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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遲來的薪火相傳

  暗驚醒!

  夢中的景象折磨著他不得安寧,可當起身的一瞬間,心裏隻留下無法忘懷的感覺,至於夢到了什麽,暗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暗眼前的景象,他的四周是漆黑的石壁,潮濕的氣味不斷圍繞著身邊,這是個山洞。


  甩了甩腦袋,暗壓下了驚慌,可心中的不安再度襲來。


  本尊!善!


  暗猛然間想起自己的目的,奮力站起,扶著冰涼的石壁,一步步走著。


  他必須找到他們!

  走過拐角,光明徹底放亮。那時,暗看到了,靠近山洞口的火堆以及坐在火堆麵前的老人。


  火焰乎暗乎明,光線的不穩定烘托的老人格外神秘,他手裏不斷打磨著一根細長的木塊,一來一回,雖然慢得要死,可他卻享受其中。


  老人的四周鋪滿了綠色的棕葉,粗糙的大手握起一隻木箭,仔細打量,好像發現了什麽差別,馬上又對沒有成品的木塊一點點修改。


  老人的臉上滿是皺褶,他給暗的第一感覺,就像死人一般,毫無生機!


  再往前走幾步,暗看到了老人一旁放著眾多的木箭,這些應該是他自己打磨的吧!


  暗有種猜測,之前他中的陷阱應該也是這個人弄得。


  但暗沒有絲毫的怨恨,他對老人有一種特別的不適,那是敬畏!也可以說震懾!


  連雷墨修這個當世強者都沒有給暗這種感覺,而這個年邁的老人,一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為什麽自己會如此懼怕?

  暗搞不明白,也不想弄清楚。他的目標是盡快找到本尊,別的沒有意義。


  路過老人,暗走得很決絕!

  而老人卻充耳不聞,仿佛他隻是活在自己世界的木偶,獨樂而已。


  出了山洞,麵前漆黑的夜夾雜著磅礴的雨,四處茂密的叢林,暗頓時無處下腳。


  他該往哪走?


  遲疑中久久不能做出決定,雨夜、雨夜,這個迷人的景色上又多了一個“遊人”。


  “你走不出去的。”山洞裏,老人沙啞的音調刺破了雨夜獨有的美感。


  暗回頭,還是那個火堆,還是那個老人,一切都沒變,暗很懷疑自己出現幻聽了。


  “這是北山的哪?”


  暗死死盯住老人,緩慢的嘴唇咬出兩個字,老人的話就像晴天的雷,猝不及防!

  “都域!”


  這兩個字深深地印在暗的腦海,無法揮散。


  都域,一個幾十年前,早已經淘汰的老稱號,特指著十萬大山北山區最神秘的一角——藏靈府第!

  怎麽可能是藏靈府第!

  暗無法相信,沒有人能在藏靈府第存活!這是鐵則!十萬大山不可觸犯的鐵則!


  老人頹廢的身影依舊持續著無聊的動作,他的身形在暗心裏不斷放大。是騙人的吧!這裏絕對不是藏靈府第!


  回頭,無盡的黑夜印入眼簾,風在呼嘯,冰冷在全身蔓延,暗打了個哆嗦。


  全身的小疙瘩起了一地,心裏的不安感漸漸被取代,暗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管不了其他的了!


  暗本不該相信,一個被雷墨修稱之為“有去無回”的地方,竟然還活著一個人!


  可老人的話,暗又深信不疑,他就像著魔了一般,無所顧慮地信奉著天主。


  突然,暗聽到了極其細微的聲音,嗡嗡的?


  脖子上一癢,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下,抬手挖了挖,暗一時沒反應過來。


  北山雨林區有四險,人們親切的將其編成了一句順口溜: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地上跑的,就是你自己也有毒!


  雨林區潮濕陰暗過重,養育了眾多無處不在的毒蚊蠅,被這些小家夥要上一口,那滋味,不可言,不可言!


  有股力道正在吞噬自己的血肉,反應過來的暗一把抓住脖子上的一塊皮,用力地撕扯,將一個皮膚裏的小小肉球困在一處。


  肉球還在拚命地蠕動,暗使勁地捏住那塊地方,紫色的淤血越來越大!


  暗為自己放鬆警惕而後悔不已,哪怕這裏不是藏靈府第,隻要在北山區!他有什麽資格站在一處一動不動!

  調動全力,暗無法動搖的決心醜化了麵容,在北山對自己狠不下去,隻有死!

  強烈的手勁撕開了肌膚,血肉的混合模糊了大地,暗沒有停下腳步,往後翻滾幾下,回到山洞裏。


  一個小小的飛蟲從落在地上的血肉裏鑽出,沾滿鮮血的身子再次升到天空,它的小小眼睛死死鎖住前方的“食物”。


  然而,周圍恐怖的氣息飛蟲並沒有忘記,它無法踏足這個地方。


  不甘心地在外麵待了好久,飛蟲才戀戀不舍離開。


  暗捂住脖子,試圖止住不停流的血液,周圍奇異香氣讓他終於記起,這是蠅籠燈葉焚燒用來驅蚊蟲的香氣!


