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慘勝
藥效發散還需要一段時間，這種半成品顯然不像狂暴丸來得那麽快，林風隻感覺胸腹中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痛得他五官都已經猙獰移位，他咬牙堅持著。
另一邊，汪鶴看到戚嫣兒出現，便想著自己的任務還沒失敗，於是朝著戚嫣兒走去。
戚嫣兒還想打動汪鶴，淚目泛起漣漪：“汪總兵，如果你還感念我哥哥的恩情，殺了我之後，可不可以放他們一條性命，他們都是你的手下啊，你們曾經親如兄弟啊！”
汪鶴似乎被感動了：“清風統領，請放心，我的心，也是肉做的。”說著，就舉起了大掌。
戚嫣兒閉上眼睛，昂首等死。
那些傷兵顧不得命令，一個個帶著傷都衝了上來，他們就算盡數死在戚嫣兒麵前，也不能讓汪鶴殺了清風統領。
他們是邊荒的兵，是戚飛將軍的兵！
隻是來不及了……
“住手！”林風大喊道：“你不能殺她！”
汪鶴扭頭看了一眼，林風解釋道：“你得到的命令是將我們帶到這個地方來，沒人命令你殺了清風統領吧？柱國上將軍，一品大員的妹妹，殺了她，你還想活命？”
汪鶴遲疑了，的確沒有明令讓他殺人，可他馬上想到，所有人都殺光，將現場布置一下，就說清風統領的送親隊伍遭到盜匪襲擊，也沒人能懷疑到自己吧？
林風馬上又道：“你別忘了，還有個刺客，他還沒走呢。我敢保證，你殺了清風統領，劉乾肯定拿你頂罪，以平息戚將軍的怒火。”
汪鶴變了臉色，沒錯，一開始襲擊的那個刺客，一擊不中之後就遁走了，汪鶴不敢肯定他是否在周圍，一旦人生出了叛逆和貪生怕死之心，就不敢隨意去賭了，汪鶴也一樣。
林風還在拖延時間，此時胸腹內的火已經向四肢百骸蔓延，他知道，這是藥效隨真氣遊走全身，不管好的壞的，一股腦都來了。
汪鶴想了想，一掌拍暈戚嫣兒，返身走過來：“我不殺清風統領，但是我可以殺了你。”
林風拄劍緩緩站起，那股火已經燒到頭部，他的耳朵嗡嗡作響，雙目赤紅，他不知道身體在起怎樣的變化，但他清楚，自己體內的真氣在成倍的堆砌著，在經脈裏橫衝直闖，再不發散出去，自己就要爆體而亡了！
帶脈，開！
衝脈，開！
就連督脈也在狂暴的真氣衝刷下一點點的被擠壓著——
“呃啊——”林風持劍挺刺，汪鶴大笑著伸手捉劍。
怎麽！汪鶴一愣，那劍竟然刺穿掌心，完全沒入手掌之中，林風覺得自己快失去理性了，腦袋裏麵天旋地轉，四肢百骸像要節節寸斷，他奮力一撩，將汪鶴的手臂豎著分作兩片，轉身橫抽，由在汪鶴腹部拉開一道口子。
汪鶴大怒，這小子突然真氣暴漲，生生破開了自己的銅皮鐵骨，一時不慎竟然被這小子重傷了，他揮掌拍去，林風切來，一個是仗著肉身力大無窮，一個則已經快要走火入魔，兩人都不顧傷痛，就像一頭瘋牛和一頭野狼，狠狠的廝殺在了一起。
沒人退縮，沒人在意身上的傷痛，什麽招式也不重要了，他們用最原始的方式打鬥，手腳，牙齒，頭，肩，肘，膝，都是他們的武器。
傷兵們也趕來幫忙，哪怕傷不到汪鶴，能幹擾他一下也好，他們像螞蟻咬住了肉蟲，死死的拽在汪鶴身上，寧死也不撒手。
打到後來，林風也不知道自己斷了多少根骨頭，隻覺得體內那股逆躥的真氣終於漸漸消耗掉了，忽然覺得身前一空，所有的壓力消失不見，汪鶴那如山的體型已經倒下了！
林風兀自不眠不休的揮劍劈砍，直到體力徹底耗空，連根手指也無法抬起，這才恢複了清醒。
汪鶴已在地上躺了一段時間了，他那龐大的軀體就像陽光下的雪人，正在慢慢溶解。
