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後動
乾清宮內一處被朱由檢改作密室的房間內，崇禎一臉嚴肅還帶有些許溫怒的端坐在龍椅上，緊緊盯著跪在地上的許顯純一言不發。
跪在地上的許顯純內心充滿了恐慌和不安：新皇登基，還沒召見過錦衣衛指揮田爾耕，怎麽先把自己給召來了？
許顯純此人其實還是有點能力的，武進士，那是相當了得的，更何況他還讀點書。有句話說得好：流氓不可怕，有文化的流氓才可怕。顯然，許顯純就屬於有文化的流氓。要不他怎麽能在成千上萬的，討好魏忠賢的大軍中拚殺而出，被魏忠賢視為心腹的。除了他的身世特殊外，也說明此人還是有一定的道行的。不過從另一個側麵也反應了此人有點鼠目寸光，自己身份特殊，沒必要非得在投靠閹黨，還把一盆盆髒水往自己身上潑，洗都洗不掉，最後撈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許顯純跪的膝蓋發疼、兩腿發麻、腰酸背疼，跪了這麽久了皇帝也不發個話，心裏不免更加惴惴不安起來，腦門上冷汗都出來了，也不敢動一下。就在他快把持不住自己快要崩潰的內心的時候，就聽到皇帝鼻子裏發出重重的哼的一聲：“哼！許顯純你先起來吧！”忍者發麻的雙腿，許顯純剛在地上爬起來還沒站穩，皇上又發話了：“許顯純，你可知罪啊……？”聲音不大，也不嚴厲，就好像平常兩個人聊家常一樣。可就這，把個許顯純嚇了個魂飛魄散。撲通一聲，嚇得許顯純又跪在地上：“皇上，臣知罪……啊……這……不……不，臣不知何罪啊？”許顯純嚇得語無倫次，也感覺不到腿疼了，忙矢口否認。
“你不知何罪嗎……？”崇禎還是不瘟不火，還抿了口茶水。
“臣……不知！”許顯純絕口否認，有點反應過來的他開始堅定了想法，死不認賬！
崇禎依舊是不瘟不火態度：“嗯，起來吧。”
稍稍適應了的許顯純也悄悄的舒了一口氣：“謝萬歲。”
朱由檢故意把氣氛整頓很融洽的樣子：“坐下，喝杯茶吧，朕還有些事需要問問你。”
看著惶惶不安許顯純精神有點鬆懈的意思了，崇禎暗笑了一下：“許顯純啊……。”
“臣在！”許顯純趕忙回答到，倒沒再有下跪。
“你可還記得汝祖父祖母？”此時的崇禎眼神開始有點發冷，但並沒有看許顯純。
但是許顯純還是在崇禎眼睛的餘光中感受到了冷意：“這……臣……臣記得，臣記得。”
唰！崇禎雙眼猛的盯向許顯純，忽的一下站了起來，腳步沉重的走了兩步，來到許顯純不足兩米的地方站定，提高了聲音並帶有恨意的又問了一遍：“你可還記得汝之祖父祖母！”
許顯純突的被崇禎這一舉動嚇得張目結舌聲音急促且結結巴巴：“知、知、知道、知道！”
朱由檢跨前一步，抬腿猛的一腳踹在許顯純的胸部“碰！”的一下，接著就聽“哐”的一聲，毫無準備的許顯純一下子被崇禎大力踹在地上，頓覺一口氣喘不上來，憋的臉紅。好大一會才咳了兩聲大口的喘了口氣，慢慢的爬起來趕緊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王承恩手持寶劍立在一邊。崇禎看著跪著的許顯純，抬腿又把他踹了一個跟頭。許顯純這次沒有停留，趕緊捂著發疼的肩膀又跪在地上。
朱由檢又一步來到許顯純頭前，嚇得許顯純一縮脖子，不過這次崇禎沒再踹他，而是用食指點著他的腦袋大聲喝到：“即汝還記得，那你可知，你身上也流淌著皇家的血！”
朱由檢怒意滿滿的在許顯純身前來回走動著：“按輩分，你還是朕的長輩呢。很好啊，很好！”
朱由檢轉了一圈，又一次來到許顯純身前，蹲下身子大聲說道：“抬起頭來，看著朕！”
許顯純滿頭大汗，抬起頭弱弱的看著皇帝：“既然還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好嘛，既然知道，那你還做那傷天害理之事！投靠魏忠賢、殘害忠良、還貪得無厭為搜刮錢財，無所不用其極！就你所犯下的這種種，你死不足惜，淩遲都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甚至還不夠！”
朱由檢咬著牙：“朕，再問你……，汝可知罪！”
此時的許顯純已經是徹底的喪失的防線，心裏崩潰了，渾身被冷汗寖透，癱軟的趴在地上，頭深深地拱在地上喃喃自語：“臣……臣……知罪……。”
看著已經被嚇得臉蠟黃的許顯純，朱由檢真的很生氣：“哼！知道有罪了？說你什麽好呢？堂堂地皇親國戚，竟然自甘墮落與那些人同流合汙！想想朕就覺來氣，不殺你不足以平民憤！”
朱由檢又氣鼓鼓的坐了半晌擺擺手，示意讓許顯純起來：“算了，即已知罪，暫且起來吧。丟人現眼，還練武之人呢。”
