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奇獸之名
廣袤的大地上生存著眾多的族群。擁有特定語言、形成完整的社會階級和特有的文明，這樣的族群才能稱為一族。
而智力低下，沒有特有的語言，未形成完整的社會體係，這樣的族群隻能稱為種群，而不能稱為一族。
遠古時期，由於種子的擴散，使得所有物種獲得力量，然而卻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高等的族群獲得力量之後，下一代卻不能繼承這份力量，必須再經過種子改造，才能獲得力量。
而低等的種群在接受力量後，下一代的子嗣竟然可以繼承父母的力量，隻不過要從零開始。
這種現象一直到了兩萬年後的現在也給不出答案。
不過，好在低等的種群智力低下，做不出危害高等族群利益的事，所以高等族群，也就是萬族和人族沒有對低等種群趕盡殺絕。
而奇獸之名，一開始是人族對萬族和種群的蔑稱，但經過萬年前的戰爭，人族霸世的地位崩塌，這種對萬族蔑視的叫法也就取消了。
轉而成為了對所有種群的特稱。
一萬年前戰神規定了墮落者的九個等級：出凡、暗地、戀日、滿天、月靈、影光、宙無、聖輪、封神被各族沿用，包括所有的種群。
王蛇·泰坦是蟒蛇的一種，屬於低等種群蛇族的一支。體型龐大，多以毒蛇為食。因其體內分泌的破毒素幾乎可以破解天下所有的蛇毒，深受丹藥師的喜愛。
在經過大量的捕殺，泰坦王蛇的數量急劇減少。見到野生的泰坦蛇已是少了高香，更何況是見了一條影光級的王蛇，這祖墳的青煙不知道該冒幾丈。
就一瞬間，雷子意下定決心活捉泰坦。有了泰坦，就可以“雞生蛋，蛋生雞”，在解毒的原料上雷家就不用再找別人合作了，這可省了一大筆錢！
不過，雷子意還有一件事在意的事，泰坦為什麽會對一個孩子窮追不舍，甚至是不顧一切。一個戀日級的小屁孩能有什麽值得它這麽做！
靈魂被偷窺，不適的感覺隨機而來，少年不敢抬頭往上看，來自上位者的壓迫。隻是不知道這位又是雷家的哪位？
“咕咕咕”奇怪的聲音在雷子意心中響起。
“你說，那個孩子身上有靈的氣味！”雷子意似乎讀懂了奇怪的聲音要表達的意思，在內心回應。
能捉到它嗎？
突然兩隻用雷電組成的大手從雷子意身後伸出，直指地上的少年。
電光火石間，不給任何人反應時間，雷手穿透少年的胸膛，雖然沒有痛感，但還是把少年嚇暈了過去。
雷手穿透後，沒有逗留馬上伸出，原路返回，重新沒入雷子意體內。
與此同時，泰坦巨大的身軀頃刻間化作一團血霧，迅速向身後遁去。
想跑！驚雷閃鳴，天空上留下一串殘影，雷子意同時追去。
約莫幾秒後，又是一道驚雷閃過，雷墨修到來。他感知到兩股龐大的魔力競相追逐，越來越遠。
又掃了一眼地上暈死的少年，隻見少年破爛的衣服上繡了一個奇怪的雨滴符號。
雨家的嗎！
“帶回去。”
話落，夜衛帶著暈死的少年一起消失不見。
雷墨修深思許久，還是吹響了口號。
高昂的鷹啼聲打起，一個黑影從遠方襲來，僅是一秒，黑影便略過雷墨修奔向遠方。
而後狂風大作，塵土飛揚，十裏、百裏、千裏一片灰蒙蒙。
瑟瑟的長袍隨風狂舞，天空上的雷墨修依舊挺拔。
雷子意的殘影還未消散，熟悉的感覺席卷而來，雷墨修暴退十裏不止。
萬裏無雲的湛藍天空不知何時黑雲翻騰，電閃雷鳴。恐怖的穹雷仿佛把天劈開了一個口子，萬物寂靜，為恐怕觸碰了天神的怒火，降之一罪。
殘影間光芒四起，零星的遊雷遊蕩其中，這一秒天空上還是空無一物，下一秒王蛇龐大的軀身填滿了整個空間。
而殘影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雷子意傲然的身姿。
雷子意單手掐住王蛇的七寸，將其提在空中。
王蛇不停晃動，想要掙脫這份束縛。可那隻手仿佛和自己的靈魂連接在一起，怎麽掙都逃脫不了。
單臂一輪，畫出一輪圓月，雷子意將王蛇狠狠的摔在地上。
霎時間，穹雷肆虐，一道道毀滅的巨雷降臨世間。一曲悲鳴奏響大地！
雷墨修冷漠地看著雷電中的泰坦，它的雙眼讓雷墨修久久無法忘懷。
那雙對所受之苦沒有任何訴說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東方。雷墨修很想知道它在想些什麽！
雷墨修歪頭瞧了一眼東方，那裏有你的執念嗎？是你追求的東西嗎？
那是屬於你的故事啊!
