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華元夫人
“那個人叫任薄廣,是遊走邊荒和燕京一個商人,他的消息非常靈通,算得上是半個邊荒通吧,不過我們知道,他其實是為林文清服務的,不過這個人你不用查了,他在兩年前已經死了,他們的商隊遇到了沙匪。”
“兩年前?三月還是四月死的?”林風很肯定的問道。
戚嫣兒有些詫異道:“四月,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因為那個在劉府中打探自己和雙兒下落的刀客已經將自己和雙兒死亡的消息帶回林府了,任薄廣這種負責打探消息的人,肯定是不能留下的。
派這個人來打探確定自己的生死,這個人又找了劉三,一旦得知自己已經死在邊荒之後,立刻將打探消息的人也秘密處死,用的還是沙匪這種老套的辦法,林家人的表現很奇怪啊!
林風可以確定,林家人希望自己死,然後想徹底掩蓋自己的存在,同時又很怕被人查到這件事情,他們究竟想掩蓋什麽?想起劉三兒讓孫老頭來查看自己是不是病死了,這種行為前後矛盾啊。
林家人希望自己死,但又希望自己是病死餓死或是別的原因死,換句話說,沒有任何一個林家人希望自己的死和他們有一丁點兒關係。
任薄廣這條線斷了,那個刀客肯定也死了,嘿嘿,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哈!想把謀殺做到這種程度,這裏麵的彎彎繞還真多啊。
戚嫣兒知道林風心情不會太好,又安慰了他幾句,說戚將軍一定會幫林風打探出真相的。
林風心想倒不用戚將軍幫忙打探;他望著前方,這條路繼續向東南方向,就能直抵燕京,林浩他們,差不多已經到燕京了吧,不知道京城的達官貴人們,需不需要買一些機靈聰慧的小孩,來培養成家奴呢?
林浩作為探堂首任探堂堂主,是半年前開始前往燕京的,因為林風從來就沒想過要將蟻部探堂設立在邊荒,情報的網絡中樞應該在一個國家的京城,讓林浩帶著他親手訓練的小探子前往京城發展,一是十歲以下才有年齡優勢,二來也是林浩的機會和考驗。
實際上,林風的探堂還在查另一件事情,兩年前究竟是自己太過倒黴,正好碰到了陳師宴請各路先天宗師呢?還是劉乾提前得知了消息,刻意做了個套讓自己和戚將軍鑽?
風七郎死得太冤了,如果那晚在劉府僥幸贏了龐氏兄弟,還是一個死,鬼知道那晚劉府究竟聚集了多少先天宗師,就是後麵跑回來想搶陳師的便有三個。
如果劉乾提前得到了消息,是誰通過什麽渠道通知他的?
林風總覺得裏麵未必都是巧合,不過這件事查起來,比查林風的身世還要麻煩,畢竟涉及層麵更高,與殺手有關,肯定更為隱秘,蟻部的小探子還不成熟,遠遠沒達到可以探聽這種機密的程度。
一路上,林風指引戚嫣兒選擇最安全的道路前行,他們兩個人目標小,而且這次肯定不會有內奸了,這一路下來,竟然再沒有遇到危險。
估計敵人也不會想到,戚嫣兒會喬裝打扮,放棄騎馬,還背著一個小孩前進吧。
不過走路比騎馬速度慢了許多,到了晚上,兩人在樊城外一個村落中借宿了一晚,第二天才進城。
兩人在村裏雇了騾馬,裝扮成村姑和她癱瘓在床的弟弟,這是林風強烈要求的,馬上就要去見接親隊伍了,他是來送親的,總不能讓嫣兒姐姐背著自己去見接親的隊伍,那有失身份。
騾馬拉板車還沒進樊城,就被一隻車隊攔住了,林風一看就知道那些車隊的人不是什麽商人,全是精兵,他還擔心他們被攔在城門口,對方真的是膽大包天了。
結果那車隊頭領不知給戚嫣兒姐姐看了個什麽東西,戚嫣兒和他們交涉了兩句,就把林風帶到車隊中,騾馬板車換成了堂皇的床車。
將床攆放車上,由四匹駿馬牽引,林風還從未享受過這種待遇,戚嫣兒與他同處一車,似乎心事重重。
“嫣兒姐姐,他們是什麽人啊?”
