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8 李闖驚心
就在洪承疇苦苦尋找李自成的時候，李自成也在苦苦思索如何避開官軍的圍剿呢。這段時間對於農民軍來說很是不順，先不說兩大盟主先後陣亡，但就李自成自己而言可就已深陷困境。
“大哥，王大檔頭那支上萬人的隊伍，就這麽被洪承疇那賊子給打敗了，據說是全軍覆滅，官軍也忒慘禍了。你說啊，他們被圍，周邊的兄弟為啥不前去增援？唉，真個是很心寒呐！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以後額們咋個辦法哩？煩死個人。”李自成賬下第一猛將劉宗敏，坐在一旁氣呼呼的咕囔著，手裏端著的大碗還不時的往口中傾倒著黃湯。
李自成沒吭聲，對這個老弟兄他也不好太過嚴苛，站在一旁的高一功聞言冷笑：“我說劉鍛工（鍛工出身），別說王大檔頭周邊的人了，估計他們離得也不近沒得到消息。我們倒是得到消息了，可怎麽去？你們看山下好多官軍在尋我們的蹤跡，要不你下去把他們砍了？我們也好城裏耍耍去。”
“一案子去（一邊去），別說額不敢，要不是大哥攔著，額再就殺下山去了。”劉宗敏氣呼呼的又是咕咚一口酒下去。
“吃你的酒吧。”李自成假意訓斥高一功，高一功訕訕一笑也不再吭聲。
“顧言（顧君恩），你覺得我們一下步怎麽辦好來？”看了自家軍師一眼，李自成開口問詢顧君恩意見。
顧君恩覺得李自成或許早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隻不過他本人不好直接開口說出來罷了，於是開口道：“大哥，各位兄弟們，眼下官軍勢大，盟主剛被他們殺害，勁頭也足，現在若正麵和他們打的話，額軍恐難以力敵啊。額倒是覺得，暫時避其鋒芒，讓大部隊現在這山裏養精蓄銳，派出小部隊騷擾引誘官軍，額們再伺機出山大殺四方來得安全些。”
“切，膽小鬼。”劉宗敏撇了撇嘴。
果然，李自成沒有理會劉宗敏，顧君恩說完他便開口：“是了，是了，顧言說得對極咧，額也是這麽想滴。”
這下劉宗敏不開口了，隻是瞪著那雙那銅鈴般的大眼珠子瞥了李自成一眼，酒也不喝了，大碗一頓支棱著大耳朵靜聽起來，高一功和高傑等人也都看向李自成，隻不過他們的態度可比他恭敬多了。
李自成故作高深開口道：“顧言說到額心裏去了，額想以眼下情形來看，額部決不能和官軍決戰，官軍挾大勝餘威而來，額恐真非他們滴對手。介個，還是派些兵出去分散下官軍的注意力吧，其他人就先在山裏修養短時間。不過啊，出去弟兄們可要記著，千萬不要打額的旗號，額們在這直達（這兒）駐紮的事，可不能叫官軍知道老。還有，再派些人打圓（周邊）瞅瞅，若有機會額們就繞開官軍打出去耍耍。”
“哈哈，大哥說的好，這樣子行得通。”李自成話音一落，打他們不遠處的林子裏走出一個人來，說話之聲就是此人口中發出來的。
大夥回頭一看，這才發現來人正是在山下打探情況的田見秀。李自成看到是田見秀回來了很是高興，站起身來伸著手大笑著迎了過去：“哈哈哈，玉峰老弟，你可回來啦，想死哥哥啦。來來哥哥這邊坐，你們幾個，快給玉峰兄弟搞些酒肉。”
“謝謝大哥了，哥幾個進來都可好啊，哎呦，這酒真香，別說這會還真有點渴了，來哥幾個，陪哥哥幹一碗！”親兵很快就擺上酒肉放在田見秀麵前，田見秀很受用，跟李自成和其他人熱情的打著招呼。聞到酒香，田見秀伸手端起碗來衝著李自成一舉，又把碗朝四周一轉，一大口就喝了下去，酒水下肚，又順手抓起一塊羊肋骨狠狠地啃了一大口，鼓囊囊一大嘴咀嚼那個起勁。
“田大哥，好來，幹上一碗！”眾人亂哄哄各舉酒碗，大口飲下。說起來，田見秀這人還算不錯，此人性格仁厚，還信佛得主，平日裏笑嗬嗬的不大得罪人，所以在農民軍隊伍裏邊的人緣還是極好的。田見秀這個人出格的事幾乎不做，要不是被逼的沒了飯吃，他才不會造反呢。所以今天大夥一見到田見秀，都顯得格外高興。
李自成也笑嗬嗬的陪著田見秀喝了口酒，放下酒碗順口便問：“玉峰也覺得額說的可行？”
“嗯，嗯，可行，可行。”嘴裏正滿著呢，田見秀也隻能含糊不清的咕嚕著大點其頭。
“那就好咧，好。哦，對了，玉峰，這十天半拉月的你都打探到了啥子情況？官軍主力到哪裏啦？其他當頭帶著人在哪裏享福呢？”