王承恩看著許顯純爬起來都費勁，隻好幫了一把手，把垂頭喪氣的他攙到椅子上坐下。
“不過呢，朕暫且是不會殺你的，更不會抄你家、滅你族的。最起碼現在不會，至於以後，那就要看你如何表現了。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朱由檢抬了抬眼，看了一下奄吧了的許顯純：“要想殺你，朕就不會召你來這裏了。在這大明的天下，朕若想殺你，連聖旨都不用下！”
火發的差不多了，朱由檢抬手示意了一下：“你也喝口茶，平複平複，朕呢還有事吩咐你去做。”
許顯純聽到這裏，頓感失去的生命氣息忽的又竄回到了身體裏，打起精神遵命喝了杯茶。他聽到崇禎說不殺自己，也不抄家什麽的頓感內心大安，至於那個“活罪難免”就不太掛在心上了，還有什麽比死更可怕的。心安之後，還是想知道“活罪難免”怎麽個難免法。放下茶杯，定了定神，跪倒在崇禎腳下，低聲道：“請萬歲明示，無論何事，臣皆萬死不辭。”
崇禎看著還陽的許顯純，調侃了一句：“萬死不辭？你還很聰明嗎，知道朕給你分派的任務不好完成吧？”
許顯純不知如何是好了：“沒……沒……。”
“嗯，這樣吧，回去以後呢，你還是和從前一樣，隻不過呢……。”崇禎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朕，給你提兩點要求，第一，即日起，那喪盡天良上之事絕不可再有意為之了，能避就盡可避之，你可明白！”最後幾個字，崇禎壓低了聲音卻加重了語氣。
許顯純已經是冷汗連連，他聽出了崇禎對他之前所為的厭惡程度之深到了何種地步了：“臣明白！喪盡天良之事，臣絕不會再幹。”
“這第二嗎，就利用你現在的身份，盡快的把魏忠賢所布置的所有體係，即包括明麵上的，更要包括那些鮮為人知的黑暗勢力，要盡快的梳理清楚。最好能瓦解分化，若是能徹底的掌握在手中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了。這你可能做到？”朱由檢給許顯純留了個活話。
許顯純雖說鼠目寸光，但鑽營了多年，狡猾程度還是很高的，真逼得太狠了給你來個陰奉陽違就不好辦了。
“這個，萬歲，摸清理順，臣費番手腳應該問題不大，可是，可是……。”許顯純眼睛迅速的瞄了一下皇帝陛下，信心明顯不足，情緒略顯沮喪的接著說道：“要說掌握在手中，臣真的沒有把握。”說完許顯純趕緊低下頭去。
朱由檢早就料到，他許顯純會借機提出一些要求來的，隻要不過分就行，所以朱由檢也是故意在說話的時候留給他了一些餘地。
看著許顯純的樣子，聽到許顯純如此說來，朱由檢不由得放下心來，慢慢的抿了口茶，站起身來，在桌前來回走了幾步，方又坐了回來。剛看到皇上站起身來的時候，倒把許顯純嚇了一跳，他還以為皇帝對他的答複不滿意又要狂扁他呢，縮了縮脖子收了下肩膀，看著皇帝又回到座位上，方才暗暗的鬆了口氣，身體也才舒展開。
正在惴惴不安的許顯純等了好一會，才又聽到皇帝的話傳來：“嗯，這樣吧，朕呢琢磨著給你個身份，什麽身份呢？”
許顯純耳朵馬上豎了起來，開玩笑，這可是皇帝給的身份呢，是尚方寶劍，許顯純精明得很。見皇上又好像陷入了沉思，好像在下什麽決心似得，不由得心下有些著急：皇上能給咱什麽身份呢？
剛才還在思考問題的皇上，此刻抬起了頭來，盯著許顯純用毋庸置疑的、緩緩的語氣說道：“就說你是在……朕為信王之時，就安排你打入到魏忠賢一黨的內部，是做朕的密探去的。嗯，就這樣。朕為信王時，是朕，安排你打入魏忠賢一黨的。”
聽到皇帝緩緩道來的這話，許顯純身體猛地一晃，幸福來得太突然，搖身一變成欽差大人了，趕緊撲通一下跪倒謝恩，這可是大恩啊，形同再造。這簡直是死罪可免活罪來福啊，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真的是響頭，頭都可破了：“謝萬歲！謝萬歲！臣，萬死不辭，一定盡全力來完成萬歲的囑托！”
崇禎看著許顯純腦門上的滲出了血：“起來吧。”並向王承恩示意了下，王承恩拿了快白布手帕地給了許顯純。許顯純邊道沒事，邊接過去輕輕的擦試了一下。
“還有，你所做下的那劣跡，也要想辦法盡量洗白，這除了說被逼無奈之外，還要說你也無力阻攔，這也是朕到時候可以為你解拖脫的說辭。”崇禎看似幫許顯純，其實也是防備別被髒水沾身。
“謝萬歲！臣一定會處理好。”許顯純這些壞點子還是有的。
“那就這樣吧，你退下吧，記著今天沒來見朕！”崇禎做後嚴厲的說道。
“臣明白！”許顯純趕緊大禮參拜，退出了乾清宮，悄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