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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人證物證

  吳可上前踢了踢擺在路邊的兩具屍體,都是一刀斃命,乾淨利落。


  看了看身邊幾個緊身黑衣刀客,吳可滿意地點了點頭。


  「圈子再擴大一點點,謹防他們還有其它哨卡!」


  「遵命!」黑衣人躬身行禮,轉身消失在叢林之中。


  吳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穎州回來幾乎沒有喘一口氣,他便又快馬加鞭地趕到了泉州開始布置這一次的收網。


  從去年搜羅到相關的情報到開始布置,直到今天,差不多快要一年了。


  知秋院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絕不能有半點差池。


  所以最後一擊,他親自趕來,親自指揮。


  而參於這一次行動的官兵,則是由鄭則仕想辦法抽出來的。


  鄭則仕這位曾經的大海商兼大海盜,如今已經是福建炙手可熱的人物了。手裡不但有著最大的一支海貿船隊,其次子鄭之虎更是掌握著大宋現在唯一的一支遠洋艦隊,最大的戰艦達萬料,載千人,是實實在在的海上巨無霸。


  鄭則仕則充任著福建路團練使一職。


  本來,年事已高的鄭則仕是不想再擔任公職的,可是蕭誠在閩浙路上還需要一個信得過的自己人。


  有威望,能聚攏一部分人,在福建,除了鄭則仕,實在是找不出來其他人了。


  團練使這個職位,就看任這個職位的人是誰了。


  對於有的人來說,就是實實在在的虛職,解決待遇來養老而已。


  但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卻是一個可伸可縮,大有作為的崗位。


  鄭則仕當然屬於後者。


  他的手下,便實實在在有一支戰鬥力極其強大的民壯隊伍,其中的武勇,基本都是他鄭家以前的麾下。


  過去,他們有另一個名字,叫做私軍。


  現在,他們還是不拿朝廷薪餉,但卻可以每年光明正大地集結,訓練。


  這樣的民壯在朝廷那裡是報備的,除了沒有大型的床弩、甲胃這樣的武器之外,其它的,應用盡有。


  只要你有錢,便可以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盡情施展。


  對於閩浙現在的禁軍,吳可是絕對不放心讓他們來執行這一次的任務的。


  真要用他們,估計軍隊還沒有出大營,消息早就傳到了對方的耳朵中了。


  一旦打草驚蛇,讓對方成了驚弓之鳥,以後想再人贓俱獲地抓住他們,那可就真難了。


  要知道,這些人的背後的力量,也是極其強大,讓首輔也忌憚不已的。


  鄭則仕派出來的這支民壯雖然只有五百人,但一路之上表現出來的能力以及執行力,讓吳可極其滿意,同時也對帶隊的鄭之龍刮目相看。


  一直以來,大家更熟悉的是鄭則仕的次子鄭之虎,這位大宋遠洋水師的統領,如今真正算得上是海上之王。


  相比起來,鄭之龍則默默無聞。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鄭之龍的能力遠遠不如鄭之虎,現在看起來,只怕鄭則仕留下來看家的鄭之龍,綜合能力比起鄭之虎要更勝一籌了。


  五百民壯,再加上吳可抽調而來的百餘名知秋院的行動隊好手,便是這一次行動的全部力量。


  「楚讕灣,三面環山,周邊儘是陡峭懸崖,唯有一面臨海,看起來是天然的良港,實則水下暗礁密布,不是極其熟悉水文情況的人,是斷然不可能將三百料以上的大船駛進來的。這裡以前本來是荒廢的,應當是他們今年才起用的。」鄭之龍道:「收到了少卿你的通報之後,我派人來一查,當真是嚇了一跳。短短時間,他們就把這裡經營成這般模樣了。」


  「只要有錢,什麼不好辦?」吳可笑道。「鄭兄,你們以前,是不是也經常這麼搞?」


  鄭之龍哈哈一笑:「自然。市舶司那裡稅雖然不高,但經年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另外還得上下打點,這比稅更高,再者,還有很多不允許出口或者進口的東西,便只能避開了。不過像他們這樣的規模,鄭家可就是忘塵莫及了。」


  「當然!」吳可悠悠地道:「過去你們雖然也算是有錢,但終究還只能算是一個商家,而這些人的背後是一些什麼人呢?一點小錢,如何能滿足他們的胃口?」


  「這一次把他們掀個底兒朝天,再把帳往前查一查,哈哈,可就有得看了!」鄭之龍有些幸災樂禍,看起來這些年來,他這個鄭家長子,沒少受這些人的氣。


  當然了,出得海去,鄭家船隊一家獨大,那是海上的王,可是你終究還是要回到岸上來,一上岸,你可不就由著別人拿捏了嗎?

