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揭穿
“皇上,”窗扇微動,幾道暗影掠過,依次跪在了炎烈的麵前:“屬下聽從吩咐。”
“嗯。”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炎烈看著昏倒在跟前的四個人,眼神悠遠而淡漠,竟似乎是在這個時候走了神,幾分恍惚,一點迷茫。
“皇上……”沒想到自家主子會是這麽個狀態,為首的暗影下意識地出言提醒:“您打算,怎麽處置太子殿下他們?”雖然他知道皇上肯定不會對太子動手,可無論如何,他都得等眼前這個帝王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複。身為赤火曆代帝王的影子侍衛,他們的使命,就是聽從,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抬手捏了捏眉心,炎烈努力使自己的精神變得更加集中:“把裂金國的使者和太子他們分開帶走,前者嚴刑拷問,後者……”
“用三生迷途來給他們植入皇上想要他們記住的東西麽?”一道清冽帶笑的嗓音冷不防地在閣中響起,極為突兀地打斷了炎烈尚未說完的話:“恕我直言,這種致幻藥的副作用可是相當之大的,你確定要用在炎烙身上?”
“誰?!”暴喝出聲,影衛齊齊動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急掠而去!能成為君王貼身護衛的人,無一不是百裏挑一,人中龍鳳,他們能站上今天的這個位置,武功之高遠非常人可以想象。但是就算這樣,他們還是絲毫都沒有察覺到來人的靠近,那個聲音的主人,就好像是憑空出現在了這裏,讓他們連半分感知的時間和機會都沒有。這對他們來說,不僅是一種侮辱,更是一種極大的挑釁!
一襲白衣的女子出塵脫俗,斜倚著身子靠坐在窗台之上,肆意而灑脫至極。她背對著月光,看不清麵容和臉上的表情,但就是那氤氳的光影,生生地在她周圍籠上了一層異樣的華彩,高貴而又神秘,朦朧而又夢幻。她似乎並不在意那直朝著自己而來的迅猛攻擊,相反,她連姿勢都沒有變化一下,言語之間的輕鬆愜意即便隔著三裏地都能聽得出來:“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來了赤火這麽些日子,到今天才有幸見到傳說中的帝影,炎烈陛下,我是不是該覺得自己萬分榮幸呢?”
“竟敢直呼皇上名諱!找死!”當先一人已經快要來到白衣女子麵前,聽聞此言,不由怒火中燒,隨即抬手便是淩厲無匹的一掌擊出,目標分明就是眼前女子的麵門!
寬大的袍袖微揚,一道銀色的流光快若虛影,以流星追月之勢破空而出,後發先至,在掌風帶起女子額前碎發的同時穩穩地射入了那人的手腕之中。不過須臾,就壞了攻勢,毀了來犯之敵。
“啊!”痛苦地嚎叫出聲,為首的那個男子在距離窗台堪堪數尺之時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然後抱著自己的手臂在地上打起了滾。他是習武之人,自然比誰都清楚這是經脈受損之象。隻是,他不明白,那個女子究竟動了什麽手腳,為何一根小小的銀針會給他造成如此之大的傷害。
自己小隊的隊長是何等實力,帝影之人自是心知肚明。眼看隊長連那人的衣袖都沒有碰到就敗下陣來,剩餘幾人霎時就不敢再擅自出手了。這個女子,顯然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這般無害,除卻主人命令以外,明知不可敵而敵之,絕對是太過愚蠢的做法,他們,得收著些了。
“看來這跗骨針的威力是越來越大了呢。”眉梢輕挑,女子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番那倒地不起的男人,眼神活像是在研究某種拿來做實驗的小動物:“你應該是帝影這一隊的隊長吧?好心給你個建議,如果不想以後再也不能動武的話,那就安安穩穩地待著別動,再痛也得忍著,忍足兩個時辰,症狀就能緩解了。”
額……原本還疼得死去活來的男人頓時就僵在地上不敢再動了,額頭之上的冷汗恍若下雨一般,他卻因著那女子輕描淡寫的話語而再不敢動彈分毫。話說他剛剛沒聽錯吧?她說的是忍過兩個時辰才能……緩解症狀?不是根除麽?那他忍過兩個時辰之後要怎麽辦啊?
“你們都先退下吧。”始終沒有吭聲的炎烈到得現在才淡淡地開了口,望著那依然靜坐不動是白衣女子,他眼底的恍惚之色終於褪去,轉而換上了一種複雜到極致的深沉墨色:“即墨無心,你回來的時機真是剛剛好啊。”
“一般一般,比起炎烈陛下的手段,我可是自愧不如呢。”回以輕諷的一笑,白衣女子輕巧地自窗台躍下,緩步走進望月閣輝煌的燈火之下,展露出那一副精致如仙的絕美麵容,正是去了鳶木的即墨無心:“你想對付的無非就是我,何必又拿簡素開刀?”
若不是冰凜警覺,她又怎能想到師兄的生父竟然會對她起了殺心。想想也著實是諷刺,她費盡心力幫了炎烈這麽多,不管本來是出於何種原因,到最後已經全然是出於對師兄家人的維護了,可他,因為心底那一線隱約的質疑和不確定,就那麽毫不猶豫地把過往的一切都抹殺,甚至不惜暴露帝影也要揪出她……難道身在皇家,人性和感情就可以淡薄到這種地步麽?她真的,還能夠相信這些麽?
“你的行蹤太過飄忽不定,想在第一時間把你的問題給處理掉,當然隻能從那些跟你關係比較好的人著手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被如此直白地揭穿,炎烈卻是連半分愧疚的意思都沒有。定定地看著那朝自己走來的人,他眯了眯眼,神情自若:“你的確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甚至已經強大到了超出我的想象。我現在有些後悔,如果早點解決掉你,你對燼兒的影響是不是就不會這麽深了?”
他原以為,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哪怕她的背後有海神之殿,有那麽多不為人知的底牌,可隻要她是自己這邊的人,那就完全無關痛癢。可他沒有想到的是,燼兒對她的執念居然如此之深,為了她,即便是親臨險地也在所不惜。這讓他這個當父親的情何以堪?他已經失去燼兒這麽多年了,如今,他連一分一毫的險都不想冒。
隻是,事到如今,他好像又晚了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