  艱難地抬頭看向火光旁的老人,他到底是誰!


  止不住的血液越流越多,暗所做的一切毫無用處。


  他隻是一具分身,用不了蟻化,更沒有魔心道種,這時候誰救得了他!


  再止不住血,他一定死。


  暗沒有放棄,他從不畏懼死亡!血印帶給他痛苦的同時,更塑造了他強大的內心。


  他還有辦法,魔力!


  暗很清楚,身上的黑霧是他能操控兩種魔力的其中一種!

  用魔力止住血液,暗雖然沒學過,但他看了無數次夜衛這樣做,照葫蘆畫瓢他還是能做到的。


  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麽控製魔力!


  欲望!記憶深處傳來不知何人說起的話,暗聽過,也沒聽過。這不是說給他聽到,是本尊!


  什麽是欲望?暗還是不明白,隻是他不想死,隻是他還有沒有做到的事,他窮盡了六年,怎麽能被一個蟲子打死!

  黑霧就在這一瞬間發動,雲裏雲外的黑色遮蓋了傷口,霧氣一股腦湧入缺口,停留在皮膚的表麵,它鏈接了血肉與骨骼,實體凝結成一張單薄的黑皮,兜住一切。


  血液停了,老人收回注意力。


  沒有老獵戶的幫助,暗不可能順利發動魔力。這奇異的魔力限製太大,不是靠意誌就能掌控的。


  血液的流逝不光會帶來死神,更會喚醒沉浸黑暗的走獸。來自靈魂的欲望正在催動著它們不停尋找食物,食物!


  傷口處理好的同時,一隻漆黑的四腳怪物正一點一點靠近山洞。


  腐臭的氣味頂著鼻子嗆得難受,再也聞不到香氣,暗來不及一刻停歇,他的目光便被洞口的黑影吸引。


  那是個龐然的身軀,一身黑色的鐵皮,圓鼓鼓的腹白,眼神微小而貪婪,狹長的嘴巴,是不是吐出更為狹長的舌頭,極為恐怖。


  食腐獸,食腐界的佼佼者,經常打家劫舍,以搶奪弱小奇獸的食物為榮。成年的食腐獸可以輕易達到月靈級別,是自然界中極為難纏的對手

  食腐獸往前邁一步,暗就往後推一步,他的力量在月靈強者的眼裏一文不值!

  他該跑,必須跑。


  等暗轉身的片刻,身後傳來巨大的聲響,緊接著一曲悲歡奏徹大地!

  暗眼前一黑,他的整個前方被一個影子遮擋。


  暗迅速回頭,一根巨無霸的柱子貫穿食腐獸整個身體,將其釘在山洞口。


  月夜的光芒被一分為二,不斷的悲鳴,不斷揮舞的四肢,食腐獸怎麽也不相信,它那最為驕傲的鐵皮,竟然防不住一根柱子!

  鐵皮是一種稱謂,食腐獸堅硬的皮毛哪怕是最頂尖的獵食者,也傷不了它分毫。也正是因為這一身銅牆鐵壁的防禦,食腐獸在北山站住了腳。


  可今天它卻敗在了這身鐵皮上,它怎麽能甘心。


  這時,老獵戶扶著大地,顫顫巍巍,極其費力地站起。一雙老手掏進火堆裏,也不怕火,在裏麵晃悠了幾下,拿出了一截寬大的竹子。


  竹子裏煮著滾燙的水,老獵戶一口飲盡,滾燙的熱水淌過身體,老獵戶毫無波瀾,他似乎沒有痛覺。


  扔掉竹子,彎腰撿起打磨好的木箭,咳嗽了幾下,又一瘸一拐,一瘸一拐地走向洞口。


  路過暗,老獵戶沒有任何停留,一瘸一拐、一瘸一拐。


  呆呆地站著,目送老人的背影,暗無話可說。


  巨大的柱子也不知道是誰在發力,食腐獸不管怎麽掙脫就是紋絲不動。


  這時,它的一隻眼裏出現了老獵戶的身影,高昂地吼叫嗬退著這個不知死活的老人。


  老獵戶內心毫無波瀾,他走到食腐獸的麵前,俯看著腳下的生靈。


  不變的死魚眼照映在食腐獸眼裏,又是多麽的恐怖。


  老獵戶抬起了手,黑色圍繞期間,眨眼的瞬時,老獵戶的手插進了食腐獸的頭顱內。


  沒有傷口,沒有血液,更沒有疼痛,老獵戶抬出手,世界霎時安靜。


  暗的目光逐漸渙散,他看到了老人手裏拿著什麽——食腐獸的頭蓋骨!不會滴血的那種!

