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老爹其人
忽然……
一旁伸出了一隻大手,穩穩地拖住了江一山的胳膊。
江一山性子驢。
也沒回頭看人,直接就用胳膊肘一懟,“給我閃開!”
還是要砸王鐵柱。
隻聽著身邊一聲低吼,“一山……”
聲音不大,也沒有下文,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江一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瞬間就沒了脾氣,扭頭一瞧來人,聲音就自自然然的壓低了,“爹,你怎麽來了?”
爹?
不錯!
江來回家了。
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半個村子的人都在看熱鬧,能沒有人通知他嗎?
江來原本還在地裏幹活呢,一聽遠遠的有人喊,“江叔,快回去看看吧。王寶芝帶人在你家鬧呢~”
他立刻扔下手裏的鋤頭,三步兩步的往回跑,剛擠進大門,就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江來怕兒子闖禍。
趕忙出手把他攔下了。
又大步走到王寶芝的對麵,伸手一扯她的胳膊,向著大門口一推,“你給我出去!”
王寶芝的身子踉蹌了幾步,眼疾手快的一幅大門框,這才沒跌倒,“好你個江來,你敢動手打我?”
“就打你了,怎麽著?我也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我不怕你訛我,大不了,咱們倆就對命。一命換一命,反正我不虧。”
這話的霸氣!
王寶芝一聽人家要“對命”……
也不敢再鬧了。
院子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大黃一看主人回來了,立刻夾著尾巴跑過來,在他的腿邊親熱的挨蹭。
江來目光凜冽的瞪著王寶芝,“幹什麽這是?她王姨,你有話不會好好?挺大個人了,帶著一幫孩子和狗在院子裏鬧,也不嫌磕磣!”
“我磕磣啥?”王寶芝大蘿卜臉不紅不白,拐著一條腿,囫圇的捋了捋頭發,拽了拽衣角,“江來,你回來的正好,你今要不給我個法,我就跟你沒完!”
話雖然這麽。
她卻畏懼著大黃的凶猛,也不敢往前靠,隻站在大門邊虛張聲勢的叫囂。
江來淡淡的……身上是一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袖口還細密地打著兩處補丁。
他的年紀還不到50歲,五官和兒子幾乎是如出一轍,本該算是壯年,可由於生活的滄桑,眼角和眉心都已經有了皺紋,鬢角的頭發花白,背也有些駝了。
滄桑?
不錯!
江來的人生並不是很如意……
年少喪父,寡母帶著他一起生活,全靠采藥為生。
後來,動蕩的日子來了,私人買賣藥物被取締了,沒有了進項,日子越過越苦,母親和妻子相繼病逝,隻留下了他和三個孩子。
江一山,江一水上麵還有一個大6歲的哥哥,大名叫江海。
江海懂事……念及家裏的生活拮據,還沒成年,就偷著出門賺錢,可惜一去不回,就此失蹤了,連個音信都沒有,也不知道死活。
江來默默的承受下了這些不幸。
為了怕後媽虐待孩子,也沒再娶,單身了十多年,含辛茹苦的把雙胞胎帶大了。
就是這樣的人生,造就了他沉默寡言型的性情!
然而……
他雖言語不多。
卻是啞巴吃餃子!
心裏特有數!
不話便罷,一話就擲地有聲,為人看似老實,其實真要發起火來,村裏的人還都挺怕他。
別的不……
江一水七歲那年,村裏有個木匠檢舉揭發:江一水壓根就不是江來親生的,而是京都一個有名的大資本家和大特務的女兒,口口聲聲還有證據。
縣裏來灑查了,吵吵八火的像真事一樣,要把江一水帶走。
江來知道了。
也沒多言語。
直接抄起家裏積酸材大石頭,到了木匠家,瞪圓了眼珠子,“啪”的一聲,就把人家的鍋砸了,“你個癟犢子,哪隻眼睛看見我女兒不是親生的?我讓你瞎咧咧!你再敢抹黑她的身世,害她吃苦受難,我砸的就不是鍋,我砸人腦袋。”
從那以後……
江一水兒身世的問題,就沒人再敢提了。
簡而言之一句話……
他雖然不善言辭,可卻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此刻……
他聽家裏出事兒了,兩個孩子被人家擠兌了,能不急眼嗎?
麵色鐵青的往王寶芝麵前一站,“你來鬧什麽?”
王寶芝拉著長聲,“江來,你兒子姑娘放狗咬我……”
“活該,狗怎麽不咬別人?”江來開口就回嗆,“別那些沒用的了!”
直奔主題吧!
王寶芝舔著大臉,“反正,就憑你女兒這脾性,就憑你家這家教,我們是沒法結親了!退婚吧!你們不但得把彩禮錢退出來,還得加上這些年的利息,以及……”
江來擺了擺手。
聽懂了!
要退婚是吧?
“行!”他使勁咳了一聲,“不過,話可得清楚,是你家不仁不義在先,我姑娘沒有半點錯!”
就是護犢子。
他大步走到院門口。
依著門框一站。
聲音也提高了。
好像唯恐外麵的人聽不清,“還有,你家想要回禮金也可以!咱們老江家不欠人!可獨獨有一樣,我姑娘的清白那不用講,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可我還是要你親口:一水雖然跟你家訂過親,可沒登記辦事呢,她就是個如假包換的黃花大姑娘,這點必須搞明白!”
抓到重點了。
那年月的農村,大姑娘的清白最重要,現在不清楚,以後就憑王寶芝那張臭嘴,出去“波拉波拉”埋汰人,正應了那句俗話了:癩蛤蟆落在腳麵上,不咬人,膈應人。
江一山忍不住在旁邊喊,“爹,咱憑啥退她錢呢?就不!”
江來傲氣的答,“隻要你妹能和徐家斷幹淨,咱拿錢買清靜!”
不和畜牲成打嘴架,“可我隻退禮錢100塊,別的就沒有!”
也不受人訛。
王寶芝急了咕嚕的轉著眼珠子……雖然覺得這錢有點兒少,可先拿100是100。
連忙追著問,“江來,你話算不算數?真還我家禮錢?”
“嗯呐!”
“那啥時候?啥時候給錢?”
江來怒目圓睜,幹脆跨上一步,“你先認我女兒的清白,還得為你兒子的品行給她道歉!否則,一分錢沒有,愛咋咋地!”
王寶芝暗自估摸了一下兩個饒距離,心裏也有點兒泛突突,也怕對方真“對命”……不敢再橫了,“咳咳,那什麽,是我家要退婚的,你家江一水是清白的!”
這才把聲音壓低了,嘴裏像含了個大棗似的,“對不起~”
江來沉聲低吼,“大點聲!”
“呦呦呦……”王寶芝撇了撇嘴,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心裏雖然有些發怵,嘴上卻找場麵,“你喊啥?你還要打我啊?打人可是要進大獄的!咳咳……就唄,能咋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下行了吧?現在該你了,啥時候還錢?”
“有了就給你!”江來挺了挺略駝的背,“早斷了,早幹淨!”
“好!”王寶芝揮手,“大家夥可都聽到你的話了!那就一個禮拜!到時候我來取錢,如果你敢拖起來沒完,我就來鬧,~~”
江一水也沒等她完。
向著大黃努了努嘴。
那狗聰明。
立刻發出一聲低吼,向著王寶芝撲了上去。
王寶芝嚇得扭頭就跑。
一眨眼的功夫……
就像陣風似的沒影了。
江來向著女兒招了招手,“一水兒,進屋,爹有話跟你!”
江一山沉不住氣。
快步走到父親麵前,壓低了聲音,“爹,咋?你有還錢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