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撕心裂肺
南宮戀在一家小餐廳吃飯時自殺,她或許想著這是縣城的最後一餐,此後她就要帶著心中的秘密遠走天涯。
當聽見警鈴聲將步行街圍住時,她知道這一餐不但是縣城的最後一餐,而且是人生中的最後一餐。
所以在自殺之前,她慢慢的吃完了麵前的菜。
在她生前坐的那張桌子上,點的飯菜已經被吃完。
隨後,她掏出張海的照片來仔細的端量著這張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臉。
當警察蜂擁進來時,她嘴角浮現出一抹淒慘的笑容,帶著赴死的決然,緊攥著愛人的照片,將筷子狠狠插進自己的喉嚨。
她絕對不能活著,她又忍著劇痛將另外一根筷子插進自己的心髒位置。
屍體上,嘴角那淒慘的笑容永遠凝固,手裏緊攥的照片讓民警用了很大的力氣也無法拿下來。
最後,照片被民警扯成兩片,一段淒慘唯美的三角戀關係徹底結束。
“讓圍觀的人放下手機,不聽勸的全給我砸了。”
我轉過身去,衝著身旁的民警說。
有人叫囂著:“我沒犯法,我隻是路過這裏,你憑什麽要砸我的手機,你有證據說我照照片麽?警察了不起?”
他們舉著手中的手機,對著屏幕上那張血淋淋的照片嚷嚷道。
“咣”一聲,我搶過這個人的蘋果手機,狠狠砸在腳下,又踩了幾腳。
我終於知道自己恨記者的原因,每一個凶殺現場都有他們的身影,就猶如這些舉著手機拍照的人。
在他們心裏想著的,興許是該如何將這新聞取一個吸引人求的標題,從而賺取人氣。
在他們眼裏,死的不是人,而是讓自己吸引眼球的工具。
當看見悲痛的親人不知所措的搖晃著屍體時,他們心中所想的就是特寫該如何拍才能更完美?
在連續砸了幾個手機後,人群紛紛裝起自己的手機生怕被我摔碎,在他們看來這一條人命還不如自己的這個手機值錢。
“剛才動手打人的,全部抓過去,以襲警罪立案調查。”
聽見我這麽說,那些個被摔碎手機的人麵麵相覷,沒了聲音。
歐夜來到現場後,我滿臉羞愧的衝她說道:“徒弟,啥也不說,我欠你的。”
因為這個案子,歐夜好幾天沒能睡上一覺,別看她那雙眼睛隨時冒著精神勁兒,要說有多累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歐夜擺擺手,擦掉腦門上的冷汗,說:“少矯情,咱兩這關係心裏都明白著呢。”
似乎是不想多說無關的話,歐夜來到現場後一直擰緊了眉頭。
“這死者到底是想隱瞞什麽秘密?一隻筷子插在喉嚨,正中氣管,另一支筷子更是插穿了自己的心髒。”
猴子說:“有什麽問題麽?”
誰知道歐夜居然讓猴子自己掐自己的嘴唇,雖然說不知道她有啥用意,不過還是當場照做。
倆兒指頭一用力,猴子頓時倒吸了口涼氣,直說疼。
聞言,歐夜這才點點頭,笑眯眯的說:“破案,我不如你們,但在人體構造這方麵你再來十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緊接著,歐夜指著南宮戀的屍體說:“自殺和他殺不同,他殺的話你根本不知道凶手會什麽時候動手,攻擊你什麽部位,所以他殺的人往往都是一陣劇痛過後就能解脫。”
“自殺,你大腦能夠清楚的預判到自己會攻擊自己什麽的部位,所以那個部位的痛感神經會無限放大。”
“一個自殺的人,要忍受無休止的折磨,特別是自殺後還不能立馬死去的人。這就是很多自殺的人為什麽選擇上吊,割腕,跳樓等等,因為這些自殺方法不是很痛苦。”
“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試一試,用相同的力氣打自己一拳,別人打在你身上或許不怎麽疼,但是自己打在自己身上,絕對能讓你疼上一個多鍾頭。”
猴子和我當場試了下,相同的力氣,猴子打我一拳,疼,但過會兒就沒啥感覺了。
自己打自己一拳,那種疼痛好像被放大一般,疼得我直咧嘴。
歐夜解釋說:“給你們解釋這麽多,就是想讓你們知道這個死者生前用這種方法自殺,需要多大的毅力?”