“是幫我們的人。”戚嫣兒無奈的笑笑。
車輪泠泠,很快進了城,車隊沒有去太守府,而轉向客棧,戚嫣兒在床攆上整理了一下妝容,重新穿上一身邊關戰甲,愈發的英姿颯爽。
到地方了,有人拉開車門,放上腳踏,紅色地毯一直鋪到車上。
林風覺得這種場合似乎不需要自己出麵,嫣兒姐姐似乎也沒讓他下車,林風就留在車裏。
“嫣兒妹妹,終於等到你了,可想死姐姐了。”車外人未至,聲先到,林風隻覺那聲音雖然略有尖銳,但依然如空穀百靈般好聽,他悄悄的拉起車簾,向外看了看。
林風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華服,顯得既尊且貴,儀態萬千,隻比戚嫣兒矮小半頭,但發飾高聳複雜,看起來又比戚嫣兒高上一些。
那女子的容貌,說她是十七八也行,說她有二三十也行,林風也從未見過一個女子能將如此大跨度年齡的美貌集於一身。
她笑起來時,眉眼間的風情,既有青春少女的歡樂活潑,又有大姐姐般的溫馨體人,相信不管多大年紀的男性,都會為這容顏動心。
林風兩世為人,見過的美女其實不少,戚嫣兒姿色算是中上,但她長期女扮男裝,有一種戰場上磨礪的英氣,平時不苟言笑會覺得她有種冷漠的美,讓人打心眼裏覺得好看但又不敢靠近;不過一旦她笑起來時,那種冰雪消融百花開的美麗,又能讓她加分不少。
但是戚嫣兒往那女子身旁一站,就有點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妹妹,反而有了奴婢見家母的味道,仿佛所有的美麗,所有的焦點,都被那華服麗人給吸引了過去。
戚嫣兒走到麗人旁邊,似乎想要行禮,早被那麗人搭住了肩頭:“好啦好啦,我們兩姐妹,何須這些虛禮,你一路走邊荒過來,真是受苦啦,姐姐本想早點派人出城去接你,可這劉太守死活攔著,說什麽不合禮製,這一天天讓姐姐等的,白頭發都生了,來來,讓姐姐好好看看,真是清瘦了啊。對了,你那忠勇小護衛呢,怎麽不帶出來讓姐姐看看。”
戚嫣兒低聲道:“他為了保護我經脈寸斷,現在無法動彈,我便讓他在車上修養。”
“天哪。”那麗人輕掩櫻口,那種小女兒般的驚訝,看得林風心中一動:“那姐姐更要瞧瞧了,這麽勇敢的小護衛,當重賞。”
說著,華服麗人竟然親自登上車來,林風躺在床攆上,這種從下往上看的視覺,又有另一種動人心魄的嬌媚。
“末將參見……”林風根本不知道是誰,按禮製應該是這樣說的。
那麗人連忙擺手:“小將軍重傷,就不用客套了,你叫我華元夫人就好了。”
林風這個統領是編外的,隔將軍這個稱謂還差得遠,那麗人這樣說實際上的高抬了,林風頓時覺得這個麗人好厲害,不動聲色的就能讓人如浴春風。
“是,華元夫人貴安,末將阿風無法動彈,不能參拜,請夫人恕不尊之罪。”這麗人肯定是京城貴人,誰知道和林家有沒有牽扯,林風可不敢亂報姓名。
華元夫人,夫人?為什麽隱約有點失望的感覺,林風微微震驚,自己這是怎麽了?
