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半驚變
夜幕落下許久,朱德清父子托江尚、雅蘭的福在客棧內好生歇息。朱小九自小過的淒苦,從未睡過客房。自打臥上了床便感到枕頭、被褥上傳來一陣陣的溫軟。朱小九雖未見過母親,但想或許母親的懷抱便是這般的溫軟,不知不覺便入了夢鄉。朱德清見朱小九睡的香甜,心裏也是舒坦,也不感到白天受的傷有多痛了,打個哈欠,摸摸朱小九的頭,也眯上眼睡去。
隔壁房間,江尚泯口熱茶時不時的歎氣。雅蘭性格溫婉,見師兄似有不快,上前去問:“天生自在的師兄怎麽起了煩惱?”江尚皺皺眉頭:“這不是煩惱丟了你的赤火回魂丹嘛。師妹雖說‘賊道士’李卿是為救人,但那藥畢竟是師妹的心血。更氣的是那牛鼻子太精,竟破了我半輩子修煉的功夫。”說到這江尚更是懊惱,直接一口熱茶吞下了肚子。江尚剛開始沒什麽感覺,後來實在是燙的厲害,瞪起雙眼痛叫了一聲,“心煩時連這杯茶都刁難我!”雅蘭見江尚的滑稽樣,半遮著臉笑了起來:“冒冒失失,那是你自己大意。我早說不去要回赤火回魂丹了,師兄就過了這事吧。”而後問道,“師兄你說說你憑著跨江步是如何被那李卿戲耍的。”話題到這,李卿將白天的事詳細道了個原委。
白日裏老道士雖是騎著快馬,馬力也有窮盡。而江尚以“跨江步”追他唯有腳點地時使勁,其他時候都是在半空中歇息。可以說這功夫是日行千裏都不帶喘氣的。從與雅蘭分開算起跑了兩個時辰,馬都跑死了,江尚卻依舊緊追不舍。“賊道士”李卿當時也困惱,見江尚又是一躍覺得自己跑不了了便想乖乖束手就擒,便停在原地不動了。哪成想江尚竟是從自己頭頂上越了過去。賊道士看了這狀況,一陣詫異,過會笑了起來。而江尚本以為自己預判老道士的逃跑方向必能抓住他,也沒料到老道士會突然止步,可跨江步早已使出,這一躍過猛竟飛過頭了。習武之人在空中尚可翻幾個跟頭,但刹不住腳更轉不了彎。江尚頓時感到糗,李卿卻笑得歡樂。
江尚氣急:“臭道士,你大難臨頭還敢取笑我?”李卿則不慌不忙,收斂住笑容:“貧道常聞‘一步跨江’江尚是個百裏追蹤的好手,今日才知原來隻是個收不住腳的蠻牛。”李卿聽了,臉一紅,更是來氣:“不知死活!”又一步躍向李卿,李卿也及時應變,順著山路跑進了山林裏。“江尚,趕路的功夫貧道不及你,但進這林子裏你卻再也追不上我了,後會有期。”說完腳下帶著輕功便跑了。江尚不信,使著“跨江步”追上去。但林子裏樹木叢生不是擋著路,就是刮到了衣服,偶爾腳下收不住還往樹上撞去。江尚吃了虧,不再追趕。出了林子,尋了一條河邊洗把臉,便折回揚州城。
“師妹你說我氣不氣?”江尚皺緊了眉頭,雅蘭卻笑得更燦爛了。
“冒冒失失,原來你這武功真是如你的性子一般冒冒失失。”雅蘭說完,見江尚臉色難看便轉了語氣,“師兄莫生氣,就算這功夫有些缺憾,我們再學幾手彌補回來便是了。師兄下盤功夫本就了得,以師兄的悟性再學一門武功想來也不是難事。何況我們千鷺島的武功論數目、種類之多估計也隻有洛陽皇宮可以比一比,師兄回了島再練個一年半載便是了。”
忽然房內燭火一閃,一片竹簡穿破窗戶射入屋內,訂在房簷上。江尚取下竹簡,上麵刻著“雲夢澤西,潺君有難”八字。雅蘭望向窗外,卻無人影。“是憐蠍,萬蠱教的人也好意思向我們求救!”江尚咬著牙,嘴上放起了狠話。雅蘭神情閃爍,道:“師兄,孟潺師弟與我們畢竟有同門之誼,我覺得……”“不要多說,和魔教的人講什麽情義!”江尚喝止住雅蘭,“孟潺不明是非,不分黑白。島主將他逐出千鷺島我們便不會與他再有瓜葛。”雅蘭不語,但見江尚額上起了道道紅絲,驚道:“竹簡上有毒!”
