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第48章)
“桂卿,你記住這句話,”憲統隨後又補充了一句,立時顯得更加堅毅果敢了,“無論到哪裏都是鬼怕惡人。你惡,別人就會躲著你,讓著你。你軟弱可欺,別人就會蹬著鼻子上臉,變本加厲地揉搓你。”
“有很多時候就是忍一時後來越想越氣,讓一步後來越想越虧,你明白嗎?”他又適當地將自己的觀點升華了一下。
桂卿聞言不禁伸出大拇指朝憲統眼前晃了一晃表示佩服,憲統的臉上旋即露出了小小的得意之色,看來不喝酒也會表現出醉意。
“有個事你可能還不知道,”在被桂卿誇獎了一頓之後憲統的談興更濃了,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談道,“其實咱剛考進來的時候,最初局裏是打算把咱分到下邊的牛河水庫管理所的。”
“哦,是嗎?”桂卿大驚道,“還有這等鳥事?”
“當然有了,而且是果然有。”憲統提起精神答道。
“哦,我還真不知道這個事呢,”桂卿隨後不禁暗暗地吸了一口涼氣,遂瞪起眼來凝視著憲統的八字眉感慨道,“而且我打心眼裏就沒考慮過這個事。我心想,咱既然是剛進單位的新兵蛋子,那還不是隨便人家怎麽安排和處置啊。再說了,新人不都得先從最基本的最苦和最累的活開始幹起嗎?不可能上來就讓咱享清福啊,對吧?”
“根本沒有這樣的道理嘛。”他又嘟囔道。
“嘿嘿,這事你就大意了吧?”憲統很放鬆地笑了,顯得頗為自信,在桂卿這種完全徹底的職場菜鳥麵前他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然也。”桂卿道。
“你仔細想想啊,”憲統稍微換了副不太一樣的麵孔繼續和顏悅色地講道,“要真是把你我兩人都發配到牛河水庫那種偏遠的地方去,然後再放咱個三年五年不理咱,那咱還不得變成野人啊?”
“咦,你說得好像也對呀,”桂卿有點搞笑地說道,想以此減輕內心不斷翻騰的痛苦,而且牛河水庫在他眼裏再也不是一個風光旖旎的世外桃源了,“牛河水庫離縣城最低也得有50多裏路吧?”
“50裏,隻多不少,”憲統非常肯定地說道,好像腦子裏有一副十分精確的地圖似的,這無形當中也增加了他說話的權威性,“光從俺家那邊的大塘鎮到牛河水庫就得有30多裏路,而且出了大塘鎮往東北方向去全是山區,都是些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
“哼,這麽給你說吧,”普及完地理知識後他又回到了正題,“要真是分到那邊可就苦了,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那怎麽後來又改變計劃了呢?”桂卿很自然地問。
“其實告訴你了也沒什麽事,”憲統依然有些得意地笑道,其實這話他早就想說了,因為他肚子裏也憋不住太多的秘密,大家都是一天吃三頓飯的凡人,彼此彼此嘛,“因為咱倆的關係還是很到位的。是俺姨夫提前知道了消息,他又親自找的薑局長,最後才把我留在了局裏邊的。我估計啊,你那邊肯定也找人了,不然肯定會發配下去的。”
“咦,我沒找人啊,我真不知道這個事,”桂卿一臉詫異地說道,好像多無辜的樣子,他真是太實誠了,“我是屬於那種聽天由命型的人,壓根就沒想過這些事,我隻是知道咱單位下邊有這麽個聽著就比較清閑的管理所罷了,具體的道道並不是很清楚。”
“那你來報到的時候,誰領你來的?”憲統又問。
“憲統這小子還挺厲害的,”桂卿不由得心想,胸中的酒意已經去了一大半,腦子也開始正常運轉了,“他連誰送我來單位報到的事居然都知道了,看來真不簡單啊。不過呢,大舅劉月鬆好像並沒向我提到過具體分在哪個地方的事情,看當時的情形他甚至連局裏已經準備把我安排在這邊大院上班的事都不知道,更不要說幹預具體分配的事了。”
“哦,那是俺的一個舅舅,”他麵對憲統的這番問話隻好如實地回答道,要是純心隱瞞的話也沒什麽意思,“論關係的話也不是太近,勉強算是一個熟人吧,其他的人我又不認識,當時隻好請他送送我了。”
“你先別管關係近不近的事,”憲統轉臉回應道,雖然他轉臉的角度非常有限,但畢竟是一個非常難得的動作,所以桂卿對此還是相當重視的,“有個熟人送送就是比你自己一個人幹巴巴地來報到強。要是你那個舅舅不送你,你很可能就去了牛河水庫,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
“哎,你還別說,也許真是這個原因呢。”桂卿道。
“你先別管什麽原因,咱現在隻看結果,”憲統非常硬氣地強調道,他看問題就是比桂卿準,“隻要沒把咱倆打發到那種偏遠的地方去就行了,咱管他×××別人誰怎麽想呢。”
桂卿一邊點頭稱是一邊暗想,幸虧當時聽了姐姐的話找大舅來送他到單位,不然的話有些事還真不好說呢。想不到這樣一個小小的單位裏麵竟然還有這麽多的道道,看來以後他還真得小心點才是。
“哎,對了,我上次送給你的書,你看得怎麽樣了?”過了一會憲統就像發癔症一般問道,搞得桂卿都有點措手不及。
“噢,不好意思啊,”桂卿十分尷尬地回道,他果然心虛了,“我這兩天光弄紀梅安排的那個報告了,還沒來得及細看呢。”
提到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報告他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比剛才喝多酒了還難受。令他感覺無比鬱悶的是今晚他又撈不著加班了,白白地浪費了這麽一個大好的晚上,這樣的話他隻能周六周日再努力了。
憲統知道桂卿寫報告的難處和痛苦,就非常知趣地不再提這個話茬了,他轉而去和桂卿探討起澄宇清蓮功的問題來,這是他的傳統強項,不說白不說。趁著今晚這個特別難得的好機會,他就把一些簡單的練功動作教給了桂卿,他認為自己有這個義務和責任。
而桂卿為了報答他的留宿之恩,隻好裝著很認真的樣子好好地學習他教的各種動作,反正練習這些看起來比較簡單的動作總歸是強身健體的,想來也沒有什麽壞處。差不多練了兩個多小時的所謂絕世神功,桂卿才在地上的涼席上湊合著睡了一宿,渾身硌得生疼。
次日一早,他請憲統喝了碗較為昂貴的牛肉麵,然後就趕忙騎車子回家了,他還要去趕那個奪人魂魄、催人性命的報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