李自成急需了解山下和同行們的情況，做賊的哪有不怕官兵的，同行的行蹤更是至關重要，有人牽製官兵的注意力那是最好不過的了。說起做賊，直到李自成他們打進北京城，這種觀念也沒有在他們的心底裏徹底拋卻。有這個說法為佐，當李自成得知吳三桂不再向他投降，而是返回山海關時，自我感覺良好，又覺得自己天下無敵的李自成，在皇極殿曾命令劉宗敏率大軍東征山海關討伐吳三桂，可誰知劉宗敏大頭一擺頂撞道：“大家都是做賊的，憑啥你在京城享清福，叫額去戰場受苦，要去大夥一塊去！”李自成沒法子，隻好親率二十萬大軍“親征”山海關。
見李自成問詢情況，田見秀也就照實裏說了：“大哥，現在山下情況可不大好哩。”
“啥情況啊？！說說唄。”劉宗敏咧著大嘴很想盡快探尋個明白。
“是啊，怎回事唉。”高一功也伸著腦袋問詢。
周邊的親兵們也好奇的往這邊直瞧，李自成瞪著眼睛揮了揮手：“都別吭聲，聽玉峰老弟把話說完。”
“唉，那就先說說官軍吧，陝西那邊被官軍攪得有些不太像話，大當家不沾泥（張存孟）也被洪賊殺害了。”田見秀整理了下心情，情緒有些低沉。
“啊！”眾人大驚。
“什麽？張大哥也，也被官兵害了？！當真？”李自成大驚，霍的站起身來，眼睛直勾勾盯著田見秀大聲問道。不占泥是李自成第一個頂頭上司，這不能不叫他如此關心，雖然不占泥的死對李自成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畢竟少了一個能夠在名義上可以掣肘他的人。
“是真的，不光張大哥，射塌天——李萬慶、橫天王——王子順王大當家，也被可惡的洪賊給殺害了，還有混十萬——馬進忠馬大當家卻是被洪賊擒住了，有消息說，馬進忠投降了洪賊，不過這消息還沒確認。這些大檔頭們手下的弟兄們也是夠慘的，被殺的為數不少，據知情者說，屍體鋪滿山坳，唉，慘呐！其他的弟兄也是收編的收編，流放的流放（濟州島、台灣等地移民），還有很多弟兄被官府安置到其他地方去了。”田見秀繼續爆料。
這些消息可把李自成一眾人給驚倒了，他們幾乎同時開口驚問：“啥？這是真的？”
田見秀點都確認：“真的。”
眾人驚懼默然，李自成最快回過神來：“這，確認了？還，還有馬進忠，最好派人探探消息，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投降洪賊了。”
“嗯，額已經派人去了。還有，聽聞那些被俘虜後給安置的人，官府還給了他們不少土地，不是租種地主的那種，叫什麽永業田？不，不是，好像說永業田取消了，改成了口分田，對，對，就是口分田！十幾畝地呢，就隻上交朝廷一成的地租，其他不用再交的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田見秀繼續開口。
“啥？官府有這麽好咧？那我們造反圖的啥！”劉宗敏說話向來是想到什麽說什麽。
“好了，好了。這事萬萬不可向外透漏半句，否則會動搖軍心，說亂說了，可別怪額心狠。”李自成好像感覺這事有些麻煩，於是便下了封口令。
“知道了。”眾人皆答。
答應歸答應，可劉宗敏還是不大死心：“田老哥，你倒是說說。這個永啥田和那個什麽口的有啥區別？大哥（李自成）幹嘛這麽在乎。”
看了李自成一眼，見其沒有製止劉宗敏的意思，於是邊開口解釋：“是永業田和口分田……。”
崇禎為啥要堅持口分田，而且還是變異的口分田，這是有目的的。
1、永業田可以賣買：年齡18至59的男丁永業田20畝。年齡大的或小的戶主也給永業田20畝。工商從業者授予永業田10田（狹鄉不給）。永業田均用於種桑、榆、棗樹。
2、口分田不得買賣：凡男子年18以上每人授予田80畝，奴婢、耕牛均不授予田，60歲以上的老男和篤疾、廢疾授予田40畝，寡妻妾授予田30畝，工商從業者減半。待年老（60歲）時還田一半，身死後得全部歸還。土地本地不夠的，富餘人員朝廷會另行安置。
在分田過程中，現在朝廷實行的口分田也沒有這麽多，也就減半配置，畢竟玉蜀黍（玉米）配小麥、在配著種山芋，產量擺在那裏了，答複增產不在話下。還有就是，當下朝廷也沒有收回這麽土地，名義上有，可大都握在地主豪紳官僚手裏拿不回來，這事得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