說罷,雅蘭翻轉江尚左手手腕,無名指在手腕脈搏上輕點:“濁氣聚於肺腧,天靈血阻。”“肺腧”、“天靈”都是人體大穴,不論哪裏出了問題都是必死,江尚頓時慌了:“雅蘭師妹可有解毒之法?”。雅蘭無奈:“肺腧穴出問題,多半不是竹簡而是空氣裏有毒,怕是我也中招了。若是尋常毒藥我還能解,但萬蠱教的毒就不好弄了。解鈴還須係鈴人,憐蠍向我們求救又施毒、軟硬兼施,估計也是被急壞了。若我們救了人,她必定會給我們解藥。孟潺我們不得不救。”
江尚聽完,忍下一口氣:“也罷,看在過去同門的情義上,救便救了。”轉念又想起朱德清父子,“但朱德清與小九二人我們也不能撇下,這可怎麽辦?大丈夫言而有信,我們應該帶他們去找無垢大師的。”雅蘭想了也犯愁,一時無話。
清早,朱小九與朱德清被敲門聲擾醒,開門見是雅蘭。
“原來是女菩薩,快快請進!”朱德清是乞人,比常人更懂恩情。雅蘭為人心善,朱德清雖無法報恩,但基本的禮數卻是懂多少就盡了多少。“老人家勿要這樣,我來找你們是為了道歉。”
聽了這話,朱德清詫異了:“女菩薩何出此言?若不是女菩薩,老乞兒怕是早就死了。救命之恩,不敢忘記。”說完便要下跪,朱小九雖是孩童,但知這嗓音難聽的姐姐是個好人,見幹爹要跪便也起身要跪。“二位不可!”雅蘭上去攙扶,並說了些原由,“昨晚我與我師哥得到消息,我們有一師弟在雲夢澤邊遇難,情急。我們倆隻好失信於二位,小九的身世恐怕不能幫你們去查了。”朱小九聽了,想到自己又成了旁人嘴裏那沒爹娘的野種,眼淚沒止住便流了出來。
“小孩別哭。”雅蘭見狀心疼,蹲下身子將朱小九抱入懷中,為其擦去淚水。“姐姐雖要走了,但會告訴你怎麽找你的爹爹娘親。”聽見了希望,朱小九心理歡樂,反倒是哭得更大聲了。雅蘭安慰許久,朱小九方才緩了過來。
“這故人正是鑄劍的無垢大師,現居洛陽飛馬寺。大師許久不入凡塵,尋常人怕是見不到。”言罷雅蘭叫喚小二取來紙筆,筆走如鳳舞,寫下幾字,交給朱德清。“二位若去尋他,隻需將這信帶上,無垢大師定會相見。”“誒好,多謝女菩薩。”
雅蘭交代完事,回屋叫醒江尚,兩人離去。朱德清打開信紙,隻知字跡工整,卻一個也不認得。過了沒多久,小二破門進來,硬是要將二人逐出客棧。“老小東西,這店也是你們進的來的?”
朱德清見慣了世態炎涼,不願生事,收起信匆匆拉著朱小九出店。兩人出店,小二依舊罵罵咧咧:“臭叫花子,還住了一晚。真是晦氣!”小九少不經事,見小二凶惡,心中氣氛,提著木劍上去一頓胡揮亂砍。若是尋常木劍倒還沒什麽,可被這木劍打中可是吃痛的厲害。小二一時竟沒辦法還手:“張廚子!張廚子快出來幫我!”
不一會,一巨漢手持著菜刀從後院趕來。此人名叫張保臻,一身肥膘、麵相凶悍,瞪圓了雙眼,像極了沒胡子的張飛,提菜刀的李逵。張保臻見小二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高舉著菜刀哇哇大叫:“小叫花子心腸恁的歹毒,將人傷成這樣。”說罷衝向前去,裝出要砍人的氣勢,實則隻是想嚇走朱小九。
不料朱小九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舉起木劍竟也向他揮砍來。這一下,張保臻慌了。他是個廚子,萬一真在客棧鬧出了事情,客棧生意做不下去,自己也得跟著丟了飯碗。老叫花子也慌了,他倆平日要飯,隻見朱小九乖巧,哪知他性子這麽烈。他手裏那是木劍,廚子手裏的可是真刀。一時想不了太多,跑上前去抱住朱小九轉身就跑。
“要飯的,算你們走運,再來惹事老子劈了你們倆。”張保臻得了勢,衝著朱德清與朱小九遁走的身影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