狂雷熄滅，黑雲散去，天地又恢複了祥和。
萬蛇燒焦的軀體上黑煙彌漫，它已經毫無意識，隻是身體在本能的扭動，它的頭倒下的時候，還是伸向了東方。
雷子意落地，雷墨修來到他的身邊。
群鷹盤桓天際，一個黑影從空中衝了下來，不斷調整著角度，平穩地落在了雷墨修的肩膀上。
那是一隻體態嬌小雄鷹，暗紅色的羽毛覆蓋全身，零碎的黑色斑點點綴期間。
蘋果大小的腦袋，靈動機敏。鳥喙彎而鋒利，脖頸上掛著一串翡玉串成的百八佛珠。
爪有四趾，三趾向前，一趾向後，爪尖如彎鉤，銳而鋒利。可輕易刺破皮毛，取獵物生死。
雄鷹張喙對準泰坦。一股強烈的吸力硬生生將泰坦龐碩的身軀吸進嘴裏。
而這之後雄鷹沒有任何變化，僅僅搖了搖頭，似乎是相當不屑。
“去東麵看看，那裏應該有些東西！”
雷子意瞥了瞥兩旁，見沒有人後才恍然大悟，原來說的是自己！
“搞沒搞錯，我都殘了，還叫我去”雷子意甩了甩身子，隻見他的右手像紙片一樣，搖擺不止。
“不過是脫臼而已。”
“你給我隨意脫個試試！”雷子意很生氣。
“看你那樣，也不算很疼嗎！”
雷子意不想再理會這個無情的人，哢吧一下給自己接上右手便想溜。
這時，雷淩從遠方衝來，眼前的荒蕪讓他震驚不已。還真有不怕死的！
雷墨修看了一眼，撂下了一句“交給你了”，便消失不見。
雷子意注意到雷墨修表情微妙的變化，原來是對淩兒交代了，我說怎麽這樣，哼！傲嬌的男人。
望見雷墨修的時候，雷淩下意識的放低了速度，他的潛意識現在是不想見到雷墨修的。但見雷墨修走後，雷淩內心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很快的，雷淩來到了雷子意身旁。
“二叔，怎麽了！”
“沒事，沒事，你不用管。”雷子意手搭在雷淩的肩膀上，擁著他向東方走去。
“二叔，去哪啊？”雷淩摸不到頭腦的問道。
“找你笨蛋狗老爹的寶藏去。”
“哈？”
……
“回來了！”若懷縈將藥草放下，看著風風火火回來的雷墨修。
“是泰坦吧？”
雷墨修點頭，繼續蹲在地上拾掇起鋪滿一地的藥草，“什麽東西都逃不了你的感知！”
“不過是好幾年沒感受到泰坦，沒想到現在還能見到野生的泰坦。”
“是啊，我也嚇了一跳。”
“還有一個孩子嗎？”
“雨家的一個小子，不知道有多天大的能耐，竟能惹著泰坦不要命的追。”
“雨家？”若懷縈愣了一下，“這幾天聽說雨楠生病的不輕，雨家的小子這個時候來，應該是來求救吧。”
雷墨修冷哼一下，拿起拾掇好的藥草，放進藥臼，剛想拿杵，便被突如其來的芊芊細手拍掉。
“藥少了！”
“差不多行，那麽麻煩幹嘛。”雷墨修不耐其煩。
若懷縈瞥了一眼雷墨修，也沒說什麽。拿過藥臼，往裏麵又加了些草藥，搗了起來。
“來求人，還派個小子。真不知道他們是想讓我們去，還是不想讓我們去。”雷墨修拔著藥草的根須慢慢說道。
“他們不派孩子還能派誰。別摘了，給我找找藥箱去。”
“你要去？”雷墨修不大相信。
“嗯，當年淩兒、夢兒得血印的時候，雨家也沒少出力，就當還了這份人情罷了。”若懷縈搗好了草藥，站起來，捶捶腰說道，“那小子在哪，我去看看。”
雷墨修跟著站起來，“被老二嚇暈了，看那樣待一天才能緩過來。”
“老二？”
“對，不知道又抽什麽瘋。還帶著泰坦那一噸重的東西空間跳轉，手臂脫臼沒廢算他命大。”
“沒事吧，用我去看看嗎？”
“沒事，皮糙肉厚死不了。”
若懷縈半信半疑，“對了，我還感受到了靈！”
“靈？”雷墨修眉頭緊皺，深深的疑問打在了他的心上……
