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挪
柳茉抱著柳珠兒的被褥往院子裏走，恰巧碰見柳芳兒出來：“茉兒？這是？”
“老姑回來了，奶讓我給她晾晾被褥。”柳茉一邊說，一邊努力把手中的被子舉高。
見她小小的身體墊著腳，努力的把杯子往杆子上搭的樣子，柳芳兒忍不住一陣好笑。
她走上前去，從柳茉手中接過厚重的棉被：“行了，你個子矮，晾衣服這種事情，還是我來吧。”
柳茉：“……”
什麽個子矮，她前世可是有一米七三的！！
再說了，就看王氏那麽高，她也不會矮好嗎？
現在她矮不過是營養不良而已！
等以後一定會慢慢長高的！！
無語歸無語，柳茉還是老老實實的把手中的被褥遞了過去，自己則湊在柳芳兒耳邊道：“姐，你今天忙嗎？娘在幹啥呢？”
柳芳兒一愣，搖頭道：“還行啊，沒什麽事。”
她朝廚房的方向努了努嘴，“今天輪到三嬸她們做飯，娘在房間裏麵繡帕子呢。怎麽了？你有什麽事兒嗎？”
“我倒是沒事兒。”柳茉翻了翻白眼，“你不知道老姑回來了嗎？”
“我怎麽不知道？這被子不就是老姑的嗎？”柳芳兒舉了舉手中的棉被，“哎呀，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也沒什麽。”
柳茉想到剛剛在門口聽到的話，歎了口氣，“就是琢磨著，要不要趁現在天色還早，把正屋對麵的東間拾掇一下。”
她說的東間，不是柳老爺子為柳鬆特地隔出來的小東間，而是二房主屋對麵的東間。
原本那間房，是原主和柳芳兒住的，柳文清死後，王氏不願意一個人睡，就把幾個孩子都安排到了主屋，東間就暫時閑置了下來。
“東間？”柳芳兒不解的道，“大哥不是住上房主屋嗎？”
說到這裏，她恍然大悟道，“你是說，老姑回來了，大哥會被挪回去？”
“不然呢，還能怎麽辦？總不能讓大哥和老姑住在一屋吧？”柳茉無奈的道，“奶說晚上和爺商量，估計最後大哥還是要被挪回去。”
柳芳兒聞言，半信半疑的道：“大哥現在行動不便，晚上起來還需要人扶著不是嗎？那東屋門開的那麽偏，有事兒喊人都很難聽見……奶一向最疼大哥了，怎麽可能讓他遭這個罪？”
“誰知道呢？”柳茉聳聳肩，“以前倒是最疼大哥，不過現在大哥成了這樣，以後在奶心裏怕是要靠邊站了。”
“不能吧？”聽柳茉說的篤定，柳芳兒還是忍不住半信半疑。
“不相信的話，就看著吧，估計等爺回來之後就有結果了。”柳茉歎了口氣，隻是猜測的事情，他還真不好多說。
因為柳珠兒回來了，所以中午一向要求幾房帶著孩子糊弄的張氏，破天荒的讓沈氏炒了個雞蛋，看著她吃下去，幾個人才午睡。
隻是這期間，柳鬆一直在“睡熟”，連飯都沒有吃。
平日裏對他百般維護的張氏，這次也沒有張羅著把炒雞蛋給他留一半。
柳茉把這情況看在眼裏，心底暗自歎了口氣。
這些日子因為擔心柳鬆的緣故，柳老爺子都回來的比較早，今天更是太陽剛剛偏西，就回來了。
張氏發現柳老爺子回家之後，破天荒的跑出房間，在院子裏把他攔住。他把柳老爺子拉到後麵菜園子，兩人小聲說了好半響，柳老爺子才沉著臉回到了房間。
他坐在炕頭，看著眼睛緊閉，躺在炕上的柳鬆，隻覺得一陣揪心挖肝般的難受——
在他麵前躺著的，是他的大孫子，他從小便放在身邊，不錯眼珠的看著他長大。在他的身上，自己可以算是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希望。
可是這個孩子，現在卻算是廢了。
剛剛在張氏的堅持下，他答應把柳鬆移回他原來住的東屋。雖然表麵看上去，不過是給柳鬆換個房間而已，可他知道，張氏的意思可不僅僅是挪人這麽簡單。
柳鬆之前住的東屋，是柳老爺子特地找人從主屋中隔出來的，不僅寬敞幹淨，而且還有個小窗戶，可以保證隨時透氣。
當時為了讓柳鬆可以專心看住，柳老爺子甚至把房門開在了比較少有人經過的北邊。
這裏最大的好處就是僻靜，可給病人養病的話卻太安靜了。
除非有人隨時隨地在旁邊伺候著，否則柳鬆想喝水、如廁，找人幫忙都很難有人聽見。
而且他了解張氏這個人，張氏雖然這些年對柳鬆不錯，但真正讓她放在心裏的，隻怕隻有她、自己，還有老閨女柳珠兒三個人。
對柳鬆好，一方麵是為了讓王氏心裏不舒服，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柳鬆以後出息了，可以孝順他這個“從小把他一手帶大”的奶奶罷了。
現在柳鬆受了傷，仕途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希望，張氏之前對他的期許全部成為了泡影。
這種情況下，她自然會覺得柳鬆沒有用處，而選擇將他“放棄”。
搬離主屋之後，柳鬆的特權隻怕也隨之再也沒有了。
很自私，但對於張氏來說，卻是最理所當然的選擇。
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柳老爺子的臉色陰沉的不像話，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多說什麽，就連一向喜歡掐尖的張氏也難得的沒有訓斥任何人。
吃完飯之後，柳老爺子放下筷子，輕咳了一聲道：“現在家裏人都在，正好我有個事情要說。”
見眾人聞言都抬起頭看著自己，柳老爺子歎了口氣，道：“你們都知道，大郎這次算是受了無妄之災，這些日子，家裏也一直都在努力給他看病，治傷。現在她身上的外傷好的差不多了，隻差腿骨還沒有愈合而已。”
“老話說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折算下來也得三個多月。這得病的人，別的不說，還是得靜養，這個兩個大夫都說過了，我就不多說了。現在上房這邊天天人來人往的，再有人來串門，我怕打擾了大郎休息，等會兒吃完飯，老、二媳婦帶大丫頭把東屋收拾一下，老三你跟我搭把手，把大郎抬到東屋，讓他好好在那裏養病。”
說到這裏，他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柳鬆：“大郎，爺這個決定，你沒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