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長安歸故裏（109）
沈則懷出現在百合苑是蕭悠然想不到的，不禁感到手忙腳亂，甚至有些擔心此時自己的妝容是否不夠好看。
“大嫂，這兩天身體如何了？”沈則懷也是見沈則述最近臉上總是掛著愁容，所以便想著過來看看。
蕭悠然抬手扶了扶腦後的發髻，輕扯著嘴角，“還是老樣子……茶行裏事情忙，又要照顧著長安，難為你還有時間過來看我。”
“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了，”沈則懷眸色淡淡，“因為你身體不舒服，大哥也是掛心得很，怎麽醫生開的藥吃了都不見效麽？”
“咳得太久，如今對肺部也有影響，想來得是慢慢調理了。”
沈則懷眉間輕輕一蹙，病情都已經這麽嚴重，可聽她語氣平淡，卻像是說著與自己沒有關的事。
不過，以他的立場，他最多就是關心幾句並不適合多方，“既然如此，在飲食上有哪些需要注意的，還是得聽從醫生囑咐才是。”
蕭悠然定定地看了他一會，覺察到失態了才急忙移開了視線，“嗯，我知道的…咳——”
話剛一說完又是猛得一陣咳嗽，箬蘭在一旁幫她順著氣，有心無力的無奈讓她著急得眼眶有些泛紅，“太太……”
蕭悠然用手裏的絲帕捂著嘴，好一會兒才慢慢地緩過氣來，一抬眼對上沈則懷那沉鬱的眼神，她卻艱難地扯出一絲笑意，“沒事，喝點水就好了。”
不管他是以什麽立場來關心自己，終究是關心她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沈則懷目光盯著她手裏緊緊攥著的絲帕，他看得清楚，那被她緊握在掌心裏的是什麽。
“三弟，我沒事，你去忙吧，現在我也不適合多說話。”
“那您好好休息，若是有不舒服還是得去醫院的。”
蕭悠然點了點頭，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要嘴角邊上的弧度卻久久不曾褪去。這樣就夠了，有些話以前來不及說的，現在也早就沒有了說出來的必要了。她應該早點看清事實，自從他喚自己大嫂，他們之間就再無可能，可那些日子裏，她每喊的一句“三弟”，都是句句割心。
若她的命運是如此，她便認了。
……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床榻上，長安還沒有睡著，她身側的男人也一樣沒有睡著。長安側過頭看他，兩人便是不約而同地都側過了頭，相視一笑。
“在想什麽啊，怎麽感覺你心事重重的？”長安伸手，指腹輕輕撫上他的眉宇，他說什麽都沒說，可她看到了上麵籠著的一層淡淡的愁緒，她想幫他撫平。
沈則懷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嘴唇一親，“我昨天去看大嫂了……她的身體似乎沒有我們表麵上看到的那麽好，因為我看到她咳出血了。”
“這麽嚴重？”長安一驚，“前兩天在母親院子看到她了，雖沒有走近打招呼，但看著還好，我還想著病了這麽長一段時間，應該是快好了呢。”
她突然想起當日楊玫問自己的那句話，心裏泛起一陣惆悵。
“是啊。”沈則懷隻是這樣應著，好像也沒有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談下去。
長安伸手往枕頭下摸了摸，“差點忘了，喏你看，這是給你的平安符。”
“嗯？什麽時候去求的，我怎麽不知道？”
“我哪裏有出門嘛，是母親去求的，讓我拿給你的，你要放枕頭下還是放哪裏？”
沈則懷輕輕一笑，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放在這裏。”
“……”長安彎起唇角，這段時間他們還真的沒有這樣好好地聊過天了，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下了，早上還沒醒他便已經早早出門了。
“這段時間是不是很累？”要不是因為懷著身孕，她真的很想能替他分擔一些的。
沈則懷撫著她的臉龐，“是挺累，不過每天一回來看到你就不累了，你說，這是為什麽啊？是不是因為你有仙法？”
長安被他逗笑，“真是越來越能扯了你，要是真有什麽仙法啊，我一定會讓這世上沒有壞人，隻有好人，嗯……這種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
沈則懷隻是笑笑，不置可否。
“你知道嗎？我感覺現在自己和以前不太一樣了。”長安突然說道。
沈則懷眉梢一挑，輕捏了捏她的臉蛋，“不覺得啊，我的長安還是一樣好看。”
“我說認真的啦，”長安撇嘴，拿開他的手，“以前一心所想就是想找到殺害父親的凶手，然後可以將他們繩之以法，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有危險，可現在……”
說著一手撫在小腹上，“現在我覺得自己的膽子變小了，我會擔心你有危險，自己做什麽事情也會小心翼翼的，就怕孩子會有什麽意外，甚至……甚至產生過殺父仇人是不是會得到懲罰也不是很重要了，你說……我是不是很不孝？”
說到最後，長安聲線裏藏著哽咽，她的心裏有不安，有害怕，有期待，也有對穆承良深深地愧疚。
“傻瓜……”沈則懷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上，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不要這樣想，父親會在天上看著我們的，你會這樣想呢，那是因為你意識到你多了一重身份，也就意味著你多了一份責任，所以，你有這樣的想法並沒有錯。”
他細聲細語地哄著她，“這世上是有因果報應的，做壞事的人一定會得到他應得的懲罰，所以長安，你要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了。”
長安吸了吸鼻子，“嗯，我相信。”
“好了，不要想太多，我們的孩子很快就要出來跟我們見麵了，想的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了，我都想好了，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要交他們做生意，你覺得這樣可好？”
“嗯……不怎麽好，”長安嗓音有些悶悶的，“要是孩子不喜歡做生意怎麽辦？”
沈則懷想了想，“應該不會，他父親做生意這麽厲害，應該會喜歡的。”
“嗬，哪有人這麽不謙虛誇自己厲害的啊。”
見她笑了，沈則懷也才放下心來，“長安，希望你能如同你的名字一樣，長長久久地平平安安。”
“不對，”長安糾正他的話，“是我們一家人都要長長久久的平安。”
“嗯，是我們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