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教學工作
她本應該接到通知，就馬上給陶校長匯報。
結果一忙，居然忘記了……現在，看著一頭霧水的師生們，半知半解的陶校長，盡職盡責的記者們和滿意微笑的上級領導，教務主任雖然不動聲色，心裏卻高興得轟轟烈烈。因為太特殊和太具代表性，半山寨小學一直陸續都有，各種各樣的參觀者和大小現場會。
所以，如現在這樣。
同學們對突然而至的相機手機單反和拍攝鏡頭，基本上都習慣成了自然，依然坐得規規矩矩的聽課，舉手發言和走上講台，在黑板上演算公式。倒是坐在最後二排旁聽的六個小姑娘，出了點問題。也不知是根本沒聽懂還是因為激動，先是張花的眼睛，慢慢濕潤了。
接著，豔豔，盼弟和順順的眼睛，也慢慢掛滿了淚花。
最後，小調皮和石頭二個小姑娘，幹脆趴在桌沿上抽泣起來。課，是上不下去了，暗叫不妙的窮主任，隻好安排同學們翻開書本靜習默寫，自己退到一邊，看記者和各領導來到最後二排，俯身輕問著小姑娘們。
結果，小姑娘們的回答驚人的一致：因為高興哩！
活了十二，三年，第一次坐在明亮的教室聽課，雖然聽不懂，但是感到自己有了盼頭，所以哭哩！簡單樸實的回答，感動得記者和領導們喉頭發澀，更讓師生們倍感自己肩上重如泰山的擔子……下課鈴響了，春風滿麵的教務主任，朗聲說。
“同學們，讓俺們用優異的學習成績，良好的學習態度和熱烈的掌聲，歡送記者大哥哥大姐姐和各級領導。”二十五個同學整齊起立，用清脆熱情的掌聲，歡送著貴賓們離去。
貴賓們上車時，趙主任緊捏著蘇丹的雙手。
“不錯不借，到底是名牌大學中文大四生，知道嗎？我拜讀過你的《紅塵煙雨之局與套官場三部曲》《風嘯漳河》和《叢林法則》，故事曲折，文筆優美．精彩耐讀有嚼頭，可我總覺得不太像網文，好像你走的是正規出版創作道路？”
蘇丹矜持的點點頭。
＂應該是介於傳統與通俗之間吧，寫得不成熟，有待努力提高，權當練筆。＂趙主任哈哈大笑：“假謙虛，假謙虛嘛！字裏行間可以看出，才女加美女是很怡然自得，矜持清高的哦。”蘇丹臉紅紅，她第一次聽到如此直白犀利的評價。
深感到這些省報大記者，的確有一套真功夫，非同小可。
“那我冒昧問問，網上那部《天地大乾坤》你讀過嗎？”趙主任一麵坐進副駕駛座，一麵認真的看著蘇丹：“你隻需回答，看過與沒看過。”
《天地大乾坤》，是近來在網絡上創點擊率的一部網文行俠長篇。
己連載到了第七千八百二十七章回，按每章回三千字計算，己達近二千四百萬字之巨，比蘇丹引為自豪的自己截止今天創作的26部長篇計一千六百餘萬字，還要多出八百萬字。的的——的！司機鳴響了車笛。
匆忙中，蘇丹回答。
“看過！”她的確抽出時間讀過，不過，隻是讀了其中一些章回。“想知道作者是誰嗎？”蘇丹笑：“當然。”趙主任指指自己鼻子：“告訴你吧，在下就是！謝謝！”小車己徐徐啟動，趙主任探出了大半個腦袋：“蘇丹同學，你們的支教工作作得好！很具體也很典型，如能將此寫成一部小說，我第一個拜讀。再見！”
的的！隨著清脆的車笛鳴叫，洋氣的麵影，一閃而過。
晚飯後，窮主任破天荒沒有離開，而是和師生們興致勃勃的聊著談著，交換著各種建議和意見。想想都高興啊！能在記者們和領導們的突然光臨下，毫無做作，自然純熟又富於創造性的給他們展示這一切，說明半山寨小學的教學工作，是經得起任何人和任何時間段檢驗的。
表明了半山寨小學的教學工作，是在黨，政府和國家即定的發展軌道上，平穩前進的。
