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珠花好看
皎月等人離開的第二日,宏宇書院的集考也就到了。
一大早,丞相府便熱鬧非常。葛婉兒親自下廚準備早膳,秦舒培也沒像往常一般去早朝,正挽著袖子為愛妻打下手,想來怕是一早就告假了。外院集考,屬於內院正式學子的秦淵難得不用早早去書院,此刻正閑散漫步在繁花盛開的花園裏。
秦楚歌的院子裏,錦瑟正仔細的為秦楚歌整理服飾。
桃苑沒了皎月,仿佛一下子冷清了。秦楚歌掃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錦瑟,無奈一笑。她的兩個丫頭,皎月性格如火,活潑開朗,說話做事率真直接,經常鬧出些讓人啼笑皆非的笑事;錦瑟性格如水,溫婉柔順,做事穩妥且心細如塵。一熱烈一含蓄,截然不同的兩人卻分外契合。皎月遠行,錦瑟雖是嘴上不說,心下怕也足是想念。
打理好身上的服飾,錦瑟又為秦楚歌梳了個精致的雙環髻,因著秦楚歌還未及笄的緣故,很多好看的發式都還梳不得。簡單精巧的雙環髻配著秦楚歌絕美的小臉蛋,仿似九天上下來的小小仙童,漂亮極了。
秦楚歌看著鏡中可人的少女,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前世識得楚浩揚後,她為了引起楚浩揚的注意,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就說這日常日裏的打扮上,也花足了心思。
她原本自持清高,視錢財如糞土,別的姑娘小姐最喜愛的金銀首飾她卻不屑一顧,她自認佩戴那些個金燦燦亮閃閃的首飾,其實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表象。認識楚浩揚後,她恨不得時刻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出來,原本覺得好看的衣飾仿佛也都失去了光彩,變得無比醜陋。她懇求娘親花大價錢請工匠為她打造獨一無二的首飾,請繡娘為她縫製精妙絕倫的美衣,不是價值千萬金的她還看不上,這般到了最後,常見她身著亮閃閃的華貴服飾,滿腦袋都插滿了金燦燦的珠釵。豔俗的打扮不知遭了多少人笑話,偏偏她毫不自知。
錦瑟最後為秦楚歌帶上一對漂亮雅致的珠花,左右看了看後,滿意笑道:“小姐,好了。”
少女芳齡,並不適宜佩戴過多的頭飾,兩支精巧的珠花既不顯得孤零零,又不會覺得累贅。
沉思中的秦楚歌聽見錦瑟的聲音回過神來,鏡中少女模樣嬌俏,白嫩的臉蛋上一雙桃花眼,水霧朦朧,看上去頗為誘人。錦瑟的手藝確是極好的,簡簡單單的雙環髻也梳得如此漂亮。
“公子的眼光就是好,這珠花真是漂亮。”錦瑟再看了看秦楚歌頭上的珠花,忍不住誇讚出聲。
秦楚歌探手摸了摸頭上的珠花,想著秦淵挑著珠花時的模樣,不禁‘噗嗤’笑出了聲道:“哥哥挑的,自然是最漂亮的。”
“什麽最漂亮?”隨著一道爽朗男聲,秦淵踏入桃苑。
秦楚歌回過頭,隻見秦淵自門外走進來,他身著天藍色袍服,墨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套住,發冠兩邊垂著同袍服一般顏色的絲質冠帶,姿態嫻雅。眉如墨畫,溫文爾雅,嘴角掛著和煦的微笑,用寵溺入骨的眼神看著她。
“哥哥~”秦楚歌,忙起身迎了上去,十足一個戀兄的幼妹。
錦瑟見之捂嘴笑道:“嗬嗬,真是巧了,錦瑟剛與小姐說起公子,公子這就來了。”
秦淵點了點秦楚歌的額頭,笑問道:“哦~說我什麽了?”
