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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異動

  而不同於這邊的旖旎溫存,此時此刻,百裏琉笙看著百裏乘風在燈下拉長的身影,麵上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就凝重了起來:“父親是說,赫連雲歸當場就駁了我和無心的婚事?”那個一向溫和內斂的男人,真是很難想象他發作起來會是個什麽樣子。


  “嗯,還是當著長老院那一群老家夥的麵,我原以為他多多少少會收斂著些的。”揉了揉眉心,百裏乘風顯然也是有點意外了:“他明明早知道這件事,卻一直隱忍不發,隻待我提及要在祭天大典上為你們證婚才開口,看來也是有備而來的。”思及赫連雲歸當時的臉色,百裏乘風也忍不住心下感歎:他那樣子,分明就是動了真怒了,倒也算不得是全然的作假。隻是這怒氣到底衝誰而來,那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當年那一紙婚約的人本就隻有那幾個,且那源老頭子還是個兩麵三刀的東西,他自然也是要震震場子的。”冷哼一聲,百裏琉笙隨手倒了盞清茶遞給自己的父親,神色寡淡:“所以到後來竟不了了之了?”


  接過茶盞,百裏乘風毫不客氣地白了兒子一眼:“你爹我是那麽好相與的人麽?真當我是軟柿子可以隨意捏不成!”既然人家都不打算讓他下台了,那他少不得也要豁出麵皮去撕扯一番:“這可是我家娶媳婦兒,他不同意有什麽用!就算他這些年在島上呼風喚雨地慣了,那也得看他手下的走狗們肯不肯乖乖聽話啊。”


  “父親的意思是……”好看的眉頭微微上揚,百裏琉笙似是想到了什麽,卻並不敢十分的肯定。


  “你還記得為何即墨一族逃離之後會引發島上內亂麽?”抿了口杯中的茶水,百裏乘風的眸色沉不可言:“ 不單是因為他們帶走了有關大陸勢力的重要信函,更因為,天祭司一脈本就是維係海神之殿權力的所在。”處在這個關節點上的人走了,整個構架在一夕之間崩塌,所謂百年傳承的神級勢力終究也不過如此而已。


  鮮少聽見父親提起這一茬,乍聞此言,百裏琉笙也是頗為感慨:“是啊,即便是失去了血脈的庇佑,他們的存在也是不可或缺的。可偏偏赫連雲歸以此為由,竟是想徹底打破這種平衡,但卻無人知曉,那地獄往生一早就不在我們手中了。”所以,現在想來,赫連雲歸應該是一早就有謀劃的,隻是誰也沒有料到,自即墨瀚宇開始,天祭司的血液竟是再奈何不了那種霸道殘忍的毒藥了。


  “就算在我們手裏,莫非我還能將長老院的人統統毒死了不成?”眉頭緊鎖,百裏乘風擺明了是一副不勝其擾的模樣:“偏偏那群蠢貨就喜歡偏聽偏信,總覺得我一定容不下他們一樣!這下倒好了,眼看恢複了血脈之力的即墨後人回來了,還是以你未婚妻的名義回來的,又一個個開始急得跳腳,生怕我要拿他們開刀,卻是變著法地討好起我來了。”


  這也是赫連雲歸的地位會受到影響的根本原因,隻是這樣一來,倒不清楚那人究竟是出於何種心思要將無心留在身邊了。是想將這唯一的血脈之力占為己有,還是想將當年在雲傾身上沒有得到的全都拿回來?好吧,百裏乘風不得不承認,不管是哪一種心思,他都接受不了。當初的他就沒能護得了雲傾,難道現在連她的女兒自己都要保不住麽?如果是這樣,那他死後還有何顏麵去見九泉之下的那個女子?當真連這一世都白活了。


  撇了撇嘴角,百裏琉笙想到那群人的嘴臉就莫名地覺得反胃:“無非是一群跳梁小醜,暫時還不用去計較什麽。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赫連雲歸那邊,我總覺得他這次的反應很不尋常,和他以往的行事風格未免也差得太遠了一些。”雖然他跟那個男人接觸的並不多,但他從直覺上就能察覺到十足的不妥,這一點令他很是不安。


  “這話倒是不錯。”點了點頭,百裏乘風對兒子的觀察力還是頗為認可的:“赫連雲歸此人素來高深莫測,當年哪怕他對即墨瀚宇逼的那麽緊,也從不在麵上露出半點端倪。今日在長老院這一番,依我看來,竟是過激了。”如此說來,他不是因著無心的關係而不由自主地情緒外露,那就是他故意在人前演戲好讓自己掉以輕心了。當然,後者的可能性應該更大一些。


  “還有他手中的地獄往生。”繼續細數著種種危險,百裏琉笙的麵色並不十分好看:“雖說這種毒藥一向是以極難駕馭而聞名的,可一旦尋到使用它的法子,恐怕它會成為赫連雲歸的第一利器。單看他之前在厚土國使的那一招,想來應該是研究地極其透徹了。”但是到目前為止,他手下的各方眼線都沒有傳來與之相關的任何消息,足見赫連雲歸隱藏至深。他可不信那麽好用的東西會被束之高閣。


  長長地歎了口氣,百裏乘風摩挲著手中已然冷卻的茶盞,眼神越發的暗沉和幽深:“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可見也是快要到尾聲了。”就是不知道這結局最終會是誰的啊。


  “無論怎麽樣,祭天大典上還是按照計劃行事。”眯了眯眼,百裏琉笙的臉容之上有一抹憂慮隱隱閃現:“但願諸事順遂,否則這一場豪賭會血流成河的。”他從不怕輸,他怕的,隻是再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而這一次,他選擇的是孤注一擲。


  “我看我明天還是親自去赫連雲歸那裏走一趟,於情於理,我都有必要見見我的未來兒媳婦吧。如果可以,我會把無心帶回來的。”將茶盞擱在一旁的案幾之上,百裏乘風推著輪椅,徑自往內室而去:“放心,縱然是豁出性命,我也絕對不會讓她有事的。”為了自己的兒子也好,為了即墨雲傾也罷,他所能做的事,已經著實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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