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4 女兒女婿
蓑笠翁已經提醒了陸優事情不好辦,但是他還是答應了,蓑笠翁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
說實話,蓑笠翁是真的沒有什麽合適的辦法。
隻要他出手,必然會觸及到孝公子心裏的底線,城鎮也不能隨意更改,畢竟……選擇道路沒有考慮周全也是樂正落庭的錯誤,孝公子和蜀山人不一樣,他不喜歡給人擦屁股。
所以,這些方法都不行。
想來想去,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用外部的刺激讓樂正落庭自己去努力。
改道,或者是其他的什麽。
但是在蓑笠翁看來,樂正落庭能頂著七殺步走個百裏,她的潛力應該早就挖掘幹淨了……說起來,他也能猜到支撐樂正落庭如此大堅持的是什麽。
無非是陸綾。
這丫頭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從來沒有掩飾過她對一個少女的愛慕,自己的房間裏,也全部都是陸綾的畫像。
她對陸綾的愛已經到了病態的級別。
但是也到此為止了。
蓑笠翁不知道現在有什麽辦法能夠讓幾乎透支幹淨的少女繼續堅持,甚至能夠讓她堅持到重新改道……
他之所以讓陸優去,隻不過是想惡心他一下罷了。
誰讓這個小家夥破壞他下棋的興致的?
蓑笠翁當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而不舒服,倒不如說,對方這種隨性而為的心性讓他更加的欣賞。
……
……
城鎮側麵是連綿山脈,有十丈深淵,深不見底,人不能過,所以前方城鎮中人入關走的是二裏路外的大路。
這裏罕有人至。
而修士為了趕路自然就沒有那麽多地形的禁忌了。
前方百米,樂正落庭靠著樹,睫毛微微顫抖著。
她……還是不夠成熟。
一心隻想著早點見到陸綾,所以給自己規劃了路線,卻沒有想到,居然有深淵,沒辦法,她用盡了力量跨越了深淵,卻發現,深淵前方有一座規模不小的城鎮。
徹底的擋住了她的去路。
應該怎麽辦?
樂正落庭深刻的察覺到了自己的莽撞,她睜開眼,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玉佩。
這是師父給她的。
遇到不能解決的問題……就捏碎它。
需要師父幫忙嗎……
樂正落庭咬破了嘴唇。
不要。
不能讓師父幫忙。
她不願意讓師父再看到自己的窘態……而且……
她這次出來,是要去見她最重要的人,想要贏過她,或者將自己輸給她。
如果,中間求助了別人,就算贏過了陸綾……她也覺得很不舒服。
這不是她的風格。
堅持。
她還可以堅持。
逼迫自己這麽想,少女卻有些許的迷茫。
不是害怕自己能不能堅持住,而是……那個女孩子還記得她嗎?
想來,自己在她的眼裏,隻是一個被嫉妒衝昏了頭腦的蠢女人吧……畢竟,她是那麽高大,是那麽漂亮……雖然沒有好好發育,但是……那個樣子的陸綾,真的讓她欲罷不能。
對方真的很成熟。
陸綾越是優秀,樂正落庭就越是自卑。
她覺得自己完全配不上當時的陸綾,更不要說現在了……
她會選擇用這麽誇張的招式去應對陸綾,也充分說明了她的不自信……相比於擊敗了魔王的少女,她還是太嫩了,就像一個醜小鴨。
陸綾會忘記她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吧。
也許……當初能夠死在她的手裏才是最好的。
陸綾沒有殺她,她很失望,在她想來,如果陸綾要殺她,就說明自己被她記在了心上。
秋風吹過,少女微微縮了縮肩膀,似是也感受到了些許寒冷。
蜀山人或許永遠不會相信,那個在蜀山妖異而跋扈的妖女,那個現在連葉觀月和雲逍都不放在眼裏的妖女,她居然會感受到自卑。
樂正落庭害怕,害怕她走到了靈山,陸綾卻不認識她……那麽,她就算贏了對方,又能怎麽樣?
