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丁一本來是想找到證據證明勒死劉津的皮帶和他身上的褲子來自於董仲書。然而此時竟然得知,同樣款式的皮帶和褲子,董仲書和劉津都曾擁有。這便沒法單單通過款式證明它們的歸屬。丁一感到一陣失落。
“那不聊這張照片了。”丁一道,“就你所知的,關於董仲書、劉津、艾莉莉他們三個人的事情,可以給我講講麽。什麽都可以。哪怕是某一時刻的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一句話。與案子相不相關都無所謂。隻要是你記住的,真實的就行。”
“關於照片,我說的東西,丁警官不滿意?”謝以琛似乎洞察了丁一的情緒。
“不存在滿意與不滿意。隻要是真實的就好。”丁一道,“隻不過和我之前推測的有些出入。不過我又不是寫小說的,總得以實際發生的事情為基礎。”
謝以琛灌下一口茶,咂咂舌頭,開始講述:“說來也真是夠巧的。大學同學裏,也就這幾個人,我能有些印象。要是問我別人的事兒,我還真回答不了。我在學校沒上過幾天課。大一的時候吧,也就板板正正地上了兩周課,我就待不住了。四年下來,我也沒怎麽在學校出現,跟誰都不熟。寢室裏,我的床位成了他們的倉庫。”
“你去哪兒了?”丁一道。
“掙錢去了。”謝以琛露出一個對回憶頗為滿意的微笑,“最開始是找個地方打工。幹了幾個月,攢了個小攤。小攤掙錢快,尤其我們學校附近,學生多。利潤薄了點,但是量大呀。我幹了半年多,挺辛苦,但也有點本金了。接著租了個小門市做奶茶店。後來趕上禽流感,把錢都扔到股市裏了,買了很多醫藥的股票,命好,最少的翻了一倍。然後又輾轉做了好多……總之吧,各種各樣的生意都有,大學四年,除了考試,我基本不在學校裏呆著。跟同學還都不熟。”
“不上課考試怎麽過。”丁一問道。
“蒙,抄。能混過六十分就行。”謝以琛道,“我看有的家夥,天天上課,一到考試,和我一也,也是啥也不會。跟我一起打小抄。他們真該聽聽那首歌——時間都去哪兒了。”
“一點也不學,四年全能蒙過去?”丁一感到新奇。
“也不全是。有一些,不學會是答不了題的。但是老師掌握著最後的分數啊。男老師送條煙,女老師送瓶香水。再掏心窩子嘮兩句,生活難呐。我也不調皮,
不搗蛋,不招災,不惹禍的,老師們也不願意卡我,差不多就給過了。唯一有一次,一個教馬哲毛概的老師,說什麽不給過,我隻能掛科。慶幸的是補考的時候是別的老師負責,我又安全過關了。”
丁一被他的經曆逗笑了:“大學四年都不上課。那實習怎麽就去了呢?”
“實習是歸公司管理。缺勤的話就不給出實習證明。有實習證明才發畢業證嘛。反正總體下來也就一個月左右,我就參加了。”謝以琛自嘲似的咧嘴笑了笑,“我這個經曆呀,充分說明:那些中外名人,說什麽為了創業放棄學業,那都是假的。畢業證不難混,我四年不上課也照常畢業,生意還不耽誤。他們呀,要麽沒考上那個學校,要麽不一定做了什麽壞事被開除了!”
“你這話夠坦誠。”丁一道,“實習之後就與他們有接觸了?”
“對呀。一個月時間。漸漸的就熟識一些了。”
“從這個照片看。你和劉津關係不錯?”丁一問。
“照片也就記錄了那一時一刻。警官你看看電視上,那些明星的采訪,哪句話是真的呀。屏幕上的東西,都不能全信。”謝以琛喝完一杯茶,用手指擺弄著那個古樸的茶杯,“本來吧,大家都是同學。我四年也沒怎麽出現,到實習這一個月了,我對大家的態度就是不拒絕。同學裏呢,有願意和我多交流交流的,我就跟著交流。劉津就是其中一個。實習的時候,我,劉津,艾莉莉,董仲書,還有幾個同學,都是同一個片區的。這個劉津,和我分在一個辦公室。整天找我聊個沒完。下班了還總喊我喝酒。這照片就是有一天,喝酒時候拍的。不過實打實地講,我不太欣賞他。”
“為什麽呢?”丁一道。
“我感覺,這個人吧。有點浮躁,說起話來虛的成分太多。好多事都和我差別很大。比如說喝酒,我喝酒,就是吃一餐飯;他喝酒,那叫一個酒局。也沒有什麽實際上的事務,還分個主賓和作陪。說起話來拿腔拿勢的,一杯酒喝下去人就興奮了,然後吆五喝六,指東喝西。不光自己嗨,他還要求別人嗨,老弄勸酒那一套,也不管你想不想喝,喝不喝得下去,端個杯就要跟你幹。還老看著你,喝少了不行,他一嘴片兒湯話。祝酒詞還一套一套的,跟相聲貫口一樣。喝半杯在他嘴裏叫半開;多喝點在他嘴裏叫深一口。不就喝點酒麽,還得說黑話,真讓人受不了。”謝以琛道,“小習慣也就算了。這人也沒什麽實際上的能力,卻眼高於頂。小錢嫌累不賺,大錢跟他沒關係他賺不來。那就隻剩下對縫了。畢業之後吧,他總聯係我,說想合作。我理解的合作,是我做好我這一攤,你做好你這一攤,咱倆拚在一起,創造出更多。可劉津想法不一樣,他那根本不叫合作,叫依附。他還美其名曰讓我有好機會帶著他。我雖說沒什麽大身家,但好歹是我自己從一塊兩塊開始,一點一點掙出來的。我有好事兒,自己去做就行了,何必帶上一個他呢?攤子是我自己打下來的,為什麽要引進一個分利潤的人呢?不知道怎麽想的。”
“你拒絕他了?”丁一問道。
“沒有直接拒絕。隻是冷落了他很多次。之後他也不找我了。”謝以琛道,“後來聽說他因為敲詐罪進去了?他進去之前的幾年,我們也沒聯係了。”
“那艾莉莉你熟悉麽?”丁一問道。
“艾莉莉……”謝以琛略微遲疑,“大概的知道點,不敢深交。”
“怕他吃了你?”丁一逗趣似的笑了笑,“怎麽著,她勾引過你?”
