數招，一連串的空氣爆音如水波般蕩漾開來。
“太強了！”
看台上，人們的心又揪在一起，看得心旌神搖，這場大戰，可謂是近年來，皇城校考上水準最高的一場戰鬥！
“這兩人，實為我國之棟梁！”東陽王一拍龍椅，暢快大笑道。
“砰！”
又一聲爆音。
半空中，一個身影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眾人定睛一看，卻見正是歐陽鴻，此刻他披頭散發，臉色蒼白如紙，渾身浴血，落地時一個趔趄，頓時摔倒在地。
“不行了嗎？！”張花鹿大喝，身上關節“啪啪”作響，無數勁風匯聚而來，在他周身颯颯呼嘯，隨他大步逼近。
歐陽鴻蒼白的臉上，露出駭然。
適才那風刃穿他胸而過，早已讓他身受重傷，十成功力去了五成，加上刻意提防張花鹿的神陰刺，實力再去一成，又豈是張花鹿的對手？
“難道，要敗了？”他的心中，難以抑製地掠過這一個，在往日看起來，跟笑話也似的念頭。
“劈啪！”
張花鹿掌心含雷，向歐陽鴻印了過去。
歐陽鴻一咬牙，硬著頭皮向側邊一滾，活動間牽動胸口傷勢，臉色又是一白。想掙紮著起身，卻發現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眼看張花鹿又舉起手，那團讓他心膽俱裂的雷球再度凝結，他心下一顫。
“我……我認輸！”他倉皇大叫。
張花鹿動作一頓。
與此同時，觀眾席上爆發出陣陣驚呼聲，無數人雙頭抱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四年來，未嚐一敗的歐陽鴻，敗了！
甚且敗在，一個境界不如他的人手上！
所有驚豔的目光，俱都落在那個手臂微抬的少年身上，他們知道，從今天開始，這個曾震動整個東陽國的少年，他的傳奇故事，將隨著今日一役，再度傳遍整個東陽國！
打破最年輕晉升滌塵境的記錄算什麽？
這個少年，憑借剔骨境界的修為，就打敗了滌塵境！
“你真的做到了？”看台上，大長老身子一抖，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著。
縱使他心中對張花鹿再怎麽有信心，但麵對的畢竟是滌塵境武者，比試過程中，心下仍是惴惴不安，如今見張花鹿一擊競功，難免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
歐陽鴻認輸後，神色難看至極點，隻覺往日自己對他人的輕蔑與奚落，隨著自己的一句認輸，如排山倒海般撲將回來，把他拖入無底的深淵。
辱人者，人恒辱之？
心中浮現張花鹿的話，歐陽鴻那陰鷙的臉上，憤怒、屈辱、頹然之色交替，最終化作鬱結不去的怨恨！
若非你和秦弦思定親，我又豈會嫉妒於你？！
若非你一而再再而三挑釁，我又豈會對你出手？！
若非你那冠絕儕輩的天賦，我又豈會落到今天這般田地？！
都怪你！
念及此處，歐陽鴻露出瘋狂之色，拚盡最後一絲力量，手掌一抖，一把閃爍寒光的匕首，遽爾朝張花鹿胸前紮去！
“啊！”
看台上，薑璿、青竹、秦弦思等人豁地起身。
“不好！”大長老的心，有一刹，突然像要停止顫動。
張花鹿看著紮來的匕首，不由勃然大怒，積壓的怒意，霎時全數爆發，他的雙眸，血絲蔓延。
“找……死啊？”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了。
早就蓄勢待發的風刃聞風而動，輕而易舉將匕首斬為兩截，隨後攜決然的恨意，去勢不絕，倏忽斬在歐陽鴻腰上。
歐陽鴻瞳孔驟然放大，想大聲疾呼，卻如鯁在喉，他看著眼前少年冷酷決然的臉，心中，驀地升起一絲悔意。
如果，我不招惹此人，會怎樣？
這是他生前最後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