  「只有一條路,旁邊有一個小漁村,這個小漁村是個幌子,實則上是他們臨時貯存貨物的地點。」鄭之龍道:「路一封,他們便插翅難逃。」


  「不要大意,狗急跳牆,等下肯定會有一場惡鬥。碼頭我都交給你了,小漁村那邊,我去。」吳可道:「想來一些重要的帳目都能在哪裡找到。我先帶人潛進去,等到我那邊發動,你這邊再開始進攻。」


  「明白!」鄭之龍道。


  吳可笑道:「這一次我們可是下了血本,水陸兩路夾攻,讓他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每年上百萬貫的入息,這些人,心可真是夠黑的。」


  鄭之龍微笑不語,以前鄭家也干過這個,當然知道這裡頭的收益之豐厚,如果不是數倍以上的利潤,誰會冒這個險呢?

  楚瀾灣中,三條上千料的大船,便像是三頭怪獸,靜靜地趴伏在水面之上,船上燈火通明,可以清晰地看到,十數條小船正忙忙碌碌地在大船與碼頭之間奔波,螞蟻搬家一般地將一艘船上的貨物往下御,而另兩艘船,則是在往上裝東西。


  雖然修建了碼頭,但上千料的大船,仍然是靠不攏來,只能轉運。


  這裡有一個好處,只要不是登上三面陡峭的山峰,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發現這裡居然存在著這麼一個秘密的。


  而這裡山高林密,誰沒事兒會爬到山頂上去呢?

  真有個別好事者想去上去欣賞一下海景,多半便會被事先布置下的哨卡給弄死,然後毀屍滅跡,這個人便就此從世間消失了。


  即便是這樣的基地,也不是一直使用的,一旦有風吹草動,便會立刻棄之如蔽履,反正海岸線這麼長,想要找一個隱蔽的地方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楚瀾灣,他們也不過才用了不到一年而已。


  小漁村的正中央,一幢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茅草屋子裡,兩人正相對而坐,舉杯邀飲。


  寒風凜冽,即便屋裡燃起了火盆,也並不能使屋裡增加多少暖意。


  這兩人,在外頭,可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一個是閩浙總督何明義身邊的師爺姚松,另一個,來頭更大,是當今次輔司軍超家族的人物,姓司名儀,是司軍超還沒有出五服的堂兄弟。


  「說起來,這棉花還真是好東西!」姚松裹緊了身上的棉袍子,「穿在身上,比皮草還要暖和的多!就是價格太貴了一些。聽說朝廷正準備選定一些地方大規模種植。如今棉布內衣,可是風靡江寧啊。」


  「反正不可能在我們江南大規模種植!」司儀嘿嘿笑道:「有地方,我們也寧可種桑養蠶紡紗織綢,這東西,只怕也不是那麼好種的。估計到時候也入是兩廣福建雲南等地會捧首輔的臭腳吧!」


  「如果真種起來了,那會是一門好生意,以現在的價格……」


  「大規模種植,就不可能還有現在的價格。」司儀道:「再說了,現在咱們的絲綢能當錢用,這棉布真讓他種起來了,會不會沖銷我們的絲綢份額?大家都穿棉布了,咱們的絲綢豈不是要跌價?」


  「這麼說來,次輔是不支持的了?」


  「當然!」司儀理所應當地道。「蕭二郎的花樣多得很。棉花一時之間供應上不來,他居然又讓李格那個馬屁精弄了一個工坊大規模地養雞養鴨,那些雞鴨真是可憐,被固定在一個個的小格子里,吃了睡睡了吃。」


  「這個我也聽說過。說是一箭數凋,雞鴨肉可以製作肉脯,做成乾糧,還可以投入到市場上去穩定肉價,便是雞鴨的毛都被利用起來做冬衣了?」


  「正是!蕭二郎還給其取了一個羽絨服的名字,說是又輕又暖和。今年第一批已經出來了,蕭二郎還自穿了一件來廣而告之,不過據家兄說,一股子雞鴨屎尿味,慘不忍睹,慘不忍睹啊!」