“按理說人都沒了,我不該亂說,可是既然警察為了破案來詢問,我就有什麽說什麽。”謝以琛道,“大學四年我們也沒怎麽說過話。剛開始實習的時候,她也沒怎麽理過我。畢竟我不是個引人注目的。有一天下班後聚餐,我開車載幾個同學去餐館。自從看到這輛車,艾莉莉的態度就不一樣了。”
“具體說說,她怎麽對你了。”丁一道。
“也沒什麽具體的事兒。這就是一個感覺問題,氣場問題。”謝以琛道,“一般朋友啊同學什麽的,心裏安全距離就那麽多,她好像總是刻意縮短這個距離。就好比我現在不坐在你對麵,坐到你旁邊,沏茶的時候,胳膊總能碰到你,你就一定會感覺到不舒服。還有就是,他說話帶鉤子。我不太願意靠近。”
“你是怕她是衝你的錢來的吧?”丁一道。
“這個怎麽說呢。”謝以琛臉上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紅暈,不知是靦腆還是喝茶熱的,“我還算不上什麽有錢人,我自己差的遠呢我知道。但是動機不純總歸是讓人反感的。反過來說,如果可以臆想的話,要是林誌玲來勾引我,即使她臉上寫著為了錢,我也會上鉤的。究其根本,還是我不喜歡。”
“也就是你們之間沒發生什麽事情?”丁一道。
“沒有。”謝以琛道,“但有一點我覺得有一些奇怪。據我所知,董仲書似乎很早就表現出喜歡這個艾莉莉。但是艾莉莉是拒絕的。至少在我們實習的時候,艾莉莉和董仲書還沒有發生什麽。而我感覺,在我實習的時候,艾莉莉和劉津好像有些曖昧關係。後來董仲書和艾莉莉竟然結婚了,而且董仲書和劉津似乎關係還不錯。這就叫人摸不清出了。”
“劉津在艾莉莉婚前就與她有曖昧了?”丁一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下班的時候,我開車送過他倆。就是艾莉莉和劉津。他們倆人前人後表現出來的狀態不太一樣。而且,他們在同一個地方下車。我記得那裏隻有一個小區。”
“原來是這樣。”丁一沉吟道,“那董仲書呢?”
“董仲書這個人我喜歡。”謝以琛道,“簡單,直接,單純,善良。他和我正相反,上學的時候他是非常認學的,人也努力,肯鑽研。我們同學那麽多,到現在,真正在計算機軟件這個領域吃飯的沒幾個,要麽被淘汰了,要麽壓根兒就沒學會,幹別的去了。董仲書是佼佼者,在這個行業裏一直幹到現在。做得好,立得住。別看他平時憨憨傻傻的,他特別有才華。”
“才華?”丁一道,“哪方麵的才華。”
“他繪畫方麵超好。”謝以琛道,“畢業後我做傳媒,做廣告,很需要設計呀,繪畫方麵的人才。董仲書打電話來給我,想幫我畫插畫之類的。這才算合作呢。他畫的特別好,都是一遍過,不要怎麽修改。”
“沒想到他還給你打過工呢。”丁一道。
“嗨,其實都不能算給我打工。是幫了我好大的忙。當時我能找到的人,我能出得起價錢的畫師裏,他是畫得最好的。”謝以琛道,“隻是可惜了,後來他自己提出不幹了。大概是主業很忙吧。現在,我和以前的同學沒有一個有聯係的。雖然董仲書不畫畫之後我們也沒再聯係,但我一直存著他電話號碼呢。”
謝以琛說著拿出手機,調出通訊錄裏同學的分組。展現給丁一看。
“同學裏麵,現在我隻存了他一個人的電話。”謝以琛道。
丁一朝謝以琛手裏的手機屏幕看去。果然,同學的分組裏隻有董仲書一個人的號碼。
丁一還注意到,董仲書名字下的電話號碼,與給保安老張發短信的電話號碼竟然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