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景楚的未來夫君
景時淵離妹妹的魔爪遠遠地,收起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擊打著手心,嘖嘖搖頭晃腦道:“說你是小氣的嬌氣包你還不承認,阿兄的頭哪是能隨便亂揉的,這可是你未來阿嫂的權利。”
景楚挑眉,等的就是這句話!也不知是何緣由,這幾日阿兄愈發愛揉搓她的頭,每每梳得好好的發髻被他大掌一揉,總會亂得像鳥巢,她抗議了幾十遍卻一點改善都沒有,阿兄仍樂此不疲的對她梳得整整齊齊的發髻下毒手,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這次她非得氣氣他不可!
景楚不懷好意地咧了咧嘴角,慢悠悠道:“阿兄曉得就好了,那你切記以後不能揉搓我的發絲,因為這個權利屬於我未來夫君。”
“想都不要想!”景時淵氣笑了,立馬張口反駁。
“為何?”景楚不服氣道:“你能留給阿嫂,我就不能留給夫君了嗎?你這是隻需百姓點燈不許州官放火。”
“……”景時淵一言難盡的看著自家妹妹,語氣帶著三分無奈,七分寵溺,“連吵嘴都不吃虧的人,看以後誰敢娶你。”
景楚聳肩:“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帶個兒郎回府給你瞧瞧。”
“你要敢做,我便打斷他的腿!”景時淵真真生氣了,他瞧得出妹妹在和他鬧著玩,可是一想到以後妹妹屬於別的男子,他就恨不得現在就將人找出來殺了。景時淵微惱的看著臉上掛著得逞笑容的妹妹,心道必須得及早教導她,這世道亂得很,外麵的男子都不可靠。
景時淵惱恨他雖有一腔感人肺腑之言囫圇口中,但這婚嫁問題不宜在大庭廣眾下爭討,隻能擺擺手,退而求其次道:“你先去學堂,這個問題回府等我回府再好好跟你說說!”
景時淵是懷著對未來妹夫的怨恨進的內院學堂的。
看著月朗風清的兄長連背影都寫著生氣,景楚好心情的哼著小調,步履輕快的往學堂走。身後執棋一言難盡的跟在後麵。
離開的景楚不知,她和自家兄長的一番嬉笑打鬧被花藤架後麵的三雙眼睛從頭看到尾。
花藤架後頭擺了一張石桌,這地兒位置隱蔽,僅有一條小徑通到這裏,便是在翰林書院待了好幾年的學子中也有許多人不知道、也不在意這處隱蔽地兒。
趙梟每次來翰林書院,都會在這裏躲會兒清淨,省得被歐陽月那老頭找到人,拉去和他下棋,如果歐陽月的棋藝高絕他也無所謂陪他下棋,可惜他隻是個棋路混亂的臭棋簍子。
趙梟左手撐著額頭,從他的位置正好可以透過花藤的縫隙看到景楚三人,這會兒戲瞧完了,那雙懶耷耷的睡鳳眼半睜半閉,垂眸盯著桌上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位景小姐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兒。”寒水抱劍站在趙梟身側,嘴裏發出感歎。
玄參那雙細長的狐狸眼劃過精光,“傳言丞相府大公子淑人君子、氣質斐然,怕誰無人知道他被自家妹妹三言兩語氣得風度全無的模樣。”
“那是人家兄妹感情好。” 寒水打了個哆嗦,皺著眉頭說:“我怎麽一瞧你這眼神就瘮得慌呢。”
玄參語氣淡淡:“哦,那應該是你虧心事做多了。”
“……到底是誰虧心事做多了。”
玄參不打算接他這句話。餘光看到自家爺盯著手裏茶杯神色莫名,忽然眼珠骨碌一轉,對寒水道:“你說景小姐這等無雙模樣,未來的夫君當是何等人物?”
“那誰知道呢。”寒水沒心沒肺道:“修王不是上趕著往景小姐跟前湊嗎,還整出英雄救美的幺蛾子,雖說那心思著實肮髒了些,可蓋不住他儀表堂堂又貴為王爺,我看景小姐八成還是會栽進他懷裏。景小,嘶——”寒水正說得高興,突然脊背一涼,嚇得他差掉咬掉自己的舌頭,他後知後覺一臉驚恐的看著不知何時正似笑非笑看著他的爺。
“怎麽不繼續說了?”趙梟抿了一口茶,目光淡漠的看著寒水,懶洋洋道:“景小姐怎麽樣?繼續說。”
寒水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求助的目光飄向玄參,玄參若無其事的將視線挪開,寒水是誰?不好意思不認識。
寒水氣得牙癢癢,心道待會兒非得和他打一架一可!正在這時,他忽然福至心靈,莫非……他小心翼翼覷了爺一眼,把心一橫,道:“景,景小姐目光如炬、慧眼識珠肯定不會看上修王那等卑鄙無恥、肮髒下作的奸詐小人!景小姐天資仙顏尋常人哪能配得上,雖然屬下是爺的人,但屬下有一說一,這世上能做景小姐夫君的人除了爺怕是難找第二人,不!是除了爺便沒有第二人!爺和景小姐乃天造地設,郎才女——”
“哢嚓——”趙梟捏碎手裏把玩的茶杯。
寒水聲音戛然而止,顫巍巍看向粉身碎骨的茶杯欲哭無淚,他知道,這是馬屁拍在馬腿上了。爺肯定不會饒過他,吾命休矣。
“你覺得爺隻配得上她?”趙梟陰惻惻的聲音響起,麵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測,看不出喜怒。
“屬,屬下覺得,爺神人之資,武功高強,聰明絕頂,景,景小姐隻能勉勉強強夠到爺的衣袍……屬下該死,爺恕罪。” 寒水顛三倒四說了一通,越說越想哭,隻敢半跪在地求爺處罰。
寒水膽戰心驚的等著領罰,他等呀等,等呀等,咦?爺怎麽還沒下令?!
