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二毛進入了一個發懵的狀態，接下來的幾天，他都懵懵的。


  二毛幾乎是在大毛的拉扯下，才抱著小女孩上了三蹦子。


  大毛啟動三蹦子，一路上左拐右繞，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這裏已經離開了唐家屯，到了本市的東麵，叫做東城區。東城區經曆了建國後最早一批老城區改造，而如今卻也已經不算新城區了。當年改造的時候，政府機關和各個局的大部分集資建樓多半都發生這裏，如今，這裏也算是老公職人員的聚居區。


  對於東城區，大毛和二毛都從來沒來過這裏，隻是問路的時候聽說這裏是蓮花街，感覺非常熟悉。原來不光是在唐家屯，別處的路名也都是花名。同樣叫花名的街道，這裏可比唐家屯大氣許多。一幢幢十幾層的高樓鱗次櫛比，連外牆的牆磚都顯得莊嚴肅穆。在本市，在跨世紀的兩千年，十幾二十層的住宅樓就算是高端了。


  蓮花街經過一座橋。橋下是條水溝，春夏季節，水溝也許會流成河。過了橋轉過去，按照樊姐的指示，車停在一個水溝附近。水溝的後麵有處居民區。小區的名字叫“水榭雅居”。大毛和二毛沒上過學，隻認識一個“水”字。


  “大毛在這裏，看著車，二毛抱著孩子跟我走。”到了目的地後，樊姐命令道。


  通常來講，樊姐收錢和送貨的時候，並不會帶上大毛和二毛。大毛二毛的主要職責是帶隊乞討和生活瑣事，外加拐孩子的時候做一些配合。今天帶上二毛，是因為小女孩隻要換了人抱就會大哭。樊姐不想引人注目。


  在小區裏，樊姐大步在前麵走，二毛跟在後麵。二毛突然緊走幾步，走到樊姐身邊。


  “樊姨！”二毛躊躇了一會才開口，“不賣她，行麽？”


  “你想留下她？”樊姐道。


  “是。”二毛道，“求你了，可以麽？”


  “留下她幹嘛呢？”樊姐道。


  “那倒是不知道。”二毛道，“我隻想留下她。”


  “留下她，她吃什麽？她怎麽活呀？”樊姐道。


  “我把我的吃的分給她。我少吃點。”二毛道。


  “嗬嗬，你一頓兩頓少吃點，你能頓頓少吃麽？”樊姐道。


  “能，我能！”二毛很篤定，“我以後要飯使勁兒要，我多整來錢，我養活她，行麽？”


  “你要是真麽喜歡這孩子，還真該為她好。”樊姐道，“你讓她跟著你去要飯，這對她有什麽好呢？”


  二毛一時沒說話，他沒想到樊姨說出了和大毛一樣的觀點。


  樊姐嘴上說著，腳步絲毫不慢，二毛勉力跟著。見二毛沒說話，樊姐又道：“你若真為她好，該讓她有個好去處。賣了她，在人家裏，她有吃有喝，還有一個身份，長大一點還能上學。”


  “怎樣才能上學？”二毛道，“我聽說有九年義務教育，不要錢的。”


  “上學不要錢，可要一個身份。”樊姐道，“你得拿著戶口本，才能去小學辦理入學！戶口本，你有麽？”


  二毛愣了一會兒，搖晃著著腦袋，道：“這個沒有。”


  “還不是麽。”樊姐道，“有身份才能上學。之後才能有好的工作，過好的生活！你看人家，住在這高樓大廈裏麵。讓她跟著人家，總好過跟你要飯吧？”


  樊姐的話和大毛的話如出一轍。可不知道為什麽，二毛卻覺得麵前的樊姨說出這番話來，似乎更有道理。


  二毛沒在說什麽，隻是迷茫地點了點頭。


  樊姐見二毛不說話了，知是同意了自己，又道：“一會兒進屋去，什麽也別說。我讓你給，你把她給人家就是。明白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