滅卻丸的毒是有效的，隻是太少了，相對汪鶴那巨大的身軀來說，不足以令他毒發身亡，直到林風給他開了兩條大口子，隨後汪鶴用力越猛，毒行全身就越快，終於在打死林風前，汪鶴自己先堅持不住了。
林風這才看清，驃騎營最後的傷兵，有氣的也沒兩個了，汪鶴還沒有死，但看著他全身慢慢融化的樣子，估計他比死還難受。
“你背叛戚將軍，背叛大家的時候，沒想過是這種結果吧？”林風雙手撐著劍才能站立，全身都在發抖。
汪鶴喉嚨裏嘟噥了一聲，吐出血沫來：“奉命而為，錯不在我。”他居然寧死不肯認錯，林風原本想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既然這樣，還是讓他慢慢融化掉好了。
最後，汪鶴全身血肉化開，骨頭也像風吹日曬的石頭一樣，一根根崩裂，那狂暴丸的藥性果然霸道，能讓人短期內提升二品境界，比潛血丸威力大多了，可是藥效一過，死狀之慘，也比潛血丸可怕多了。
至於林風，他苦笑一聲，體內內息竟然空空如也，他的經脈被生生撐破，不少地方斷裂，他還能站著已經是一個奇跡，此刻他別說五品修為，他仿佛又回到了剛剛重病醒來的那種狀態，功力盡失！
果然半成品不能亂吃啊！
最後，戚嫣兒醒轉，她成了所有人裏麵最完好無損的人。
林風和幾名尚能動彈的傷兵，都躺在一起，戚嫣兒哭著跑過來，包括林風在內，還剩下四人活著，劉定斷臂居然活下來了，老鄧在和黑甲軍搏殺時就吞了潛血丸死了。
“阿風，你沒事吧？傷得怎麽樣？”
戚嫣兒一直很喜歡雙兒，她和林風關係自然也很親近。
“服了禁藥，把經脈衝斷了，別的，倒還沒什麽大礙。”林風說的是實話，體內真氣鼓蕩時，居然將筋骨內髒什麽的保護得很好，現在除了經脈斷了，骨頭都隻斷了幾根。
看林風居然還在笑，戚嫣兒不禁落下淚來：“你怎麽這麽傻！你把自己弄成這樣，嫣兒姐姐會難過一輩子的。”
經脈斷了，人就廢了，林風以後，估計都隻能在擔架上過了，他才9歲啊，戚嫣兒怎能不難過。
“嫣兒姐姐，你知道嗎，那天我們一群孤兒，落入食屍者的手裏，你就像仙女一樣從天而降，救了我們性命，雙兒真的很喜歡你，我們那些孤兒，沒有戚將軍的幫助，能活到今天的又能有幾個？這次戚將軍將送親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我，我就一直在想，就算拚了性命不要，也會完成這個任務的。嫣兒姐姐，不要傷心了，我們幾個，就隻能送你到這裏了，去樊城的路，還要多加小心啊！”
“不，我不會丟下你們獨自去樊城的，你們是我的兵，一路上為了護送我，你們死了多少人，現在，我要帶你們去樊城，一起去。”
“不行！”林風拒絕道：“有人不想讓你去樊城，這是一個大陰謀，我們現在全是負擔，帶上我們，半路上再出岔子，我們沒法保護你，反而讓你更加危險，如果你不能抵達樊城，那些士兵，就白死啦！”
劉定也開口道：“清風統領，我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請你帶著天狼統領繼續上路吧。”
另外兩名士兵也是如此。
林風一愣：“你們這是什麽意思？覺得我不配和你們在一起嗎？”
劉定道：“天狼統領，你人小，但是機靈，一路上可以給清風統領出主意，而且不會影響她的行動，你和我們這些傷兵不一樣。”
“這，這怎麽可以？”
“不要說那麽多了，現在不是婆媽的時候，清風統領還沒有安全抵達樊城呢，接下來的路，就拜托你了，天狼統領。”
“是啊，天狼統領，你們快走吧。”