或者是輸了,陸綾又不要她。
少女滿嘴血腥味,頭腦昏昏沉沉的。
不願意再往下想了。
如果她不要自己,那自己就去死了好了。
相比於她心裏的懦弱和自卑,眼前的困難,似乎也不算什麽。
認真起來了。
就算陸綾不要她,她也必須要見她,不能後退。
她要將屬於陸綾的東西——魔藏,還給她。
……
……
樹後。
陸優和蓑笠翁遠遠的觀察樂正落庭。
陸優看著樂正落庭,口中念念有詞,同時眉頭皺在一起,好像再思考如何破局。
眼看著陸優沒有任何動作,蓑笠翁歎息,以為他在為難,便開口道。
“小家夥,不行就算了,我和你開玩笑的,就算你沒有辦法我還是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陸優聽到他的話,伸了一個懶腰,馬上回應道。
“謝了,前輩。”
回複的速度讓蓑笠翁瞠目結舌。
“你……你難道……沒有想解決她的問題?”蓑笠翁愣了一下,道。
這小東西,不會隻是裝給他看的吧。
“當然,前輩你都沒有辦法,我自然也沒有。”陸優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你還說什麽盡力……”蓑笠翁盯著他。
“不這麽說您老人家怎麽會鬆口呢。”
“……”
“……你……算了。”蓑笠翁抽了抽嘴角,雖然被算計了心裏很不爽,但是不得不說,他喜歡陸優的性格。
“就這樣吧。”陸優打了一個哈欠。
其實他對周圍的蓑笠翁也好,樂正落庭也罷,都沒有任何的好奇心,能讓現在的他一直放在心裏的,無非隻有陸綾一個。
又怎麽會真的去想什麽幫助樂正落庭的辦法,別鬧了。
如果不是前段時間心神波動程度太大,不適宜立馬見到陸綾,他早就上了靈山了。
而現在,用幾個月時間平息心情,同時讓消息發酵,並且給靈山一定的準備時間,這才是陸優要做的。
等到所有聖地都覺得,陸綾是他的女兒了,那才是他去見陸綾的時候。
不是因為幾個月時間無聊,就算是蓑笠翁……他也不會理會的。
“陸綾的消息。”陸優擺擺手:“你願意說就說,不說也無所謂,離靈山也近了。”
突然覺得自己的做法挺無聊的,裝也不想裝了。
“你繼續為小輩發愁,我回去忙了。”
他最近在鍛煉畫技,想著,到時候見麵之後給陸綾畫一幅畫,也算是一個用心的見麵禮了。
蓑笠翁眼見著白發男人懶散起來,頓時無語。
“你愛怎麽怎麽樣,陸綾的事情我會告訴你,不過別急,我得等這丫頭度過難關才行。”
“行吧。”陸優一副我困了的樣子,接著,突然睜開眼睛,看在這老東西對他還算客氣的份上,倒是可以提醒一下他。
有時候,人老了,就會看不透。
更不要說,蜀山的人教徒弟一直都有問題。
“前輩,你覺得,最好的解決辦法是什麽。”
“你說呢?”蓑笠翁反問。
陸優攤手:“改道,繞開城鎮走。”
“你這不是廢話嗎。”蓑笠翁看智障一樣看著陸優,這丫頭要是能改道,他還愁個屁啊。
“那還有一個方法。”陸優道。
“你說。”
“從城鎮裏麵走。”
蓑笠翁:“……”
這不還是廢話嗎?
他無奈的看著陸優。
你是來搞我的吧。
“這就是你的方法?”蓑笠翁鄙視的看著他。
“正是如此。”陸優嗬嗬一笑。
他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蜀山的人或許是沒有見過樂正落庭這個性格的弟子,也正常……在陸優看來,那個女孩子的潛力遠遠不止如此。
她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改道,或者壓製殺氣。
為什麽還要其他人幫助?
說到底,蓑笠翁更加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相信小輩的潛力,在他看來,樂正落庭已經遠遠超越了正常人的極限,但是卻沒有想過,有時候偏執的人是沒有極限的。
其實就是這麽簡單。
而且……樂正落庭愛著陸綾。
愛,一個看似沒有作用,甚至有些尷尬的情感和字眼,實際上是很多東西的動力。
陸優深深明白這一點。
所以,他認為,樂正落庭可以。
……
……
蓑笠翁看著話裏有話的陸優,不明白他想說什麽,最後隻是搖搖頭,讓他回去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了。
陸優搖擺著紙扇離開。
蓑笠翁一個人看著樂正落庭。
歎氣。
其實倒也不是不相信自家的孩子。
隻是擔心啊。
畢竟,這種行為實在是太危險了。
至於愛情,他真的不懂,這就是硬傷了。
……
……
陸優離開了,回頭看了一眼樹下的紅衣少女。
紅衣,印象深刻。
他當然不會沒有辦法幫助他,實際上,陸優至少知道兩個可以讓蓑笠翁擺脫尷尬處境的事情。
一,他可以主動勾起樂正落庭的意誌。
這幾個月,他學會了樂正落庭經常會使用的一套指尖劍法,看樣子應該是出自他那個素未謀麵的“女兒”,陸優覺得,如果她發現自己也會這一套劍法的畫,應該會很……嫉妒?
