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大文凶名
清晨，老獵戶早早地醒了，隻是下了一夜的雨還沒停歇，這陰沉沉的天氣總會迷惑很多人。
“啊——”老獵戶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
然後一夜沒睡的暗也被傳染了，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原本睜不開的眼睛隨著老獵戶的動作徹底清醒。
暗真不知道自己是真傻還是假傻，對麵說啥他就做啥，沒有半點疑慮！
昨天老獵戶叫火一直留著，暗真就守了一夜。
火焰旺盛，溫度剛剛好，老獵戶很享受地靠著火堆，早上再也不用生火的感覺真好。
身子逐漸暖和，老獵戶麻了的雙腿有了知覺，他這才有心情打趣，“還知道煙玉石。”
暗沉默不語，經過一晚上的心情沉澱，很榮幸的冰冷臉又重上高地。
煙玉石是一種可以燃燒的玉石結晶，因為產量稀少，鮮有人知。
暗能知曉，也多虧了若懷君。
這種玉石結晶說白了，也屬於人工製作而成。它是通過某種魔法陣釋放成功後，自然形成的晶體殘渣。
若懷君作為陣法大師，自然也少不了有這樣的廢渣。所以暗認得些。
沒有木頭，又出不去，除了角落裏成堆的煙玉石，暗可真沒辦法讓火燒一夜。
“尋常人家的孩子可認不得這石頭，孩子你很好啊……”老獵戶說話斷了下，“非富即貴！”
小心的眼光還在打量著老獵戶，暗沒有放下戒備心。眼前這個人昨天還愛答不理，今天一堆廢話連篇，有問題！
見暗不理會，老獵戶也沒計較，警惕心還挺大。
起身，收拾起火堆上烤成幹的肉條。隨手一擺，虛空吞進肉條。
暗心裏大叫果然，空間術法！
略過身旁，老獵戶走出洞口，自動忽視了巨大的石柱還有一地幹涸的血液。
老獵戶在暗詫異的目光下走出了山洞。
走了？眼看老獵戶的背影就要消失在雨林中，暗這下急了，也顧不得外麵的危險，撒鴨子就跑。
沒有老獵戶暗活不下去！暗也明白老獵戶才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必須跟緊了。
外麵的小雨下呀下，地上擠滿了鬆軟的泥土，一踩一個腳印。靠近洞口的地方，暗聞到了惡臭味，腦海裏自然反應到是什麽。
暗馬上捂住口鼻，腳下生風，一溜煙就跟上了一瘸一拐的老獵戶……
雜亂的雨林毫無章法，要在裏麵行走，困難重重，鋪天縱橫的樹枝能遮擋視線，隱藏在滿是落葉的大地上的小毒生物能讓你如履薄冰，不敢下腳。
更難受的是茂密叢林的濕度，頃刻就能濕透衣服，隻要你敢多穿一會，身上的肌膚絕對能腐爛。
再加上沉悶的呼吸，各種河流貫穿其中，凶獸不計其數，人要想在雨林生存，難！
暗就是這麽想的，所以他寸步不離老獵戶。
老獵戶敢大搖大擺的闖進雨林，暗猜測應該是腰間的香袋——蠅籠燈葉的香氣撲鼻嚴重！
一路坎坷，老獵戶跌跌宕宕的步伐透露出越來越嚴重的疲勞。而暗同樣勞累萬分。
一直沒吃飯的他昨天晚上還吐了，一夜沒睡，一直到現在，饑餓、疲勞占據了暗的心身。
肚子一直在叫，從未停歇。
這是暗第一次挨餓，養尊處優的他一直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怕是血印的六年，雷家也用營養液沒餓著過他。
暗必須學會轉變，他此刻不再是帝國的世子，隻是一個掙紮為了活著的人。
老獵戶自然注意到暗的難受，他的警惕度有多高，正好可以試試。
於是老獵戶隨手摘了個果子，幾口吃掉。又走了一段路後，再次摘了同樣的果子吃掉。
等他第三次這樣做的時候，暗忍耐不住了，都三次了應該沒問題了吧。
看著手中帶著黃斑的紅果子，暗咽了好幾口唾沫，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果子。
