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父皇,兒臣來看您了。”他上前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裏輕輕的摩挲。那雙執掌天下的手現在綿軟而無力,手上的皮膚有些鬆垮。由於最近病得厲害,他確實是瘦多了,但更多的,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孱弱。
“皇兒。”他笑了,淡淡的,知子莫若父,池廷太子申紅的表情落在他的眼裏,有一些模糊,但這不影響他的判斷。他還是有一些欣慰,那雙手或多或少讓他感覺心安。然而,這個國家在他的手掌心中這麽多年,病灶在哪裏他比誰都明白。不然,又何至於……
權力頂峰的一老一少安靜的對視,不再有任何言語的傳達,想著共同與不共同的事情。這一夜能夠平安的過去嗎?孝順與不孝順的兒子,最在意顯然都是皇位。這個他明白。
“皇上病危,國不可一日無君。老臣鬥膽,跪情池廷太子登基,主持大局。”
“懇請池廷太子登基,主持大局。”
“懇請池廷太子殿下登基,主持大局。”
“皇上龍體不過微恙,臣以為池廷太子登基為時尚早!”
……
看著下麵鬧轟轟的臣子,池廷太子申紅的心揪得很緊。山雨欲來風滿樓,結局就像迷霧裏的山峰,時隱時現,似乎要就看清了,瞬間又杳無蹤影。
盡管早在預料之中,皇帝的氣血還是有些不穩定,整個胃打成一個結。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不管是作為一個君王還是作為一個生命垂危的老人。他感覺胸口憋得慌,一口氣總是出不來,將整個臉漲得通紅。
群臣依然爭得麵紅耳赤,喧鬧的聲音一波一波的衝擊著兩人。這隻是站隊問題,沒有別的。站對了飛黃騰達,站錯了萬劫不複。
“皇兒,”皇帝看了臣子們一眼,又看了池廷太子申紅一眼:“你覺得呢?”那樣子像極一隻貓頭鷹,蜷縮著,審視著。池廷太子申紅隻覺得這一刻他又回到了以前,那種洞悉的探究的眼神讓他心裏隻打鼓。
“父皇病重,兒臣當侍奉左右,怎敢念想其他。”池廷太子申紅避開了皇帝的眼神,小心回答。
皇帝沒有再說話,隻是詭異的笑了笑。池廷太子申紅當時這麽覺得。接著池廷老皇帝申東又深深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安心的睡著了。池廷太子申紅這才感覺有一點放鬆,看著熟悉的麵孔,心裏湧上一種親情的味道。
他伸出手撫上池廷老皇帝申東的臉頰,有一些悲涼和心疼。池廷老皇帝申東的眼皮動了動,睡的似乎更安心了些。
暗衛藍琴抱著膀子站在門口,把趙青月的路都給堵死了。趙青月看著暗衛藍琴雷打不動的背影,知道自己出不去了,恨恨的跺了跺腳,小嘴嘟的都可以掛上一隻大油瓶了。一股氣在她心裏憋著,慌亂的緊。也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她隻是氣呼呼的一屁股坐在床鋪上,一言不發。暗衛藍琴聽見裏麵的響動,不用看就知道趙青月幹了什麽。他感覺到一點點好笑,嘴角悄悄的彎出了一個向上的弧度。
趙青月手中絞弄這嫁衣上大紅的緞帶,心情莫名的煩躁。這名義上的婚禮,實際上也不是屬於她的婚禮。這個形式似乎也從來都不重要。池廷老皇帝申東的死活也不關她的事。她現在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難受。她瞟了一眼門口,這個大木頭,也不知道究竟想要幹什麽,杵在門口,看著就讓人心裏不爽!
“憐兒,你去把那個門關上!”眼不見為淨,看著真心煩。
小丫頭憐兒會意的大步走過去,本想將門狠狠的關上,出一口氣。誰知離那個背影越近,竟是沒有了勇氣。於是輕飄飄的關上了門,然後慢慢走了回來。她將腦袋埋在胸前,一副蔫蔫的樣子。
“憐兒,在想什麽呢?”趙青月看著小丫頭憐兒微微低下的腦袋,感覺莫名其妙。
小丫頭憐兒被嚇了一跳,天啊,有那麽明顯嗎?她趕緊看了看四周,一雙大眼受驚了一般尋找著新的話題。猛然就看見桌上放著的一盤糕點,突然想起自己和小姐兩人已經一整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受了委屈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咕叫了一聲,她有些慌亂的將一塊甜點遞了過去:“小姐,你先吃點糕點吧。這一整天折騰的,你一口水都沒喝上。”說完這句話,她平靜了許多,恢複了以前的性子,不滿的嘟起小嘴,給自己也拿了一塊精致的小甜糕。
趙青月也沒有多想,隻是下意識的接過來,咬了一口。他應該在池廷太子身邊吧。思緒不知怎麽回事,忽的又開了個小差。前些天的甜蜜情形,依舊曆曆在目。“傻烏龜!”她想起她是這麽叫他的,又在嘴裏念了出來。可是,現在……
她向窗外瞟了一眼。外麵是黑乎乎的一片,隻是隱隱約約傳來各種聲音,也聽不清是什麽。這個該死的宮殿永遠都是清冷的,宮牆外永遠也都是喧鬧的。而她現在的感覺就像是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山穀,有許多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敲擊著打鼓,這鼓聲在山穀間反複回蕩,直到變成沉悶而冗長的鈍音,刺激著她的耳朵和心情。這大概是為什麽深宮裏的人最後都容易竭斯底裏的原因吧。
她感覺頭有一些痛,輕輕地蹙起了眉頭。她突然想起以前看見的生活在趙無極叔叔宮裏的女人,不知怎麽的。思緒是不受自己控製的,無意識的吃光了那枚甜甜的軟糕,也不知道是什麽餡兒的。
“小姐,你怎麽了?”小丫頭憐兒看著趙青月痛苦的樣子,趕緊放下吃了一半的甜點,摸了摸她的額頭。她以為她是發燒了,摸了之後感覺溫度正常,於是輕聲的嘀咕了一句:“沒發燒啊!”
