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改變
“好了好了,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乖女兒,過來爹爹抱。”秦舒培吹胡子瞪眼,很是不悅秦楚歌依賴秦淵。
秦楚歌和秦淵對視一眼,互相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秦楚歌離開秦淵懷抱,挨著葛婉兒身邊坐下,十足小女兒撒嬌姿態摟住葛婉兒的胳膊笑容淺淺:“嶽人要挨著娘親。”
“嗬嗬~”葛婉兒淺笑出聲,抬手點了點秦楚歌的額頭。
同兒子爭秦舒培沒有壓力,同妻子爭秦舒培就沒那個膽了,秦舒培不滿諾諾低語:“小沒良心的”
秦淵聞之笑意更甚,忽而想到今日去宏宇書院的事情,笑容又淡了下來,皺眉道:“妹妹,郭夫子言這次集考不允許告假,你看…”
秦淵還未說完,秦楚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麵露愧色道:“哥哥,嶽人以前不懂事,學問本就應該從簡單做起才是,而且郭夫子教導嚴格本是好事,偏偏嶽人不識趣,總覺得郭夫子不好。如今嶽人想通了,嶽人往後再也不會告假了,這次集考嶽人也會全力以赴,再不讓你們擔心。”秦楚歌說得認真,言語真誠,眸子灼灼看著秦淵。
於秦舒培等人而言,若秦楚歌突然性情大變自會引發他們的擔憂,秦楚歌心中明了,兩世為人的她麵對家人時不得不裝作懵懂花齡,一言一行慎重為之。然麵對某些事情,她卻再也做不得前世那糊塗的模樣,譬如此刻。
“娘親知道,我的嶽人一直都是個乖孩子。”葛婉兒淚光隱隱,輕輕撫摸著秦楚歌的小腦袋,溫柔至極。
秦楚歌心中一澀,她的不懂事到底讓娘親心寒,秦楚歌此刻真想狠狠扇自己幾巴掌,枉她白長了這顆腦袋竟會做些混賬事!
前世今生,金陵所有人都知秦楚歌雖眼高於頂,卻絕不是個草包。前世她在集考上故意作亂,迫使宏宇書院將她除名,集考成績下發後,秦楚歌全是丁次,甲乙丙丁,丁為末,丁次則為末中之最,世人心如明鏡誰人不知她是故意為之。
神聖之地如書院,哪兒容得她隨意放肆,沒過幾天她便因為此事在這金陵城聲名狼藉,然她卻不以為然,不用上書院的她每日呆在府中逍遙快活,全然不知因為自己的愚蠢之舉,連累了最親的家人也受到波及,位居丞相的爹爹被同僚官員屢屢彈劾教女無方;溫柔嫻淑的娘親變成金陵貴婦圈的茶後笑料;溫文爾雅的哥哥在宏宇書院被同窗學子指指點點。那時娘親該有多傷心!爹爹該有多失望!哥哥該有多寒心!可恨當時她的自私自利,全然不顧忌他們的心情。
如今回想種種,她以為自己淡漠名利,殊不知他人眼中是裝模作樣;以為自己作亂集考是大膽直率,殊不知他人言她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以為嫁於楚浩揚是天造地設,殊不知他人稱她生來好命,得的是丞相府的光。
這些自以為是清高作為的結果,糟踐了丞相府的聲譽,也糟踐了她自己的聲譽。從而導致秦家被天下人唾棄,導致丞相府一步走向毀滅。
多麽該死的秦楚歌,多麽該死的她呀!
今生她再不會重蹈覆轍。
秦楚歌臉色病白,嘴唇也有些幹澀,唯有一雙漂亮明亮的眼眸泛起星星水光,定定看著眼前溫柔恬靜的葛婉兒。
秦楚歌的眼睛長得很好看,形如桃花花瓣,眼神迷離年紀輕輕已有些許媚態,平時瞧去睡眼朦朧,渙散之餘目光卻浮露在外,若含笑狀似彎彎月牙兒,十分勾魂。總體看去眼神似醉,而又楚楚可憐,正正應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或臨去秋波,叫人心蕩意牽。隻是平日裏神情冷淡,清高不苟言笑,平白辜負了迷人的桃花眸子。
如今那雙桃花眼依舊,眼神卻和從前大不一樣。看似平淡的眼波中透著些冷意,暗藏深沉,朦朦朧朧猜之不透。
在葛婉兒看來卻沒有那麽些內容,她眼底瞧見的隻一枝梨花春帶雨。葛婉兒自然不會知道,麵前的秦楚歌,她的女兒,已經不再是她所熟知的那個嬌俏少女。麵前的秦楚歌,是曾悲歡離合,曾曆經滄桑,曾痛不欲生,曾鳳凰涅槃,起死回生的秦楚歌!
是曾母儀天下,曾擁有天下所有女子都夢寐以求的身份,曾權傾後宮,風光無限,也曾顛沛流離,煢煢孑立的,楚國皇後秦楚歌!
是曾多活了一世的秦楚歌!
“娘親~”秦楚歌蹭了蹭葛婉兒的手心,將千言萬語喚作一聲柔柔低喚。
秦楚歌不願將自己重生的奇事告訴家人,讓他們徒增煩惱。她隻願她所愛的家人幸福安康,百歲到老;重活一世,她最大的牽掛唯有秦家人,她會永遠守護著他們,不讓他們被世俗所擾,被亂世所迫,她會掃平一切荊棘坎坷,誅殺所有心懷不軌之人,她既要做現在秦家的守護人,也要為上一世枉死爹爹、娘親、哥哥和錦瑟皎月以及所有秦家人報仇雪恨,她要守護也要複仇。
秦楚歌將腦袋靠在葛婉兒的肩頭,像隻貓兒一般微眯著眼一臉愜意。
夏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屋外的雨聲漸漸變小、變緩。沉重的天慢慢變得明朗起來,隨著厚重雲層的消失不見,呈現出碧藍的天空,濃濃的白霧不知何時也被清風帶走。雨後的空氣帶著清新泥土的清香,院中的花草經過雨水的洗滌,脆弱的狼藉一地;堅強的生機盎然。
慢慢的,天空再無飄落的雨絲,屋簷緩緩滴落著殘留的雨水,青石板被雨水衝洗得格外幹淨,灑掃院子的丫頭們紛紛拿著笤帚清掃院中被雨水打落的花朵樹葉。
恬靜安寧的氣息籠罩在整個房間,精巧的香爐煙霧嫋嫋,秦楚歌乖巧的將頭靠在葛婉兒的肩上打著盹,鼻息間充斥著屬於葛婉兒獨特的味道,秦楚歌睡得香甜。葛婉兒抿唇笑得無奈,摟著秦楚歌的肩膀,輕輕拍打。秦淵默默飲茶,嘴角笑意盎然,時不時轉頭看一眼熟睡的秦楚歌,待到一杯茶下肚才起身將秦楚歌抱起放於床榻上,仔細為秦楚歌攏好被褥,幾人才輕手輕腳退出屋子。秦舒培回看一眼身後的屋子,複而轉頭看向妻兒,捋著胡子勾唇笑得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