該不該吃，該不該相信他。
心中不斷打鼓，最終欲望還是戰勝理智，暗吃了下去，果子軟軟的，特別甜。
饑餓瞬間讓暗化成惡魔，風雲殘卷般血洗了一顆低矮灌樹。
一共七顆果子，連果核都沒留下。
等暗反應過來時，老獵戶早在遠方等候。
警惕性還是差呀！畢竟還是個孩子！
老獵戶搖搖頭，暗的做法他很失望，這個世界不是別人做的多了就一定正確。
他要學的還有很多……
雨還在下，四周吹起了陣風，雨拍打的觸感很難受。
暗重新回到老獵戶身旁，同時他也發現了，下雨天蚊蟲好像出不來。否則剛才他早就被“分屍”了。
老獵戶不知道想什麽出了神，暗靜靜地看著他。雨水染濕了爺倆，耷拉下來的發絲扭成一股股小辮子，樣子極其狼狽。
“你能從這裏感受到什麽？”老獵戶突然問道。
暗一愣，這裏？
四周密密麻麻的樹林，除了綠葉還能有啥？雨嗎？
“我不會帶你出去，但我能教你如何出去！”老獵戶連續的話得不到暗的回應，他就像一個自娛自樂的木偶，隻有表演，沒有觀眾。
“我現在就要出去。”很久很久，突然鼓起一種勇氣，暗說出了心聲。本尊他們一定遇到危險，他必須回到他們身邊。因為這是暗存在的意義——守護。
“可以……”老獵戶指著前方，“一直走，那裏有一口斷崖，跳下去。也許幸運喂不了魚。順著河的走勢，躺過烽鼓、西犀、邵岩。你就出去了。”
暗聽過烽鼓、西犀、邵岩這些地名，因為這些地方總會跟一條河牽連在一起。
川河·大文！
貫穿十萬大山的一條凶河！
那口斷崖不用說就是，半牙岩崖，藏靈府第的發源地！
入十萬大山者，九死一生，入大文川河者，必死無疑！
暗往後退了幾步，大文的凶名在十萬大山之上。他還是第一次聽別人毫無波瀾的說大川是一條河。
“還有點自知之明！”暗的反應在老獵戶的預測之內，“你當這裏是什麽！這裏可是都域啊！孩子！”
“頭頂的雨會一直下，直到淹沒大部分地區，那時侯誰都出不去！”
“你隻有五天的時間了，怎麽做，隨你……”
暗握緊拳頭，老獵戶沒理由要騙他，本尊那邊已經等不了，他該怎麽辦！
抉擇，又是抉擇。人就是在不斷抉擇中成長的。
暗雖然很著急，但他的心境卻很平靜。他也不知道此刻的冷靜是從哪裏來的。反正就是覺得不能心急。
靜靜思考，暗發現他根本無從選擇。就算他能出去，就一定能找到本尊並幫到忙嗎！
不一定。暗要賭，賭雷家不會放任本尊胡來！
暗根本不相信雷墨修能眼看著本尊死而不伸手！
暗這樣想的，內心也不在急迫了。
雷墨修絕對不會！
這一次暗賭錯了，雷墨修能站在王位上，他的狠辣，他的舍得，可不是用一般能形容的！
安定好了內心，暗頓時輕鬆了許多，現在不能急，先出去。在考慮別的！
先顧眼前的事。這是暗得出的結論，畢竟他處在藏靈府第裏！
老獵戶雖然看出暗的著急，但他不知道暗為什麽而非做不可。
他缺少信任！
毒辣的過來人，老獵戶一眼就看出暗的問題。
也隻有這樣的人才會猶豫不決。
他比自己差遠了！老獵戶剛才得出的結論。當年自己麵對這個選擇的時候，做得可比他放肆的多！
老獵戶那顆人不瘋狂枉少年的心還留有孤種，可是他錯了。
暗不是年少時的他，而他也不是那時他的老師。
老獵戶所達到的成就是他老師永遠也看不到的景象，暗也一樣，他承受的痛苦恐怕要比老獵戶狠得多！
“你能教我什麽！”暗問道。
“誰知道呢。”老獵戶冷冷的語言代表著他不樂意了。
暗的問法確實有問題。現在的環境下，暗要求著老獵戶教，而不是想個傻子一樣質問人家能教什麽。
你死不死的，關我何事！老獵戶演的戲份特別足。
眼看老獵戶抬腿就走，暗摸不到頭腦，怎麽生氣了？
出入社會的牛犢子當然不會明白，不用腦子說的話會有多麽愚蠢！
暗可離不了老獵戶，說到底他還是要出北山，他不可能一輩子都留這。
大步走起，暗緊緊跟住老獵戶……
雨還在下，天河的威力隻漏了冰山一角，它還在蓄力，準備給十萬大山一個致命一擊！