證明半山寨小學的領導和支教老師們，是在踏踏實實工作的。這無疑是為五一節後，在此召開的“五省邊遠山區教學工作現場會”，打下了厚實的基礎。看看全程麵帶笑容，樂不可支的領導們，陶校長和窮主任心裏都樂開了花。
教務主任，第一次展現了她的另一麵。
“說真的，對於你們的家訪，俺並不太高興。大凡初來乍到者，依據自我的習慣思維和審美，潛意識裏總希望改變這兒的一切。這也和俺們當初來到這兒時的所作所想，一模一樣。久了，方明白了，俺們要打的是一場長期戰役。動力猶在，血也依然，俺們一步步雖然走得艱辛，可畢竟是在前進，眼看著一批批的同學們，在俺們的汗水和苦心裏考了出去，就總感覺到，俺們又為國家做出了貢獻。”
“窮主任，”蘇丹笑到：“那你現在呢？”
“還是一樣哩！”教務主任微笑到：“你們也知道，習慣這東西一旦形成，要改正難。比如昨晚上，俺一早就告訴過你蘇老師，放學後，俺去看看周都都就行了，可沒想到，你們晚上又去了哩。這是一種不信任，放在你，你高興哩？”
蘇丹深有同感的搖搖頭。
“和你一樣，不高興的。”“其實呢，這事兒也提醒了俺，隻有四個字哩，作繭自縛！”大家都高興的笑起來，陶校長滿意的看看她：“嗯，總算開竅了哩。”“老實說，這事兒呢，俺是自私了點，害了周都都，唉，帶路費哩……”
原來，這幾天進山旅客多，窮主任家裏有點應接不暇了。
也和那個莽夫村民一樣，又不願意丟掉己揣進自己衣兜一大半了的人民幣。所以，她想到了周都都。並安排小護花第二天早上幫周都都領牛奶。精明的教務主任，之所以走出了後一步臭棋，是因為她畢竟濫用職權而到心虛。
她也是事後才明白過來。
就是自己的自私自利和考慮不周，才促成了師生們不顧她的“警告”，硬是跑到村裏家訪的。自以為聰明的教務主任，自然為之暗自後悔不己，竟然跟著又讓自己的外侄女如此這般這般，結果才有師生們剛進半山寨村，盼弟和芳芳，就分別跑來“密告”事兒。
誰知，事與願違。
原以為可以借此把師生們嚇回去，至少讓他們不到周都都家，就在村裏逛蕩一番後乖乖兒回去，哪知師生們根本不怕，徑直去了周都都家訪。窮主任心裏很清楚，隻要師生們踏進了周都都的家，事情就會敗露。
因為，周都都性格膽怯，太內向老實而做不來假。
屆時，一個堂堂正正的人民教師和學校教務主任，居然敢指使學生裝病而去幫自己賺錢的醜聞，就會大白天下，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上級領導嚴厲的處分。
其實，就窮主任而言，處罰和調離都不怕，也根本不用擔心。
因為半山寨小學的特殊性現狀，讓這二項根本就不存在。她怕的是，自己在師生們心裏的形象和威信，因此而受損。然而緊接著她感到，師生們並沒因此而看不起自己，對自己尊重與友好，仍和平時無異，這，讓她感歎感動，第一次感到了愧疚。
事實上，莽夫村民的作法和在老師辦公室的大吵大嚷，自己雖然沒在現場，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手拿課本講著課，耳朵卻不時灌進老師辦的爭論，腦子裏也不斷想這敏感的事兒：莽夫村民的所作所為，不正是自己在這件事上的所作所為？為賺錢，莽夫害的是自己兒子。同樣為賺錢，俺害是的自己手下的小學生，其性質比莽夫更惡劣。
何老師朱燕子和大劉小劉，一如平時坐在教室最後一排聽課。
絕對料想不到，講台上貌似全力對赴，言者尊尊的教務主任，此時心裏正在激烈起伏，懊惱不己。因此，記者和領導還沒離開之時，她就決定自己把這件糗事兒曝光。因為，積壓在心上，倍感到沉重難受，倒不如幹脆卸下，免了一塊心病……