“真的傷得有這麽重嗎?”華元夫人絲毫不懼禮節,華服散開,盤膝坐地,用手輕撫上林風的額頭,眼中滿是關切愛憐的神色:“來人,傳薛神醫,替這位小將軍看傷。”
“夫人……”不知為何,林風忽然又覺得自己仿佛見到了從未見過的媽媽,心中有種酸楚的衝動。
“不用多說,你救了我嫣兒妹妹的命,你是大功臣,我不會讓你就這麽癱一輩子,你才多大年紀啊,若我那苦命的孩兒還活著的話,差不多也就是你這般年紀吧。”說著,華元夫人抬起袖袍,輕沾眼簾。
林風感覺眼前這麗人心中有無盡哀怨,喪子之痛,感同身受,如果,她真的……林風甚至產生了一些聯想。
“啊,姐姐失態了。”華元夫人又安慰了戚嫣兒幾句,帶著戚嫣兒出去了,沒多久,進來一位花白胡須的老者,想來就是那薛神醫了。
薛神醫的頭發和胡須從中間分開,都是半黑半百,看起來非常神奇,他將手往林風腕上一搭,立刻道:“經脈寸斷,隻有一線相連,你小子沒死,真是命大啊,你小子這是逆練了什麽功法?導致真氣過於膨脹,你的經脈根本就不足以容納這麽狂暴的真氣,生生給撐破了,還好你找到了宣泄的渠道,否則就不止是經脈寸斷,你整個人都會爆掉!”
薛神醫果然不愧神醫之名,一語道破林風的傷情,說得好像親眼看到一樣。
“那,我這傷還有的治嗎?”
薛神醫揪著自己的胡須,似乎十分為難,林風以為這位薛神醫也束手無策時,卻聽薛神醫道:“不是能不能治,而是想不想治的問題,我那金玉斷續膏,一錢價值一兩黃金,用在你小子身上,老夫還有點舍不得,真不知夫人看中你哪點兒了,少年天才燕京多的是,你能排的上號?”
原來這老頭竟然在猶豫這個,林風對薛神醫的好感頓時大減,他自己也深知醫理,雖然還談不上精通,但劉府醫書包羅萬象,林風自認為自己也算得上半個小神醫,雙兒天賦比自己更好,在醫學一道上,雙兒鑽研得更深。
林風清楚,自己的經脈雖然寸斷,但卻藕斷絲連,隻要小心嗬護,慢慢溫養,總有一天,能利用那些絲,將斷掉的經脈給連回來,而且,雙兒說不定還有辦法,加快這個過程。
所以林風並不需要求人,這半黑半百的老頭兒憑什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知道夫人都親自來看過自己的傷情嗎。
薛神醫揪了半天胡子,才下決心道:“罷了罷了,既然夫人要救你,老夫就救你一回,塗上這金玉斷續膏,溫養一個月,保證你那一絲經脈不會斷掉,至於能不能連回去,就要看你小子的毅力和老天的意思了。”
說了半天,你那個金玉斷續膏也不怎麽樣嘛,林風心頭不屑,雙兒肯定有更好的辦法。
林風被安排到一個房間,薛神醫拿著一罐子黑糊糊的膏藥,給林風塗遍全身,讓林風有種第一次與陳師相見時的感覺,對薛老頭的印象就更糟了。
薛神醫走後,戚嫣兒又來看望了林風一次,林風趁機詢問華元夫人的身份。
戚嫣兒有些古怪的看著林風:“怎麽對華元夫人感興趣?你小子不是對華元夫人動心了吧?”
說中林風心思,林風又無法動彈,覺得自己耳根竟然發燙了,戚嫣兒頓時捕捉到林風的窘迫,笑道:“哈,人小鬼大,你才多大點年紀啊,人家做你母親都綽綽有餘了,你還……你還……不行,這事兒我得告訴雙兒,讓她把你盯緊一點,你這小子,長大了肯定要到處禍害別家姑娘。”
開了林風一陣玩笑,或許戚嫣兒心情也好了許多,她告訴林風,這個華元夫人,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招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