……
幾十萬裏的北方——衛芒城，可熱鬧多了。
作為北方一座經濟重城，每天的客流量可以用輝煌二字形容。
看著形形色色出入城門的來往過客，守城新兵可沒有老兵那樣圓滑。
抬手，看官信，沒問題，放手，過！
兢兢業業堅守崗位。
在看老兵，“小妹妹哪的人啊……哎！別走哎……哈哈哈哈哈……”
“喲，蔡老弟這次的貨很足麻！”
“那是那是，還是要各位哥哥多擔待，多擔待……”
“好說好說……進去吧進去……”
……
也不能說他們不負責任，畢竟他們也要養家糊口。
大中午頭的毒日，炎炎。原本是最忙碌的時候，可今天的衛芒城很反常。一個人都沒有！
老兵們躲在城梁的陰影裏避日頭，也隻有新兵傻傻站在太陽底下。
“喔喂！別傻站著了嘿，到這來。中暑了還要哥幾個給你抬回去！”
新兵珊珊一笑，搖手不用。
“還揣上了！”一個老兵看不下去了，一路小跑過去，硬拉亂拽給新兵拖進陰涼處。
“站好了！別亂動。”老兵發號施令，嚴厲拒絕傻乎乎的新兵再出去曬太陽！
“哈哈哈哈，到了衛芒城就要享受。別那死勁！”
你一眼我一語，老兵們嘈雜起來沒完了。新兵本來就靦腆，說不上話。隻能呆呆地看著他們，毫無存在感。
“不過，這幾天也奇怪，人少了些。”
“咋，車哥，人少還怪上了。這多好！不累還能早下班，晚上再去喝點。”
“你是吃飽了全家不餓，人車哥行嗎！大嫂子小嫂子容易嗎！”
“滾滾滾！你們——”
“站住什麽！”新兵突然大聲嗬斥，嚇了老兵們一跳。
連忙回頭看去，發現一個黑漢子推著一車的東西，向城門口走來。
“喲！大人大人，我我我到，那個到，嗯到北北南南南陝鄉祭祖的。”漢子也被新兵嚇著了，說話都不利索了。
“車上是什麽！”
漢子立馬掀起小車上的蓋布，一個個頭大尾大的大西瓜發出誘人的氣味。
“西瓜西瓜，這不想回來做個小買賣嗎！還要各位大人通融通融。”
說著，漢子塞給新兵好幾張銀票。
新兵剛要拒絕。
老兵突然殺了過來，接手票票，“好說，好說！”
銀票的手感讓老兵心喜了不少，這烈日的炎炎也不是很熱了嘛！
“有官信？”
“有有有！”漢子遞上信件。
老兵沒接，“其實官信也不是很重要！”
漢子一愣，立馬反應過來，馬上搬了幾個大西瓜下來，“小小西瓜給大人們解解渴，大人們辛苦了。”
“哎！這怎麽好意思呢！”
揣著銀票，老兵是這麽說的，喊來幾個人，搬走西瓜。
“走吧走吧！”
“謝謝大人！大人再見啊！”
“啊，走吧走吧……”
漢子抹去臉上的汗水，重新推著小車，一步一個坑，走進了衛芒城。
對於一個劫後餘生的人來說，隻要活著，花再多的錢都沒問題！
……
“這瓜真甜。”
“嗯不錯，這瓜行好久沒吃到這樣的瓜了，給我剩個，回去給我閨女嚐嚐。”
“放心吧，車哥……”
“我把他官信記住了，他跑不了，做個假的就想蒙住誰！嘿嘿，這下可有免費的瓜吃了。”
老兵看出了官信的真假，但他還是放了人進去。
新兵不樂意了，“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
“喲！還有個青天大老爺。”
老兵的嘲諷惹起眾笑。
一個還算對新兵不錯的老兵扯了扯新兵的衣服，把他拉到一處。
“老田，好好教育啊！”
“知道知道。”
老兵老黑臉笑嘻嘻地遞給新兵一塊西瓜，示意拿著。
新兵默默不表示。
“說你蠢吧！把人放進去又咋了。他惹禍又惹不到你頭上。得點利益，你好，他好。多好！傻了吧唧的！”
“我……”新兵剛要說啥，就被老兵製止了。
“得得得！那些大道理沒用。就是衛長來了，也這樣，習慣就好……”
……
……
……
某軍隊內部。
“情況怎麽樣？”
“按計劃逐步封鎖，大概明後兩天就能徹底結網！”
“別忘了留個口子。”
“放心，武王的命令誰敢不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