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流浪第三天（十七）
“築峰集團董事長赫玉梁親自給濯大老板和我這打來電話，就是為了你昨天在複蘅一中的光榮事跡。”羅紹文雖然在笑，可是個人就能感覺到他目前壓著火。
“赫玉梁讓你見好就收，別得理不饒人。該怎麽賠償他們都願意，何必非要鬧到讓赫黛西退學的地步。”
“這不是用錢可以解決的問題。”柯臻臻說道。
“唉，臻臻你還太年輕。我知道你是懷著滿腔熱忱在替弱勢群體打抱不平，這很好，我年輕的時候也這樣。可是以後呢，你能保護那個小女孩一輩子嗎？她的人生會因為這一局贏了就能笑到最後嗎？”
“可是她會因為這一局贏了，而能夠更坦然的麵對未來的路。”柯臻臻爭辯道。
“她不會的。”羅紹文不以為然，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相信我，你要是將赫玉梁女兒的人生毀了，赫玉梁一定會毀了你們的人生。而且你會發現，他要毀掉你，真的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你一個小小的律師，自己都還沒闖出什麽名堂就惹得一身腥，說不定你自身都難保，哪還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別人。年輕人眼光要放長遠點，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
柯臻臻雙手緊緊握拳，她內心不同羅紹文的處世哲學，可是她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柯臻臻明白自己無論是作為下屬的身份，還是作為現實社會的一份子，即便羅紹文的話完全和她的初心，以及她一直堅持的信念背道而馳，可她仍舊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話就是血淋淋的現實。
雍晗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並沒有插嘴。她會幫助柯臻臻辦實事並保護她，可絕對不會左右柯臻臻的想法和決定。柯臻臻如果想成為司法界的一代‘青天’，這就是她需要麵對的第一個考驗。
羅紹文見柯臻臻沉默不語，知道她能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這個孩子是好孩子，也是好苗子。她身上的正義感，羅紹文其實很喜歡。可是目前的柯臻臻並沒有能力來捍衛這份正義感，如果她學不會磨平自己鋒利的棱角，以後肯定會撞得頭破血流。
“這樣，赫玉梁今晚在瑞雪閣訂了一個包間。晚上一起去吃頓飯，就算和解了。看在濯老板和我的麵子上，赫玉梁不會和你一個剛工作不久的新人計較。”
“羅老板，這就是身為一名律師必須做出的成長嗎？”
半響，柯臻臻抬起頭，目光清澈。
“先積攢實力，等有了實力之後，你才有能力對某些事說不。”
“可是您怎麽就能保證，在積攢實力的過程當中，不會越陷越深？”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軸？”
柯臻臻深吸一口氣，看向始終不語，惜字如金的濯行舟。濯行舟雖然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可是那強大的氣場，還是令柯臻臻心中有些怵，然而此刻她內心的想法必須說出來。
“濯老板，我不覺得我們事務所有怕赫家的必要。雖然我不明白兩位老板此時的想法，但我相信以濯老板這樣身份背景的人，根本就不需要顧及羅老板所說的情況。我更相信，當初您和羅老板一起創辦峰嵐律師事務所時，一定是為了守護身為律師的這份榮耀與根本。我還相信，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身為律師需要捍衛正義的一方。如果作為律師都必須權衡諸多利益和關係後，才能握好法律這盞天枰，那成為一名律師還有什麽滋味？”
“所以，你想？”聽過柯臻臻一段慷慨激昂的陳詞之後，濯行舟慢悠悠吐出四個字。
“我，不打算退縮。”柯臻臻咬咬牙說道，天知道她此時此刻怎麽有這麽大膽子敢忤逆兩位大老板。
不過她覺得濯行舟一定會考慮她說的話，畢竟濯行舟和羅紹文不同，他根本不用靠律師事務所維持生活。因此柯臻臻理所當然認為，濯行舟創辦峰嵐律師事務所是出於熱愛律師這個職業，他也必定有一顆赤誠的心。
“你辭職吧。辭職以後你想幹什麽都可以自己做主。”
“啊？為什麽？”柯臻臻呆若木雞，濯大老板為什麽會這麽說？難道他不認同自己的想法嗎？她不相信濯老板是這種為人。
“原因你沒有資格知道，而且我不需要不聽話的員工。”
“臻臻，你要想清楚。”
雖然羅紹文說話很現實，但他比濯行舟心軟，而且惜才。他趕緊給柯臻臻使眼色，希望柯臻臻不要犯傻。這孩子資質非常好，多多曆練曆練，以後肯定能有一番作為。
柯臻臻倔強地咬著下唇。她不傻，若她從峰嵐事務所離開，就會立馬失去保護傘。赫家如果想對付她，或許用點手段，就能讓她在本市的律師行業徹底待不下去。
“還打算堅持嗎？”雍晗握住柯臻臻的手。
手心傳來雍晗的溫度，讓柯臻臻落入冰窖的心有了那麽一絲絲溫暖。她仿佛任性的孩子，委屈的朝著雍晗點了點頭。
她想，她當然想堅持。
如果她就這樣妥協，即便她以後混得再好，內心也不會明媚和安寧。
這是她死去的父親言傳身教給她的信條，做人首先要記住自己是個人。有良心，並且能守住良心的，那才是人。
柯臻臻之所以選擇成為律師，就是希望能找到害死父親的凶手，將凶手繩之以法，並且將父親的意誌傳承下去。所以，此刻她不想退縮。一旦退縮，她的堅持很有可能從此變質。
雍晗高柯臻臻一個頭，抬手就揉了揉她的頭頂，笑著說道：“做你想做的，何必委屈自己。我個子比你高，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呢。”
“小晗……”
“辭職吧，多大點事。有我在，赫家整不死你，任何人都逼迫不了你。大不了我將事務所的業務擴展一下，你來當我的合夥人。在自己的律師事務所做律師，想接什麽案子就接什麽案子。想怎麽伸張正義，就怎麽伸張正義。人一輩子能活幾十年？最終也不過是一抔黃土，又壞得到哪去？”
“果然是小晗，隻有你敢說這種話。”柯臻臻噗哧笑了出來，輕鬆多了。“你這麽慣著我，小心以後我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
雍晗的話令柯臻臻茅塞頓開，她的話總是這麽有說服力和感染力，又這麽有安全感。
“你不會的。”雍晗回以微笑。
正當柯臻臻內心充斥著滿滿感動的時候，濯行舟漫不經心地潑了盆冷水。
“雍大小姐，如果我沒記錯，令尊上個月才和赫玉梁簽訂合同，共同開發南苑那片區域。令尊知道你這樣給他拖後腿嗎？”
雍晗挑眉看向濯行舟，輕聲笑道：“如果我沒記錯，南苑的開發令尊也摻和了一腳。這麽說來濯大少是擔心給令尊拖後腿，所以才對臻臻施壓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