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綰住綰心的心

  甜兒的計策確實高妙，但並非天衣無縫，梁老爺這樣的老狐狸不是一點都沒有起疑。不過，有幾個理由，讓他將計就計。


  一來，陸坤放高利貸是他所不能容的，加之陸坤之前的作為，早已成為他心頭的禍患，奈何又陸歌曼，才一直不好對陸坤加以處置。


  二來，陸歌曼明知陸坤的勾當，卻幫著陸坤一力隱瞞，隻有出了陸歌曼，才能對陸坤下手。而且，陸歌曼又是爭權，又是給他戴綠 帽子，種種作為，已經讓他愈加堵心。


  三來，陸歌曼與甜兒一向不和，今日不除去陸歌曼，將來還會因此惹出麻煩。她二人隻能留一個，那自然是留下甜兒，好保梁府安寧。


  四來，甜兒在梁家地位越來越高，參與的事務越來越多，權力影響力越來越大，這樣的局麵下，他不能再輕易處置甜兒，以防權力失控、家業受到波及。


  陸歌曼雖然有冤，卻也算咎由自取。在她被攆出梁府後，梁老爺又差人拿了陸坤，尋了個罪責告到官府。官府與梁家沆瀣一氣，將陸坤投入大牢，而後又發落去采石場充苦役，至於何時才能放出來、能不能放出來，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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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啊！甜兒在房門口，沐浴著久違的溫暖陽光，默默感歎。


  陽光透過衣衫，照的背上酥酥麻麻。暖熏的氣息彌散在身體周圍，一點點充盈著每一個肺泡。


  她貪婪地大口呼吸著空氣，裏麵有她最喜歡的太陽的味道。懶洋洋的感覺漸漸溢滿身體，她伸了個足足的懶腰，閉上眼睛，打開心扉，讓陽光照進心的深處。


  甜兒倚在藤椅上，享受著暖陽和風的愛撫，感覺到身體從未如此輕盈，心靈從未如此放鬆。


  眼中釘一顆一顆都被拔了，最後的勝利者是自己，甜兒想到這裏，臉上露出喜色，麵龐上還掛著明媚的春光，眼中卻驀然泛起傷感：“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是啊，我付出了多少代價啊！陸歌曼，就是將你千刀萬剮也難解我心頭隻恨！可是，我寧願對你低眉順眼，甘願讓你得權得勢，隻求老天能讓我生一個孩子……”百轉千回間，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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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兒閉眼暗自神傷，恍惚間，覺得眼前光影變動，微眯著眼瞧了一瞬，內裏轟然震動——綰心從自己麵前走過，如履薄冰，而那臉上的神情，分明寫著“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甜兒扭動了下身體，清甜友善地喚綰心，綰心忙換了往常的神情來到甜兒身邊。


  “綰心，你看這七寶流彩寶石簪好看嗎？”甜兒笑語盈盈地撫著發上的簪子問。


  “好看，這簪子流光溢彩的，姐姐你戴上，整個人都襯得更加耀眼奪目了。”綰心誇讚道，透出無限真誠。


  甜兒輕輕拔下寶石簪，舉到麵前擺弄，說：“確實好看，這還是驍少爺親手設計的樣子，叫人做的呢，我一直都很喜歡。”說著，卻把簪子插在了綰心發上。


  綰心慌著要摘下，“姐姐，這麽貴重的首飾可別弄壞了。”


  “哎，別摘，你戴著讓我看看。”甜兒阻住綰心，欣賞了一番，目光柔柔的，“好看，你戴著真好看。”


  “姐姐你笑我。”綰心佯嗔道，“甜姐姐，你戴呢，是人和發簪相得益彰，我戴，就全靠它幫襯了。”


  “我說真的，不信你自己照照。”甜兒說著，拉綰心到幾步遠外的魚缸邊，讓她在水中照照。


  看到綰心喜悅地端詳著，甜兒恬然說：“喜歡就送你了。”


  綰心不敢相信，猛地回頭看甜兒，對上甜兒清如秋水的目光。


  “你快過生日了，我正想不好送你什麽呢，這發簪你戴上好看，而且我也看得出你喜歡，幹脆就送你這個，你可別嫌它是舊的啊！”


  “甜姐姐，我不能收。”綰心邊說邊伸手去摘，但又被甜兒阻止。綰心受寵若驚地說：“這麽貴重的禮，我怎麽能收呢？”


  “這東西雖然貴重，也及不上人。”甜兒握住綰心的手，深情地說：“綰心，你是我在梁府最好的姐妹，我一直把你當自己的親妹妹。有你，我才覺得自己在這裏並不孤獨；有你，我才有人分享喜悅、分擔憂愁；有你，我才能一路有人相伴、佑護，對我而言，這所有的珠寶首飾、綾羅錦緞加起來，也及不上你的一分。綰心，看你戴著，姐姐高興。收下，好嗎？”


  甜兒的話語真誠的令人動容，目光熾熱得讓人難以拒絕，綰心猶豫了一下，收下了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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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兒與綰心互牽著手在園中散步。


  甜兒問：“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哦，是嗎？”綰心微怔，撫了一下臉，“可能，可能沒有休息好吧。”


  “是太累了，還是有什麽心事？”


  聽到這裏，綰心心裏一緊，心率上升，磕磕巴巴地回答：“啊，啊……是太累了吧！”


  甜兒手上加了些力，關切地看著綰心，說：“怨我，近來讓你幫我做了那麽多事。辛苦你了。”


  綰心誠惶誠恐道：“沒有，甜姐姐，我不辛苦。幫你做事，是綰心應該的。”心裏思索了一瞬，又說：“其實，我也沒做什麽，姐姐實在是太客氣了。”


  甜兒翩然一笑，朱唇輕啟：“你做的一點都不少。”她打量著綰心，煥然說道：“你為我做了很多。所有的事你都參與了，而且，有許多事是你直接出麵去做的。”甜兒麵帶笑意，笑得傾國傾城，令人一見傾心。


  綰心此時卻並非傾心，而是驚心，她明白甜兒的意思：甜兒所做的那些，她都參與了，比如剪除銀樓的內奸，比如給老爺送高利貸憑據，每一樁、每一件，都有她。有些事，比如給紡春等人送啞藥，比如接近緯瀾、給她出謀劃策“幫助”二太太……都是她直接出麵去做的。她是甜兒的幫凶，也是和甜兒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甜兒的榮辱直接關乎她的生死，甜兒若是失勢，她可能性命難保……


  綰心五內澎湃，她覺得有些難以麵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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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綰心，我的好妹妹。”甜兒中止了綰心的思緒，“現在隻是看上去風平浪靜，實際前途充滿險阻，‘飛鳥難盡’，你可得繼續幫姐姐啊！”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甜兒說飛鳥難盡，便是說自己現在是平安無事的——想到這，綰心稍稍平靜了一點，“當然了，綰心定會為姐姐效全力的。”


  “隻要你心裏裝著姐姐，姐姐一定不會虧待你。”甜兒笑得絕美。


  綰心看著甜兒濃濃的笑意和美麗的容顏，覺得那種美，好似草原上的狼毒花，肆意的蔓延著、絢麗綻放著，將草原裝扮得分外妖嬈、壯麗，隻是，那美麗的背後或者說美麗的代價，卻是扼殺草原上其他的植物——我花開罷百花殺——狼毒花開過的地方，百草皆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