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tree
簡桉緊緊地握著手機,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個新郵件提示。
她不知道看了多長的時間,才伸出自己的手指輕輕的一點。
一個提示彈了出來,顯示打開手機郵箱需要簡桉輸入一個四位密碼。
簡桉輸入了容墨的生日,密碼顯示錯誤,自己的生日也不對。容父容母的生日也不正確。
那一刻簡桉幾乎想要放棄,容墨是一個天才,容母曾經和簡桉說過,早在容墨隻有幾歲的時候時候就可以把圓周率後麵的兩千多位都背下來。
容墨十分擅長記憶一切的不規律數字,從沒有一點規律的圓周率到各種夾雜著不同的符號和字母的數列都是他的強項。
公司一周一度,一月一度,一年一度的匯報總結大會都是管理層的噩夢,他們必須熟悉下屬報告的一切內容,並且這些內容一點都不能出錯,以為隻要念錯哪怕是一個數字,容墨都能在第一時間毫不留情的指出來。
曾經有一個董事長的容家元老級人物想把自己的孫子塞進來,周會的時候就被容墨踢了出去。
因為他除了照著念文件別的一句話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而容墨當場說出了他的文件裏的三十二出錯誤,順便報出包括這份周報在內往前推一年所有的正確數據。
這個郵箱密碼隻有四位,然而數字無窮萬千變化,怎麽可能在短短的時間裏就猜出來。
簡桉咬著牙看著手機屏幕,她剛才已經用掉了四次機會,手機郵箱的這個密碼隻有五次機會,現在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這一次還是不成功的話,那麽郵箱就會強行關閉界麵,還會發送警告報告。
密碼到底是什麽?簡桉冥思苦想。
手機彈出了一個小小的按鈕,是手機自帶的提示。
簡桉毫不猶豫的點了進去,提示詞隻有一一個簡單的單詞。
tree。
樹?這是什麽意思?
簡桉咬緊了牙齒,難道說是這四個字母的在字母表的順序嗎?不對,如果密碼真的這麽簡單的話,豈不是人人都可以猜得出來,沒有必要給這個提示!
那到底應該是什麽?
簡桉的掌心已經開始一層接著一層的冒汗。
tree?
這是英文中非常常見的樹的單詞,而且是單數,而不是複數,是一棵樹的意思?
什麽樹會對容墨這麽重要?
簡桉驀然之間想起了容氏祖宅裏的那棵鬱鬱蔥蔥的法國梧桐。
是那棵樹嗎?可是那棵樹到底對容墨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直覺告訴簡桉,這個答案絕對不對。
樹?容父喜歡侍弄花草,可是容墨對這些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之前簡桉還聽到容父在暗戳戳的抱怨容墨不知道做了些什麽把他的一株精心養育的名品牡丹給熏壞了。
容墨忽然動了動,這個動作讓簡桉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抬頭看容墨,但是容墨可能隻不過是覺得躺著的姿勢不舒服,換了一個姿勢而已,大概是因為簡桉一直都沒有再有動靜,他放在簡桉腰間的手也已經失去了力道。
簡桉趁機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樹……
簡桉的嘴唇無聲的顫動,默念著這個字。
樹……什麽樹……?
“簡桉你不要命了嗎!”
黃昏的操場上,穿著白色襯衫的容墨從年級主任的辦公室的窗口一把拉住差一點就要從樹上跌下去的簡桉訓斥道,眉目清晰鮮活。
更早的時候,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少女時代的簡桉漠然站在窗前,身後的辦公室裏是老師和簡逢意焦慮的談話聲,她麵無表情的注視著窗外樹梢上嘰嘰喳喳的鳥兒,風吹過,呼啦啦的吹散了她的一頭長發。
在更早更早的時候,回家的那條路上,懶洋洋的靠坐在樹上的少女眉目懶散,看著站在樹下的少年,臉上是滿滿的漫不經心。
少年時代的容墨不知道板著臉說了什麽,於是她彎起唇角滿不在乎地笑了起來,坐在樹上居高臨下,帶著嗤笑意味地看著他。
那是她和他的第一次見麵。
舊時的場景早就已經褪色泛黃,可是少年皺起眉頭不悅的神情是這樣的鮮活,好像帶著昨日風呼啦呼啦拂過樹梢的聲音一起永遠的停留在了記憶裏。
簡桉的指尖在容墨的手機屏幕上滑動,輸入了那個早就銘記於心的日期。
手機的應用鎖應聲而開。
那一刻簡桉心中湧起了無數的複雜滋味,酸甜苦辣,在胸口洶湧的翻滾著,但是最後又都被她一一壓下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點進了那封郵件裏。
一張張電子表格跳了出來,飛快的加載,顯示出了其中的內容。
那是一份檢查報告,一份她自己的檢查報告。
為什麽要銷毀這份檢查報告?
疑雲在簡桉的心頭不斷的盤旋累積,在看到了這份報告的內容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這份她的產檢報告和她當時拿到的兩份產檢報告中的任何一份都不一樣。為了最後一絲能夠確定肚子裏的這個小生命是健康的可能性,簡桉自己一個人不斷的查找資料,看懂這份檢查報告對於她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每一項指標都是正常的,嬰兒的心跳,基因,等等,所有的指標都是正常的,沒有任何的超標或者是異常狀態。
簡桉越看越快,最後直接把報告拉到了最後麵的診斷部分。
診斷結果上赫然寫著健康兩個字。
手機無聲地從簡桉的指間滑落,落在了床上。
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簡桉從床上坐了起來,靜靜地看著容墨。就在剛才,她還在滿心信賴的偷偷背著容墨和對容墨做無傷大雅的小惡作劇,就像是之前的那場不愉快的爭執從來都不存在一樣。
不過她和這個人曾經發生過什麽,她仍然帶著對他的熾熱感情追逐著她的目光,因為他也在用著同樣的目光回看著她。
可是現在。
簡桉站起來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兩步。
或許一切都隻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到底哪份報告才是真實的?那個明確的答案在她的腦海裏不斷的盤旋,可是她卻不願意去麵對。
為什麽容墨會偽造檢查報告?
當自己為了這個還沒出生也不能出聲的小生命而心如刀割,悲傷的不能自已的時候,容墨在看著她的時候在想什麽?
簡桉站在原地,捂著自己的臉,淚水從她的指縫裏無聲地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