果然，如她所料。
自己有意曝光後，大家反而對她更加熱情和尊重了，這讓窮主任更堅定了信心。“可是，窮主任，”燕子笑到：“那，帶路費拿著，真的很爽嗎？”“很爽，的確很爽哩。”教務主任認真點點頭：“畢竟，這在半山寨村，是一條賺錢路子。錢不可怕，賺錢也不可怕，靠自己勞動賺錢，更不可怕哩。”
蘇丹思忖著，看看她，欲言又止。
窮主任便笑到：“蘇老師，看樣子，你是想對俺問點夠生猛的話？那你盡管問，俺一定滿意的回答你哩。”“那，我就問羅，”蘇丹仍小心的試探著：“窮主任，你別多心哦，不是針對你的哦。”“奶奶們經兒、奶們——婆婆媽媽；那人有點，嗨！莫理他，莫理他。”
看到對方那小心模樣。
教務主任笑了：“蘇老師，幹脆些，你問哩。”“我是說，說到底，什麽帶路費和靠汗水掙的錢？擺明了就是揩國家之油，肥私利腰包，沒有什麽借口的。”蘇丹一激動，脫口而出：“還有，就是一個群比效應，大家都在做，我一個人不做，既吃虧也犯傻，所以，我也要做，而且還要做得比別人更好。”
見她越來越口無遮擋，何老師有些著急。
打斷了她：“可是，具體事物也要具體分析。存在，就是合理的。”窮主任卻麵無表情地往椅背一靠，垂著眼皮兒靜靜聽著。“半山寨村的特殊性，注定了帶人進山的合理性，或叫半合理性。”班主任邊緩緩的說著，皺起了眉頭。
她己經明顯感到，蘇丹貌似光明正大，熱血沸騰和慷慨激昂下的狹隘短視。
畢竟是比大學生高出好多個檔次的大學講師，她深知，正是這種脫離實際生活的狹隘短視，造成了多少偏頗，衝動和不幸。師生們是來支教工作的，不是來爭辯某某問題，而且一定要爭出個輸贏的。
而且，真把窮主任惹火了，若要認起真來辯論，好紙上談兵的蘇丹，一定不是她對手。
再說，有這個必要嗎？這麽多的工作要商量，要做，需要大家的精誠合作啊！“哎，窮主任，”她幹脆轉了話題：“我倒有個懷疑，如梗在喉，不得不提呢。”
可是，直到班主任都有意轉移了話題，激憤中的蘇丹，依然沒意識到自己的冒昧。
而是緊盯著教務主任，大約腦子裏正在匯集著全世界最精彩最具有殺傷力的言詞。早急在心頭的燕子，實在忍不住了，就用力在桌下蹭了她一腳。“哎喲！”蘇丹尖叫一聲，俯下身去。就在這俯身一瞬間，她清醒過來了。
“怎麽啦？”
桌麵上，燕子在埋怨：“好端端的，叫什麽叫啊？我以為是那個莽夫村民，又掄起了椅子哩。”蘇丹知道閨蜜是做給別人看的，可仍氣憤地伸出手指頭，對準燕子的腳踝用力一捅，燕子也禁不住尖叫一聲。
蘇丹從桌下立起身來，麵對大家解釋似的一笑。
“不注意，自己的左腳把自己的右腳踝蹭痛了，這就叫自做自受。可燕子老師你，也叫什麽叫呢？”話音未落，全場哄堂大笑。倆閨蜜哪知道，倆人的這種小伎倆，早己經不是什麽秘密，居然就還相互配合，演義得如此惟妙惟肖？
窮主任笑得滿麵紅光。
雖然自己早有思想準備，可剛才蘇丹衝撞得她，仍然感到下不了台。然而，何老師的貿然打斷，窮主任就明白，領隊老師出麵幹預了，這讓她感到欣慰。接著，倆閨蜜自拉自唱，讓她更感到放心。這說明，師生們善解人意，和睦相處。
並且足踏實地，是值得和他們合作下去的。想想前幾批的支教人員和帶隊老師，能像現在師生們一樣善解人意，顧大局，求合力的太少太少，更多是，把自己當作無所不能，什麽都懂和毫無缺點瑕疵的全能神，動輒就國家，民族，世界潮流；來不來就是品德，品質，素質，高高在上，娓娓動聽，可對山區小學實際最基本的教學工作，根本就幫不上一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