  兩人都是大笑起來,舉杯碰了一下,一飲而盡,顯得樂不可支。


  「反正那蕭二郎搞東搞西,沒個消停,不過沒有家兄他們的支持,什麼事兒,他都搞不成。」司儀得意地道。


  「不過這一次他策劃的這場大戰,卻是大獲全勝,這個計劃,次輔原本也是反對朝廷貿然掀起戰爭的,現在一勝,次輔難免就很被動了。」姚松皺眉道。


  「所以,郁騰這個倒霉鬼,就不得不死了!」司儀搖頭道:「郁騰也是太不小心了,被人將證據拿得死死的,家兄想保也保不住,只能將他拋出去,江寧知府這個位子,便被那田疇奪了去。」


  「蕭二郎會滿足?」


  「他還想怎樣?」司儀冷笑。


  「我家總督說,接下來得小心一些。」姚松道:「聽說這一次咱們出去的絲綢,好多都是用劣次品調換了州府要上交到朝廷的精品,真不會出事?」


  「今年的最後一趟,當然得走一筆大的!」司儀道:「而且戶部便握在我們手裡,上上下下一切都安排妥貼了,你讓何總督儘管放心。」


  「如此便好!」姚松點點頭,「何總督只是認為以蕭二郎的跋扈,這一次挾大勝之勢,卻僅僅只要了一個江寧知府的位子,顯得胃口有些太小,不符合此人一向便宜都要佔盡的性子,大兄,你還得提醒次輔,一定要小心在意才是。」


  「盡可放心吧!」司儀一揮手,道:「別看蕭二郎如今好似鮮花著錦,不過是仗著手裡有軍隊罷了,可是軍隊,總還是要吃要喝要薪餉要撫恤要賞賜,錢從哪裡來?蕭二郎這也想搞,那也想干,錢從哪裡來?從貴州路還是雲南路抑或是兩廣?」


  姚松不由笑了起來:「這些地方出兵,但要讓他們出錢,不免就是為難人家了。能不拖後腿,讓治下安安穩穩,便已經是相當不錯了。這朝廷的花銷,大半還是要著落在我們江南。」


  司儀一拍巴掌,笑道:「對啊,這便是問題所在,錢從那裡來?說句不好聽的話,家兄一句話,便能讓他明年的賦稅腰斬!至於兩湖的江鶴之,那就是一個牆頭草,左右兩邊搖,益州路上的李世隆,到現在為止,還不是一毛不拔,連原先說好的支援中部行轅也落在了空處。蕭二郎還要想做事,那就得在家兄面前折腰。」


  「那是,那是!」姚松嘿嘿一笑:「只要我們江南這些人抱成團,不生外心,一致對外,蕭二郎便是擁有軍隊支持又如何?還能將我等盡數砍了不成?」


  「真要如此,那他也就別說什麼北伐了,咱們兩家,先做過一場再說!」司儀冷笑。「來,姚兄,再飲上一杯,這一趟船走之後,我們便也要準備著過年了。再見,可要等到明年春上了。」


  「來,飲勝!」姚松笑著舉起了杯子。


  杯中酒尚舉在唇邊,耳邊卻是傳來了一個陰冷的聲音:「這個年,大概你們是過不了啦,明年開春,九成可能,二位要在天牢之中渡過了!」


  姚鬆手一抖,酒從杯子中溢了出來,赫然抬頭,門卻是被推開了,一個手中提著一柄彎刀的大漢大模大樣地站在門口,下垂的刀尖之上,鮮血一點一點的正在往下滴。


  杯子落在了面前的火盆里,一股藍色的火焰騰地燃燒起來,姚松勐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司儀回頭,臉孔扭曲,正待張口大呼,那柄刀便重重地敲在他的頭上,司儀悶哼一聲,已是萎頓在地上。


  大漢笑嘻嘻地走了過來,盤腿坐在了姚松的對面,提起面前的酒壺喝了一口,見腳邊司儀還在扭動,順手便是一酒壺砸了下去,這一下,司儀是徹底地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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