“說哥哥送的珠花真真好看。”秦楚歌笑得眉眼彎彎,迎著日光認真的看著秦淵。
秦楚歌自知前世做了太多的混賬事,今生她再不願重蹈覆轍,再不會傷害疼她愛她的哥哥。每每想到前世為了楚浩揚,冷淡疏遠了她可親的哥哥,秦楚歌便覺得心如刀割。平心而論,無論前世今生,秦淵這個哥哥為她做了太多太多。
秦淵聞言走近仔細瞧了瞧秦楚歌,才煞有其事的點頭道:“確實很好看,這珠花確實被妹妹襯得好看極了。”
簡簡單單一句討好話,卻惹得秦楚歌眼眶酸澀不已。這便是他的好哥哥,無論何時何地,總會滿心滿意的寵她,愛她。
一如前世,無知的她一頭熱的認定了楚浩揚,千方百計的想嫁給他。哥哥雖不願見自己疼愛的妹妹陷入皇室紛爭,可是麵對倔強的她到底無可奈何。
待她如願嫁給楚浩揚後,奪位之爭愈演愈烈,哥哥思來想去仍是放心不下她,與爹爹商議了一夜後,毅然決然站在了楚浩揚陣營。她卻知哥哥本最不看好的便是楚浩揚,可是為了她這個妹妹,卻選擇了他。
楚浩揚終登上高位,時局動蕩未平,為了讓她穩居後宮,不遭君王冷落,為了給她一個強大的母族,再一次,哥哥自願領兵趕往邊關掃匈奴之亂。
天弘關一戰,哥哥被楚浩揚設計陷害。通敵叛國之罪,抹去了他所有努力。
那個萬物複蘇的春日,陽光灑在陰暗的楚宮上,她正在禦花園品茶賞花,為自己得到的一切沾沾自喜。哥哥通敵叛國被亂箭射死的消息在那時傳回。
遙記那日她穿著一件大紅正裝,像極了被鮮血染紅的模樣。
就在眼眶中的淚水快包不住的時候,秦楚歌猛地收回思緒,桃花眸子含笑彎彎:“珠花好看,那我這服飾好看嗎?”言罷竟是在秦淵跟前轉了一圈。
一身桃粉衣裳,搭配淺粉色繡花曳地裙子,小巧的繡鞋上也是粉色的桃花瓣,從頭到腳都是粉粉嫩嫩,這般模樣到了秦楚歌身上,卻一點不顯庸俗,反倒美麗大方。
秦淵一愣,而後笑得更是肆意,抬手摸了摸秦楚歌的小腦袋,語氣十足寵溺道:“自然也好看。”
錦瑟見自家小姐的小女兒家行徑,也是笑得不能自已。
秦楚歌見此眸中無盡溫柔,此生此世,沒有什麽能比見到自己在意的人開心,更讓秦楚歌高興的事了。
宏宇書院的集考,考核四藝和騎射,四藝由山長出題,甲乙丙丁,學子需得乙末之上才能算通過。外院的騎射屬於旁帶,特別是較女學子而言,沒有特別嚴苛的要求,隻要你能上下馬,能拉開弓箭,就算勉強通過。男子普遍擅長騎射,倒也不值一提。是以考核的重心還是在琴棋書畫四藝上。
考核結束後,若有不服考核結果的學子,可以站出來挑戰,便是隨意上前挑出任意一個考核通過的人做對決,但凡你能贏過你挑的那一人,你就能頂替他的名額進入內院。不過既能過得了山長的校檢,想來此種情景應是少有發生的。
秦舒培夫妻二人剛從廚房出來,便和正要出門的秦楚歌和秦淵碰上。回想這些日子秦楚歌突如其來的懂事,葛婉兒隻覺得睡著都能笑醒來,倒不是說秦楚歌如何不好,隻是懷揣一個身為人母的心思,希望自己的子女乖巧上進罷了。
“娘親,爹爹。”秦楚歌快步上前。
“孩兒見過爹娘。”秦淵跟在其後。
“見過老爺,夫人。”皎月福了福身請安。
葛婉兒淺笑著握住秦楚歌伸來的素手,細細打量了一番,滿意的點頭,柔聲道:“娘親與你爹爹特意為你做了你愛吃的素糕,一會兒讓故之帶上。”
“謝謝娘親和爹爹。”秦楚歌笑眯眯道
乖巧可人的模樣甜透了秦舒培的心,忍不住摸了摸秦楚歌的小腦袋,滿滿寵溺道:“嶽人喜歡就好。”
秦楚歌這些日子的改變確實驚訝到了秦舒培,秦舒培愛女如癡,每每見到愛女可謂是熱情如火,偏生以前的秦楚歌是個冷漠性情,最是不喜被當做小孩童逗趣,遂極為不喜秦淵和秦舒培的過分寵溺,且作為一個小女童,秦楚歌實在笑得太少,平日裏見誰都冷著一張俏臉,為此秦舒培沒少想著法子去逗笑她。
如今可算好了,秦楚歌自個兒愛笑愛撒嬌了,著實讓秦舒培好是一陣偷樂,隻是此刻集考為大,容不得耽誤。
秦舒培將手中食盒遞給秦淵道:“不能耽誤太久了,你與嶽人趕快出發吧。”
時辰其實尚早,隻是未防沿途出現意外,還是早早趕到書院為好。
秦淵點頭接過道:“好。”
“娘親,爹爹,我們先走了。”秦楚歌淺笑著道。
出了丞相府,執棋正駕著馬車等在門口,片刻後,馬兒緩緩駛離丞相府大門,馬蹄飛濺,遠遠還能聽見,馬兒打了個響啼,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
集考設在書院的明倫堂,明倫堂寬廣明亮不說,又恰居外院與內院之間,故自書院的第一代山長起,明倫堂便用作了內外院學子的論才之地,後來索性又在明倫堂的後麵修建了騎射場,是以但凡書院舉行才鬥或是武鬥,都會選在這明倫堂。
明倫堂作為鬥才論武之地,自有一番怡然美景,宏宇書院依山傍水,得天獨厚的盛產美景之地,如今的山長又酷愛賞花賞景,故而特意在明倫堂的四周栽種了好些名貴花種,雖說夏日熱烈,抵不住有專門的花匠照顧這些個花兒,到底還是爭相開放了,花香撲鼻,好似身處花海仙境。故而在此處集考,許多學子的家人親眷也會一同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