“不用管我們了，清風統領，請你馬上帶著天狼統領離開吧。”
戚嫣兒雙眼垂淚：“謝謝，你們舍身相救，我戚嫣兒不會忘記的，阿風，我們走。”她朝著地上的傷兵鞠躬，給他們留下了食物和藥，背上林風，繼續朝著樊城進發。
“阿風，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世嗎？”一路上，戚嫣兒和林風聊著天，她知道林風一直最想知道的就是他和雙兒來曆，戚將軍查到了他們的根底，卻沒有告訴他。
林風撇嘴道：“知道，林家的人嘛，燕國姓林的，戚將軍又不想說的，還有幾家？”
四大柱國的上一代，隻有一個，他就叫柱國將軍，林遠城，現在的柱國之中，龍將軍衛遠，飛將軍張庭敬，都是林遠城的弟子，林家二代子弟有三名文官，五名武將，沒有做到柱國將軍那麽強，不過也在軍中擔任要職，三代弟子就更多了，文武官員各有十餘位，林風按年齡算，應該是林家第四代。
這是一個龐大的家族，而且文武勢力兼備，即便是戚將軍也不願因為深入調查而得罪了林家，隻能選擇不告訴林風，讓他暫時隱忍。
林風有時忍不住也想，難道這家夥在林家就這麽不受待見？一個喜歡他的都沒有？
戚嫣兒沒想到林風早就知道了，不由解釋道：“嗯，你在蟻部待了快兩年了，自然知道是那個林家，但是你知道為什麽我哥哥不想告訴你嗎？”
“為什麽？”
“因為，你在林家沒有根底，我哥哥怕你想不通，回林家探尋究竟，反而被人害了。”
“沒有根底？”林風想起，記憶中從未有過父母的存在。
“對，你的身世很是奇怪，當年跟隨的商隊的確是林家的商隊，在邊荒被劫，死了不少鏢師仆役，為這件事情，林文虎還很是和我哥哥抱怨了一陣，但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在這次商隊被劫中失蹤的事情，林家上下，從未提起。”
“哦，如果是林家嫡係少爺失蹤，這麽大的事情，林家不可能不提，就算是想害我的人不提，也該有想要幫我的人提起，既然一個人都沒提起，就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我隻是半路進入車隊的，我那時候雖然年幼，但我記憶中卻不是這樣。所以隻有一種可能……”
林風冷靜的分析道：“那就是想要害死我和雙兒的，不是林家某一個人，而是整個林家！至少林家掌權的那些大叔大爺們，默許了這件事情的發生，又在事情發生之後，下了封口令，不許所有的人提起這事，難怪戚將軍不讓我打探自己的生世，整個林家的話，連戚將軍也會束手無策吧？”
戚嫣兒將林風往背上挪了挪，就好像林風突然變沉了一些一樣，良久才歎息道：“阿風，你真的很聰明，我隻說了一點，你就能想到這麽多，我哥哥當時沒有想那麽多，但是林家派了人在邊荒打探你的事情，所以我們知道林家上下撒了謊，他們隱瞞了你和雙兒的消息。”
“打探我消息的那個人是誰？”林風想起了劉三兒，而且戚嫣兒透露出的消息量很大，讓林風感到困惑。
他原本以為，自己的遇難來自家族的傾軋和爭奪權力的陰謀，現在聽起來可不像這麽回事，是整個林家對此事表示了沉默，而不是林家的某一支。
自己是在林家長大的，記憶不會有錯，雖然印象中沒有見到父母，但自己姓林，那就是林家的人，就算有叔伯嬸姨不喜歡自己，甚至想害自己，總該有親近自己的親戚吧，為什麽會一個都沒有呢？
林風在心底苦笑：承你軀殼，擔你因果，這因果的擔子還真是不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