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這是另外一個故事7
九九最終還是對沈酒講了那句抱歉。
為了最初的隱瞞。
為了一開始的懷疑和戒備。
也為了自己的心能夠好受。
也為了能夠安下這顆心。
不過這一切都不是九九主動的。而是沈酒主動提的。
沈酒在那個晚霞中慢慢牽著九九回家。
那個已經地，煥然一新的院子。
的院子並沒有如茉娘家那邊種滿了瘋長的茉莉，但是卻掛滿了野薔薇。
這個鎮原本叫紅薔鎮，因為後山漫山遍野開滿了紅色薔薇花而得到如茨稱呼。春來夏至的時候，這個的被山包圍的鎮就像置身花海一樣。
薔薇那麽多，所以薔薇反而不值錢。
家家都有薔薇花。有的甚至都要特意鏟除掉，來種下別的花朵和菜苗。
九九很喜歡。
沈酒就刻意修剪了一番，牽引了一些繩子，把薔薇都引上了籬笆。然後才開辟一個的藏，撒上了從茶鋪大娘那裏討要來的菜種子。
現在這個鎮子叫過紅牆鎮。
因為之前鎮上來了一個教書先生，紅薔聽著福氣太弱，若是一個人叫這個名字也就罷了，可是一個鎮取用這個名字，隻怕這個名字擔不住這個鎮的福氣。
幹脆同音不同字，一字之差，薔換做牆。
牆有遮擋，隱秘，守護的寓意。
可鎮平平安安，遮蔽戰火。
這個名字改了有二十年。
而這個鎮也一直平平安安。似乎那四麵春來夏至才有的四麵紅牆，真的能夠給這個鎮子擋住戰火和亂世。
而後來，那一叢野薔薇，也逐漸在沈酒的照料和打理之下，逐漸形成了一個紅色的花牆。緩慢的，不動聲色的，溫柔的，包圍了這個的院落。
花開的好快啊……
九九當時很是感慨。
沈酒當時回答她：“因為想要守護你。”
沈酒總是會回答九九的任何一個問題，沈酒總是不讓九九自言自語。沈酒總是讓九九明白，她不是一個人。——這花牆也好，沈酒也好，包括這個孩子也好。都在默默的，溫柔的，不動聲色地努力地保護九九。
……
在這之前，在剛剛來到這個院的時候。
花牆還未長成，九九肚子裏的孩子也還沒有長大，她麵前隻有一個沈酒，一個斯斯文文，看著無害又可憐，又溫柔的沈酒。
沈酒：“你要不要和我抱歉？”
九九一愣。
然後她聽到沈酒解釋：“你在這門口，和我講一句抱歉。然後我們進門，這件事情就過去了。你隱瞞了我的事情，你覺得內疚的事情，以及你想要和我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起的事情，就都過去了。”
九九眨眨眼：“過去了？”
沈酒點頭。他非常非常溫柔地點了頭。同時非常非常溫柔地：“沒錯。過去了。”
如何會過去呢？
九九想。
九九不信：“如何就過去了呢？那過去了之後呢？”
沈酒：“自然就在這裏住下。”
九九：“住下保護我？”
沈酒：“保護你。也保護你的孩子。”
九九：“一直保護我？一直保護我的孩子？”
沈酒：“一直保護你，一直保護你的孩子。”
“憑什麽？”九九脫口而出，她覺得難以置信，且無法理解，“憑什麽呢？你憑什麽要一直保護我？我和你非親非故……而且……而且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沈酒：“你是九九啊。”
九九尖叫：“我不是九九！”
沈酒：“那你就是你。名字不重要。”
九九無法對一個溫柔到這樣的人發火或者為難。就好像一個人再如何揮舞手裏的劍或者刀，也沒有辦法真的砍斷流水那樣。
很無力，也很自我覺得可笑。
九九覺得自己可笑的想哭。
她多麽期盼溫柔啊，日思夜想的期盼，每個有星星的夜晚都想老爺許願，許願她能夠遇到溫柔，哪怕一也校……可是這溫柔真的來了，她卻不敢信了。
到底，她的潛意識中是覺得自己沒有這個福分去擁有這樣的好意和溫柔的。
憑什麽呢？
憑什麽是她呢？
大概因為憑借沈酒是個好人吧。
哪怕沈酒遇到的不是九九，是別人，是一二三四.……大概沈酒都會這樣的好。因為沈酒是真的好，而不是因為他遇到的是九九才這樣好。不變是沈酒的好，本質決定的也是沈酒的好。而和他遇到誰毫無關係。
可是……為什麽要讓沈酒遇到九九呢？
沈酒本來無拘無束的，多麽逍遙自在。修道的人本就是閑雲野鶴一樣的存在，以為幕，以地為席，無人束縛，無人牽掛。
結果卻偏偏為了她，為了這樣一個亂世中掙紮求生的平凡人，而被束縛住了手腳。
這是紅牆鎮，這滿山四麵紅牆圍住了這個鎮。
而九九，鎖住了沈酒。
九九內疚。
可是無法鬆開。
她如藤蔓一樣，隻能死死的依賴這一棵名叫沈酒的大樹。若是讓這顆大樹離開，她這樣一顆藤蔓就隻能迎來死去的結局。
她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孩子。
哪怕是草芥，哪怕是蜉蝣，都要記得在風中結出種子，產下幼蟲。之後，才能去麵對朝生暮死的命運。這就是生命。
生命太脆弱了。
尤其是對於一個女人來。
沈酒在等。
九九也知道沈酒在等。
沈酒在等她出那兩個字。在等她出抱歉。隻要出抱歉就表示沈酒同意了九九來依附他。而隻要九九了抱歉，就表示，九九這樣的藤蔓尋找到了大樹。
九九感覺自己渾身都在顫抖。若非有個生命在支撐她，她可能都要站不住。
九九知道有個詞，叫做為母則剛。
到底什麽才叫做剛強，她不知道。也沒有問過，也沒人告訴她，她覺得，依附沈酒的自己，算不上剛強。因為她連僅僅讓自己不再顫抖都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但是饒潛力實在是無窮的。哪怕是她這樣一個的瘦弱的女人。
在那個晚霞即將要離去的最後的時間裏，九九聽到自己：“對不起，很抱歉。然後.……謝謝你，太謝謝你了。”
九九的聲音沒有顫抖，哪怕是帶著薔薇花花香的風吹得那樣的大，在風中散出的聲音也沒有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