  ……


  夜中的火焰燒得啪啪響,架在上麵的烤肉不斷滴著油水,爆裂的肉香一層層讓味汁升華。


  老獵戶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眼神空洞,也不知道想些什麽如此癡迷。


  誘人的氣味不足以遮蓋腐爛的惡臭,暗孤零零的蹲在一個小角落裏,色色發抖。


  剛才凶狠的一幕他無法忘懷,暗沒有辦法正視前麵那堆零散的屍體。


  老人是一個惡魔!他把自己當成了誘餌在捕獵!


  暗已經深信不疑,之前的陷阱就是老獵戶做出來的。


  佝僂的背影像一張黑色的大網拴住了暗全身,從來衣食無憂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他人的威脅!

  暗想跑,可他無處可去,外麵的世界比這裏還恐怖。


  暗有一種矯情,那更是一種自戀,他說的話不想被人否定,更不能被人拒絕,就像他是掌管世界的神,所有的一切都要圍繞著他。


  現在這種矯情缺少了雷家的庇護,被老獵戶打得稀碎。


  在自然裏活著的第一基本準則就是要恐懼,隻有恐懼,才能懂得保護自己。


  暗很顯然在適應新環境。


  眼前突然飛來一塊大肉,熱騰騰的,冒著熱氣。


  暗一愣,腦海裏馬上還原出剛才的景象,一股酸水湧上嗓口,“哇啊——”忍不住嘔吐了一地。


  老獵戶嘴角一裂,馬上又恢複平淡無奇的樣子,一隻手拿著木箭,一隻手撕扯著上麵的肉塊,不亦樂乎。


  口吐芬芳過後,暗默默地換了一個地方,繼續孤零零蹲著。


  老獵戶可不會再伺候這位小少爺,吃完飯的他不急不慢收拾起來。


  沒用的內髒扔出去,免得著了蟲子,剩下的生肉切成條,放到火上烤幹,再儲存起來。


  然後就是骨架,先放一遍明天打磨打磨能做出很多小工件。


  再就是一張散發著惡臭的皮毛,等明天放在太陽底下曬上幾天,軟了再說。


  忙著忙那,老獵戶累得直不起腰,他看了看洞口的柱子和一地的鮮血。


  得!沒勁了,明天收拾!


  暗的目光從老獵戶忙碌的第一秒起就沒從他身上下來過,他一直警惕著老獵戶,就害怕他做出啥傷天害己的事。


  老獵戶的瘸腿能給人一種誰都可欺的感覺,可經曆過恐怖的畫麵後,暗不敢這麽想,這個人可以睥睨一切!絕對能!

  又給自己留下許多活,老獵戶搖搖頭,老了老了。


  粗糙的大手往天上劃了一下,重疊的空間為老獵戶送上一根木製拐棒。


  拄著拐棒,一瘸一拐,一瘸一拐,老獵戶忍著疼痛,躺在蠅籠燈葉做的床上,凹凸不平的地表隔得老獵戶難受,不斷翻滾,終於找到一個很不錯的位置,可以睡會了。


  見老獵戶睡下,暗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他該怎麽辦?

  暗迷茫著。


  “想出去的話,晚上火不要滅……”


  暗猛然看向老獵戶,火堆旁傳來陣陣呼嚕聲……


  ……


  亡靈的樂園,少年祭奠了墳墓,又收拾好了行囊。破爛的衣服都成條了,少年也不願意脫下來。


  背起包裹,他該起行了。


  命運製衡的天平一點點傾斜。


  一直單薄的他走出了樂園,正如當時他爬進樂園一樣,進來是“欲”,出去也是“欲”。


  隻是當時的他孤獨一人,此時的他有了依靠。


  少年的背後,在看不見的虛空深處,埋藏著一個個恐怖生靈。


  塵封千年的亡靈歡愉又將奏徹大地,世界將隨之沸騰!

  少年的眼裏看得見衛芒城,看得見雨家,快了就快了!少年心欲盛起,他要覆滅整個氏族!……


  ……


  聖靈帝國,十大醫家之首薑家祖廟。


  現任家主——薑澤恩完成拜祭後關上沉重的廟門,外麵的星夜在眼中如此得不真實。


  突然薑澤恩看到了什麽,十大醫家的守護星其中一顆竟然暗淡了不少。


  雨楠山還是沒撐下去。


  “唉——”長歎一聲,老叔叔啊!可真給我出難題了!

  寬大的藥袍遮蓋不住盛氣淩人的氣勢,眼看這盤巨大的棋就要落定了,可是,可是……


  世事無常!


  長袍一揮,薑澤恩離開了這裏。他的棋已經落下,無法更改。


  這老天想跟他賭,那就賭好了!看誰命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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