“我粗略的看了眼屍體外部,第一根筷子是插在喉嚨上,相隔五六分鍾,第二根筷子這才插在自己心髒位置,那種折磨,不亞於淩遲。”
凶手對於南宮戀非常重要。
案子浮出水麵,隻要調查清楚這個女人的身份,就能推理出她維護的那個凶手。
林彥兒說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得出去緩一口氣。
南宮戀的自殺,很像古代最常見的殉情方法。
一個浪漫到骨子裏麵的女人。
一個癡情到靈魂裏麵的女人。
她的自殺,將浪漫發揮到了極致。
歐夜事後在她胃裏發現一張寫著詩的紙條。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棱,
江水為竭,
冬雷陣陣,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決。”
沾血字跡淒慘唯美,就像古代戀人之間的約定,除非巍峨山川消失不見,除非滔滔長江幹涸,除非炎炎夏日紛飛白雪,除非天與地相接,這樣我才敢把對你的情意拋棄。
不難想象出,當張海被凶殺的那一天,她深夜裏麵一個人跪在墓碑前麵。
流淚的那一秒,亦是心中流血。
縱然心中前言無語,傾訴的對象也隻是一塊冰冷冷的墓碑。
一個癡情如此的女人,在心愛男人死後,是怎麽樣支撐過那段黑暗的時間。
特別是她願意將心裏麵的恨意隱藏起來,寧願用自己的生命去庇護那個凶手。
自殺或許也是她結束這段戀情的另外一個方法。
當林彥兒看完這首詩後,她慢慢的說:“乃敢與君絕,絕的不止是情,還有命。”
從南宮戀胃裏取出來的紙條,成為這世界上曾經有過一段銘心戀愛的最後證據。
解剖屍體後,我們把她送到火化場火化後,葬到張海的墓旁邊。
隻是我們很意外,有人曾經在那裏高價買了三個墓位,第一個是張海,第二個是南宮戀,那麽第三個是誰?
我站在墓位邊上看了一會兒,頓時有些苦笑起來:“我們不用去逮那個凶手了,第三個墓位就是他給自己準備的,現在他應該是還有什麽事情還沒有完成吧?”
他們幾人緊緊看著我。
而我卻突然接到莫名的電話:“能給我半個月的時間麽?我要完成南宮戀,張海以及全所上下的一個願望。”
沒想到這個電話竟然是高翔打來的……
……
2015年初,一個衣服破爛披頭散發的乞丐跪在縣府門口的一輛領導車前麵。
這輛車內的領導位置很大,今天他過來走訪,縣城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不料剛從縣府出來就差點撞到一名乞丐。
乞丐喊著:“當年俺給紅軍縫過衣服,煮過飯,柔過窩窩頭,還給他們照看過傷員,一名首長臨走前對俺說有困難找領導,俺家娃子被人販拐了,求求青天大老爺給俺做主。”
縣府門口掛著一副橫幅,上麵寫著:天大地大百姓最大,一切服務以百姓為主。
那輛領導車在乞丐麵前停了下,隨後繞開乞丐離開了縣府,門口送行的人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讓人把這個乞丐打遠些。
乞丐掏出一塊類似勳章的鐵牌子,哭著說:“俺當年曾經得過優秀獎,這是當年首長獎勵俺的勳章牌子,說這塊牌子就代表領導。”
那人把乞丐手裏的鐵牌子丟到垃圾桶,揪著乞丐的頭發往外麵轟,這才發現這個乞丐是個老太又臭又髒的老太。
這人站在原地想了會兒,跑到小賣鋪買了瓶礦泉水和麵包遞給老太,悄悄在她耳朵邊上說了句什麽。
這些小動作被縣府門口的人看見,結果這個買礦泉水和麵包的人被降了級,分到縣城的轄區派出所裏麵。
從此以後,轄區派出所門口多了一名乞丐。
每天早上都有一個人提著豆漿和包子來上班,而他每次都要把早點分給這乞丐一半。
“你說,這年頭都是好人最倒黴麽?”
林彥兒這樣問我,這個問題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也沒有再說什麽,開著車子就往轄區派出所開去,我們並沒有把找出凶手的消息公布出去,所以整個縣城都以為這件案子還沒有偵破。
我們在門口等了會兒,到下班時,看到高翔從派出所裏麵走出來,和門口這名老太說些什麽?
作為養病的法醫來說,按理由他應該在家,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沒說一會兒,高翔起身離開,我們悄悄跟在後麵。
“你說,這樣一個人為什麽會先後殺了七八個人?”
我搖搖頭,說自己不知道。
車子裏麵有些安靜,我兩隨後沒有在說話,根據領導的命令,隻要高翔還在視線裏麵就繼續監視他,一旦離開視線,那麽就立馬逮捕。
不過看高翔的樣子,他似乎不準備逃跑。
到現在我愈發相信那三個墓位就是高翔買的,當他殺死張海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所以提前購買三個墓位。
第三個墓位就是他給自己留下的,等他辦完這件事情後,就會去那個地方。
就像他說的:壞人,應該先進監獄,在進地獄。
當跟蹤到高翔住所的時候,我有些吃驚,地方居然是一所平房。
現在張海一家被殘殺,那個女人也在吃飯的時候用筷子自殺,高翔如果有情有義的話,那麽下一件事情就是自殺。
至於上頭下達的逮捕令被我們自動忽略,我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這些事情我自認做不出來。
一整夜時間,這所平房的燈光全部亮著,半夜裏麵我好像聽見痛哭聲從裏麵傳來,一直持續到六點多鍾才安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