寒水小心翼翼的抬頭去看爺的臉色,卻見他連看也沒看他的從鋪著軟和墊子的石凳上站起身,順著小徑往前走。寒水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好朝玄參遞去個眼神,玄參忍著笑,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主子沒發話,寒水也不敢站起來,正暗忖不曉得要跪到什麽時候,就聽爺的聲音傳來:“去查查她在哪個學堂。”
玄參見寒水還一臉迷糊,毫不客氣踢了他一腳,寒水醒神,忙道:“是,爺。”
*
七彎八拐,景楚順著前世的記憶找到曾經的學堂——求知堂。此刻時辰雖未過午時,求知堂裏卻已一副熱鬧畫麵。今日的課程乃是郭夫子的詩經講學,現下郭夫子未到,講學也未開始,學子們各做各事,互相玩得要好的閨閣小姐,三三兩兩坐在一處聊得暢快;公子們則吟詩作對、走棋觀書居多。
眾人聽到動靜,不約而同抬眼看向門口,這一看本熱鬧的講堂霎時安靜了下來。
隻見門口少女步履輕盈款款,素腰一束不盈一握。她身著大紅雲霧煙羅衫和同色百褶如意月裙,恍如九天玄女,美得驚人;不過豆蔻年華便已有魅意蕩漾,粉麵朱唇一點,惹人心亂異常。
景楚似笑非笑的目光穿梭在眾學子中,眼波流轉之際,那形似桃花的眸子飽含顯得愈發多情。
偌大的學堂誰也沒有輕舉妄動,隻因眾人都瞧見了——少女表麵看似含笑含俏含妖,仔細一看卻又覺著含威含冷含攝,如同那戲耍蒼生的上位者,又像是極具危險氣息隱忍待發的山中獵豹,危險誘惑十足。
這是景楚?!眾人不約而同產生懷疑。
何故?仍是那張花容月貌,仍是那雙顧盼生輝的桃花眸子,怎的今日卻如此不一樣?那媚眼如絲中暗藏的冷冽,配合大方端莊的儀態,卻意外地契合。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景楚可不管眾人心裏激起的驚濤駭浪和樓婉婉嫉妒得快要噴火的眼眸,她正享受重生而來踏入學堂的新鮮感。方才掃了一眼,她已經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處,便不再逗留,修長的玉頸下脊背筆直,腳步很緩、很穩,一步一步朝位置走去。眾人的目光隨著她的身影移動,景楚淡然自若絲毫不覺得不適。
這真的是那個自持身份清高,目空一切的的丞相府大小姐景楚嗎?眾人麵色各異,直到景楚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才一一回過神來。
“咳咳~”不少昔日對景楚不恥的公子們紛紛掩唇低咳,意圖掩飾自己方才的失態。
“妹妹既然今日複學,為何不與我知會一聲,早知如此我便等妹妹一道來了。”樓婉婉嘟著粉唇朝景楚抱怨,眼神更是楚楚可憐,睫毛顫了三兩下,竟有淚花閃動。
又是令人作嘔博取同情的戲碼,景楚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為何要知會姐姐?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坐不慣你家的馬車。”
“嗬,景楚,你這是生怕金陵城沒人知道你有輛好馬車。”樓婉婉還未說話,便有人迫不及待為她抱打不平。身著雪白煙色花羅紗裙,鵝黃上杉的少女語氣不屑:“今日真是稀奇,慣會裝病的人不在府繼續裝病,反倒巴巴來得這般早?”明明是嘲諷她人的話,偏生語氣中滿是掩蓋不掉的濃濃嫉妒,以往的景楚因著長相絕色,本就頗受眾公子少爺側目,今日不知怎的氣質變化,竟讓她都差點淪陷在那雙桃花眸子中。
景楚掃了一眼說話的少女,尖尖的小臉鑲嵌著一雙不錯的眼眸,櫻桃小紅唇上鼻子也玲瓏小巧,本是個楚楚可憐的嬌弱美人,可惜吐出的卻是些尖酸刻薄的話語,生生壓去了幾分嬌弱,徒增一絲潑辣。
又有一女聲嘲諷道:“許是擔心集考題難,怕考不過被趕出書院,所以才來臨時抱佛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