雷淩默默地看著打噴嚏不止的雷子意，心想不會是惹了天怒吧！
“我告訴你，肯定你爹又說我來，你信不信！”雷子意信誓旦旦地胡言亂語著，“你看我回去怎麽打死他！”
雷淩眼皮陣跳不止，希望你說了這句話，還能活著。
陽光越來越旺盛，已到午時。跟著雷子意在深林裏轉了大半天的雷淩可謂是疲憊至極。
本來昨天一天都沒好好休息，現在又在這悶熱的深林裏漫無目的的瞎轉，肉體和心理上的雙重折磨，加重了雷淩的疲勞。
用一句話描述現在雷淩：眼前模糊，步伐輕飄，隻要給個床，先睡個八千年再說。
“怎麽才走了這點路，就不行了。”旁邊雷子意戲謔的聲音傳來。
雷淩沒心情跟雷子意對話，隻想迷糊著。本尊和暗那兩隻沒義氣的家夥早就睡了。獨留我自己，沒天理！
看到雷淩的死樣，雷子意笑了出來，是啊，終究你還是個孩子。
“你爹說了吧，這世界的秘密。”
突來的一句，讓雷淩內心一驚，頓時睡意全無。
“說了又怎樣！”雷淩避開了雷子意的眼神。
“你恨過我嗎？”雷子意想起了以前的事內心不免的又是惆悵了許多。
雷淩眼神對了過去，眼前的雷子意感覺上比以前老了不少，頹廢了不少。
“你說實話，是不是挺恨的！”雷子意有種自嘲道。
“二叔……”
“說實話。”
雷淩默然，“恨過！”
雷子意長長地舒了一口濁氣，說出來了，他內心的煎熬也就輕了不少。
“怎麽會不恨呢，我都恨我自己，恨呐！”
喃喃的聲音從雷子意細細碎碎的嘴巴裏不斷傳出。這個看似反複無常的人，他的內心深處也埋藏著一段對過往的傷痛。
六年前，在雷淩和雷夢心同時得到血印下，雷家的未來可謂是前途渺茫。
在當時沒有任何辦法治愈的情況下，雷墨修和雷子意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與其兩個孩子全完蛋，不如保全一個，舍棄一個。
兩個得了血印的人，能通過某種換血的方法，將其中一個人的血印轉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這樣做的好處是，轉走血印的人不再受血印吸血的痛苦，也能和平常人無異，隻是會留下一點後遺症。
而另外的那個人，會受到雙重的血印之苦，直到死亡。
雙重血印遭受的罪真可謂是生不如死。
可雷墨修、雷子意沒有任何辦法，他們隻能這麽做。
兩個孩子，同樣的掌心肉，即便是沒有血緣，都是自己的親骨肉！
選擇誰死，如同心口剮肉，撕心裂肺！
可他們沒辦法，最終選擇了雷淩活，雷夢心死！
在所有人都認為雷夢心死定了，哪怕是雷夢心自己也覺得死定了的情況下，隻有雷淩選擇雷夢心！
在轉換血印儀式的關鍵時刻，雷淩不知道用了什麽方式，將魔法陣灌入翻轉，硬生生將雷夢心體內的血印吸進體內。
雷淩保住雷夢心，在六年的時間裏，他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可他不後悔，永遠也不。
對血印的無能為力，對放棄女兒的深深虧欠，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像一根根巨刺紮在了雷子意的心上，時時陣痛，時時告誡著自己對自己的恨意滿滿。
這是雷子意的心病，無論何時都解不開。
“二叔，都過去了。”雷淩恨過雷子意，也恨過雷墨修為什麽會如此狠心拋棄夢兒。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雷淩見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有些時候不是你想這樣，它就會這樣。