大概是那種,被人綠了的感覺吧,陸優認為,這足夠讓樂正落庭覺醒,並且追殺他了……
隻不過陸優不願意這麽做,開玩笑,陸綾要麽是他的女兒,要麽……會成為她的女兒。
如果以後被阿鈴知道,他做出這種事情的畫,他會沒有飯吃的。
玩笑。
他其實還可以說自己是陸綾的父親。
說到底還是不想幫忙。
因為第二點。
這丫頭身上有魔氣,不是說她是魔,而是她有魔族的修煉功法,而且還不止一套。
魔族對魂魄有很多的秘法,奪舍就是魔族管用的伎倆,這丫頭有魔族功法在,暫時提升精神力還是不如同吃飯喝水。
蓑笠翁也察覺到了淡淡的魔氣,但是他以為是墨淵劍上的便沒有在意。
瞞得過別人,瞞不過他陸優。
要說對於魔族的了解……他比玄鏡司還要專業,畢竟,魔族奪走了他最重要的人。
所以,陸優知道樂正落庭根本不需要幫助。
但是也因此對陸綾更加的期待了。
被天道遮蓋,紅衣、美人痣、現在還有魔氣……
也許,她真的是,阿鈴最後傳過來信息中,他們的女兒。
……
……
城鎮。
人來人往。
陸優一頭不羈的白發極度顯眼,俊朗的麵孔和自信的麵容是他標誌性的樣貌。
這樣的男人到哪裏都是人群的焦點。
短短一小段路,已經有很多深閨中的大小姐托人調查這個新入城的男人了。
陸優當然感覺到那些少女們含春的視線……
作為移花宮的弟子,本來無論男女都是風流的……四處留情是移花宮的常態。
他們是修仙入世的代表。
但是陸優這個宮主卻是潔身自好的很,看似風流,其實保守的很。
他不喜歡其他人那樣看著他。
雖然討厭,但是也不會瘋了一樣的要殺人家,他又不是神魂又病。
感覺到了那些少女的視線,陸優偶爾還會回應以微笑,讓那些大小姐們不可自拔。
陸優微笑。
阿鈴說過,她喜歡那些優秀的大小姐們這樣看他。
他問過對方……不會吃醋嗎?
“我喜歡的男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人。”
少女自豪的話語還回想在耳邊。
想到那嬌憨的語氣,陸優翹起嘴角,周圍的氣息溫暖,腰間流蘇微微晃動著。
隻是,這種情況隻持續了一點點時間。
阿鈴,你喜歡的人不是世界上最優秀的人,他……背叛了一切,而且還忘記你了樣子。
忘了。
在他的記憶中,本來應該不可磨滅的身影,現在卻隻剩下了一席紅衣,與一顆美人痣。
陸優能夠感覺到,他最重要的記憶正在一點點的消失,如同被一塊巨大的磨盤一點點蠶食,早晚有一天他會忘掉關於她的一切,那樣一來,她……就等同於死了吧。
好在,有南無三在。
這真的是最幸運的事情。
正在行走著的陸優抬頭,麵前是一棟華美的高層閣樓。
“畫閣……嗎?”微笑著打開折扇。
正好。
他喜歡四處遊曆並且接觸那些有能力的人,以磨煉自己琴棋書畫的能力,從年輕的時候就喜歡。
落雁城他也去過,還記得那裏的城主是一個很有趣的男人,如果能夠修煉的話,應該算是他的為數不多的朋友,那一位生命雖然短暫,但是他在繪畫上卻有很高的造詣。
陸優還收藏有一副那個男人的畫卷,上麵是一個女人,據陸優所言,不是他的妻子,當然他也沒有在意。
現在對陸優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畫。
陸優現在堅持每一天都畫一張記憶中“她”的樣子,來保持自己的記憶,雖然效果微乎其微,但是這已經成為了一個習慣。
……
片刻後,陸優從畫閣中走了出來,連連歎息。
雖然很多畫作都勉強達到了及格線,但是……沒有一點能讓他借鑒的東西,稍稍有些失望。
出去轉轉吧。
……
……
城池外,官道上。
黃沙,少年。
腰佩斷劍,胸口一朵瓊花隱隱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