小丫頭憐兒神經有些大條,很快就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嘰嘰喳喳的說了些什麽,趙青月也沒聽進去。說了一陣子,小丫頭憐兒才發現趙青月似乎沒有反應。不會是傻了吧?她心裏想,卻又發現不能這麽說自己的小姐,趕緊將話咽了回去,悄悄的吐了吐舌頭。
“小姐!”她繞過桌子走上前去,貓著腰盯著趙青月。一雙大眼掃描了一遍呆呆的大美人之後,看趙青月還是沒有什麽反應,就將手在趙青月眼前晃了晃,活脫脫一副無憂無慮的俏丫頭的樣子。
“憐兒,”她被喚醒了。“我想睡會兒,有點累。”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爆炸似的疼。
“小姐!”憐兒不安的叫道。
“我沒事,憐兒你也休息一下吧。”她看著憐兒擔憂的樣子,安撫了她一下,自己蹬掉了鞋子,拄著床將雙腿挪到了床上。
憐兒惴惴不安的扶她躺下,大紅的緞被上麵金色的龍鳳呈祥,在燭光裏有點耀眼。趙青月睡了之後,偌大的屋子裏就更顯得冷清了,她坐在桌邊,雙手拄著下巴,看著床上的趙青月睡得並不安詳的臉,心裏替它抱屈,不知不覺間,小嘴又嘟了起來。
趙青月很快就睡著了。迷迷糊糊的做了幾個夢,似乎不那麽愉快,依然是沉沉悶悶的,也不記得了。做完一個又是一個,好像是永無止境一樣。
閑散王蕭楓的樣子似乎是出現了,一會兒又變成了別人,似是而非的。
良辰苦短,春夢無痕。然而,這一夢……
小丫頭憐兒感覺無聊,起身在屋子裏來回的走動著,一忽兒看看窗前,一會兒又在門口徘徊,似乎打算著要不要出去走走。但似乎出去的想法還是很強烈的,她停在了門口,挺了挺小胸,閉上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心想,他應該走了吧?這才做好了準備,將手伸向門的把手。
門吱呀一聲打開,又被某人擋了回來。她的想法失敗了。“你還在這裏做什麽?”她不由得氣道,瞬間又軟了下來,想要將頭低下來,不去麵對那個可惡的男人。可惜,她伸出去的小腦袋瓜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收回來,就被門外的男人給暗算了。
男人兩隻大手抓著門,將小丫頭憐兒的小臉被夾在兩扇門中間,饒有興致的看著掙紮的她。小丫頭憐兒忽閃著大而晶亮的眼睛,盡量的將目光瞟向漆黑的四周,不去正麵麵對眼前那灼灼的目光,結果卻因為被夾得太死了而沒有成功,神態有些生氣,有些無辜又有些誘人。
是那個可惡的男人。小丫頭憐兒看著有些不知所措,連剛剛要說的話都忘掉了。頭被門夾著,也低不下去。她隻好將眼皮垂下來,不再看他,逃避著男人的眼神。長長的睫毛在粉嫩的臉頰上投下一圈陰影,有些清純而撩人。
男人看著燭光裏有些朦朧的清純小臉,喉頭動了動,突然俯身將嘴唇印上了其中一把可愛的小扇子。可能是夜晚的原因,小丫頭憐兒的眼皮又一絲絲清涼。男人有些貪婪,嘴唇久久不肯離去,閉著眼睛享受著。
小丫頭憐兒驚的想要睜開眼睛,而一隻眼睛被那可惡的嘴唇壓著,根本就睜不開。另一隻眼睛瞪得溜圓,驚慌而羞澀。不知道小姐醒了沒有,會不會被小姐看見了啊?她羞愧難當。大大的眼睛裏似乎要留出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