在這世界上，如果人為了一件事而活著，也算簡單了不少，可往往能讓人活著的，又豈是一件事那麽少。
雷淩做過一個假設，如果把自己換做是雷墨修或者是雷子意，在那種情況下能做什麽！什麽都做不了。
可父親和二叔最起碼做到了保住一個，即使如此自己又能強求些什麽。
雷子意極力地克製著內心的波動，他不該在雷淩麵前透露內心的情感的。可情已至此他又能克製住多少。
當年的罪，當年的罪！
兩人沉默了很久，天氣炎熱到頂端，雷子意隨手一擺，一朵小小的烏雲遮擋在了雷淩的頭上。
一陣涼爽襲來，雷淩疲憊的臉上多了一絲精神。
“你知道嗎！當年你爹和我在知道這個秘密的 ，我們是怎麽做的嗎？”雷子意回到了他今天的最想告訴雷淩的話上。
“你比我和你爹都強，當年的你爹……”說到這，雷子意不僅笑了幾下，“當年的你爹，可謂是險象環生。”
“啊？”
“我告訴你，就你爹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三天不吃不喝，還是你奶奶逼著你爺爺連打帶罵給弄出來的！”
雷淩一臉震驚，真的假的。
看到雷淩質疑的表情，雷子意急忙道：“真的，因為我就是他隊友啊，你看這兒，你爺爺給我擰的。”
雷子意擼起袖子來，給雷淩看了一下一塊顏色較深的皮膚。“這都是戰傷，代表著我的崢嶸歲月，你懂不懂！”
雷淩眼皮莫名跳了幾下，這是某種預感嗎？
“孩子，你真的比我和你爹強太多！”雷子意非常慶幸，他們何德何能能有這個孩子，老天對他們不薄。
“我們跟你說的那些，不是指著你去改變什麽，而是讓你明白這世界遠比你想的還要複雜。”
“有些話你爹說不出來，隻能我來說。孩子，命運賦予我們一切，痛苦也好，挫折也罷，對於我們來說無所謂的。”
“可你才剛剛開始，你的未來，你所要走的路，我們不知道，也幫不了你。那需要你自己來做。”
“但你記著，哪怕你的對立麵是這世界，是所有的族群，你的背後永遠有雷家，永遠有我們。”
“對任何事都不要怕，放膽去做，再不做，到老了，你就等著後悔吧！”
雷子意掏心窩子說了一通，雷墨修也好，雷子意也好，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他們的目的都是為了雷淩，為了讓他能活著，為了讓他能活得更好，他們可以做任何事。
雷淩默默不語，他明白雷墨修的用意，也知道雷子意說這些的意義。
可不知怎的，經雷子意這麽一說，雷淩內心的陰霾少了許多，渾身也放鬆了不少。
明明什麽都懂，明明什麽都明白，還要人來安慰，雷淩啊！雷淩！你還是個孩子嗎！雷淩自嘲著自己的內心的軟弱。
雷子意耳朵一掙，似乎感覺到什麽，那種聲音，那種氣味，那種感知，是老婆！
“老婆回來了，走！”
沒等雷淩反應的，雷子意拉住雷淩的胳膊，一陣狂奔，完全沒有之前說話的惆悵感。
雷淩對雷子意情感的反複變化沒有任何不適，從六年前雷子意就變成這樣了，他是在用這種不著調的方式逃避，逃避血印，逃避夢兒，逃避自己所犯的錯。
血印改變的不隻是雷淩、雷夢心，雷墨修、雷子意、雷家，蟻族，還有葉鋒城的所有人，他們都是血印的犧牲品。
雷淩突然笑了出來，越笑聲越大，就像一個傻子。
壓抑的情感傾瀉而出，莫名的奇怪？
笑吧，笑吧，雷子意嘴角上揚，好好的笑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