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處理掉張洪亮的屍體，姚素波便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三天不退。待到退了燒，姚素波又添了新毛病——失眠。


  姚素波的失眠很厲害，整夜整夜睡不著。之前聽說睡不著要數羊，姚素波把全市的羊都快數遍了，依然睡不著。每天看著黑夜由深沉轉為淺淡，最後窗簾透過光來，這是個讓人絕望的過程。


  晚上睡不著，白天也睡不著，但他卻能感覺到困。有的時候，擱了三四天未睡，可能會睡著幾小時，但姚素波想，這不是睡眠，是困倦到極點，暈過去了。


  姚素波去了醫院，查神經科，各種設備過了一遍，沒查出問題。醫生說這是心病，建議去看心理醫生。


  姚素波來看心理醫生，卻覺得是被騙了。心理醫生根本就不能催眠，而要求你敞開心扉，先把自己的事說出來。可有些事，苦在不能說。姚素波就是這樣，她總不能跟醫生說自己前幾天把一個屍體扔河裏了吧。


  看著心理醫生油膩的頭發和帶著有些許虛假的微笑的臉，姚素波不由自主發出一陣冷笑，這一聲笑，不知是在笑醫生還是在笑自己。接著，在醫生故作鎮定而營造的氛圍中，姚素波揚長而去。


  姚素波知道沒人能救得了自己，隻有自己捱過這一關了。


  姚素波開始了自己獨自的生活。她沒有選擇其他行業，而是拋開了仙人跳，做了一個“正規”的妓女。


  也許時間真的是一劑治愈內心傷痛的良藥，半年左右，姚素波忘記了這一切，或者確切地說，並沒有忘記，而是想起來的時候不再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失眠症也在不知不覺中好轉了。


  然而，在姚素波以為生活回到正軌的時候，她接到監獄給他發來的一份訃告，姚廣輝在獄中死亡，死因是突發性心髒病。


  姚廣輝自小心髒不好，上小學的時候坐過120急救車。搶救過來以後，家裏人對他關懷備至，這些年來，竟也沒再犯過病。在監獄裏，本身條件就不好，再加上胡大海等人不遺餘力地欺負他，在饑餓與驚恐之中，姚廣輝的身體狀態每況愈下。在一天夜裏，姚廣輝的心髒犯了病。


  起初感到難受的時候，姚廣輝沒敢說出來，躺在床上，以為休息一陣就會好轉。直到後來，姚廣輝因為抽搐而發出的聲音，驚醒了獄友，獄友大叫引來看守，看守經過複雜的開門手續才打開牢門，確認姚廣輝病情之後，叫救護車。救護車把姚廣輝拉倒醫院的時候，姚廣輝已經不行了，就此撒手人寰。


  姚廣輝的確是死於心髒病，醫生可以確認這一點。而心髒病的誘因是欺負他的牢房“大甲”，是胡大海，或者說是慫恿胡大海的賊頭劉本升。但是沒人追究到他們，對於獄方來說，有醫生的證明，而姚廣輝又存在心髒病史，這就足夠了，不必調查與追責。


  姚廣輝的死訊讓姚素波陷入無比的痛苦之中。對於姚素波來說，她並不知道弟弟姚廣輝在監獄裏所受到的待遇，在她心裏，隻是認為：是監獄艱苦的條件讓姚廣輝犯病的。而把姚廣輝送進監獄的是誰呢？是那間屋子的三個女人，以及那間屋子的房東，也就是嫖客徐美軍。姚廣輝親眼所見那一幕，弟弟苦苦哀求放過自己，而那些可惡的人毅然決然地叫來了警察！

  姚素波心裏的痛苦無法被消化，這痛苦漸漸轉為憤怒，又漸漸裝變成複仇的欲望。姚廣輝心裏默念：“都得死，那些害弟弟入獄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