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沉睡
於臨風臉色一變，扭頭對著大氣都不敢出的下人，怒吼咆哮：“大夫？逍遙子？都滾去給我找！誰能找到逍遙子，我賞千金。”
下人們被他吼聲下的個個噤若寒蟬，有機靈的已經轉身往門外衝，這眾所周知逍遙子此刻早已經不在紫竹峰，可是就算如此，也比在這裏挨罵的好，出去找找，說不定能難得好運，找到個解毒高手。
一時間，屋裏除了於臨風兩個貼身小廝和一直默不作聲的檀香外，所有人都跑了個幹淨。
“他們去找逍遙子了，逍遙子你知道嗎？他家可是世世代代的神醫，帝都沒一代君上，都會賜給新一任的‘逍遙子’一枚金牌，為的就是讓他們感念恩德，有朝一日需要用到他們，能得到他們的聖手相助，而我在數年之前，無意中救過這一代的‘逍遙子’，隻要我拿著信物去找他，必然能請到他，”於臨風努力表現出風輕雲淡的模樣，可是一想到麵前這個妙人兒將要離開自己，他一顆心便像是被人恨恨拉扯的生疼。
柳若兒的薄唇沒有一絲血色，她的臉已經被於臨風一點點擦幹淨了，體內原本像是塞進冰塊似的寒意，此刻也被一股暖意緩緩融化，五感也越發清楚，她此刻心中除了化不來的悲傷，便是無盡的後悔。
也許那一天，她不應該和北堂遠吵架，早知道情深不壽，她寧可耐心好好解釋，也不會那麽傻乎乎的和他賭氣。
可是老天爺重來不會給任何人後悔的機會。
“可是逍遙子此刻不在帝都，”柳若兒無情的揭發自我安慰似的善意謊言，她靜靜地抬頭看著她，嘴角微微地揚起，她從沒有這般認真注意過他的容貌，以至於她此刻有些驚豔於臨風的模樣。
長眉入鬢，眉目清冷卻又不乏溫柔，仿佛天山之上薄雪覆蓋的美麗雪蓮花，雪白的肌膚如同上好的官窯燒製的雪瓷，細致的如同剛剛剝殼的雞蛋，自然揚起的唇角，稍稍一彎，便能給人一種溫柔又不乏疏離的清冷溫度，一切如同上天執筆潑墨，用世間最好的墨汁，勾勒出一副驚心動魄，卻又讓人不敢褻玩的旖旎身姿。
“你長得……好美，”不像冷玉那副鬼魅似的嫵媚，而且自帶孤傲清冷仙人之姿，竟然讓柳若兒忍不住羨慕。
於臨風原本滿心難受，卻聽見柳若兒略不正經的讚美之聲，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淡淡的笑。
“我困了，”柳若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無盡的疲倦襲來，讓她忍不住想要沉沉睡去。
於臨風靜靜地看著她睡去，她方才毒發失血太多，此刻虛弱的跟個紙人沒什麽兩樣，她此翻睡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醒，他忽然不敢離開，害怕她會無聲無息在夢中死去。
夜色未央，大塊大塊的月光在地上潑灑開來，仿佛一張又一張上等的雪色宣紙，一直蔓延到於臨風的腳邊。
被於臨風派出去的下人，一直到次日晨曦微光穿破雲端，淡淡的灑落院中時，才陸陸續續的回來。
“主人，奴婢特意去了紫竹峰，醫廬中的藥童說逍遙子近日就要返回帝都，”一個模樣嬌俏的奴婢，氣喘籲籲跪倒在於臨風腳邊，俯身拜下。
於臨風眼睛一僵，俯身抓住她的手臂，急不可耐地追問：“逍遙子何時返回帝都？”
婢女被於臨風粗魯地抓著手臂拖到眼底，一雙滿是期待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婢女怔了一下，下意識問答：“藥童隻說了近日，具體時間，不知。”
於臨風聞言不滿地皺了皺眉，“雖然不知道逍遙子何時返京，但至少有了盼頭，你去賬房領五百金，剩下的等逍遙子返京後，再賞給你。”
婢女一下子得了這麽大一筆錢，早就樂得不行，臉上還要緊繃著，裝作滿是感激的樣子，朝於臨風使勁磕了幾個頭，斂裙站起來，轉身飛奔而去。
“冷七，你帶幾個人暗中守著幾處城門，隻要發現逍遙子的蹤跡，想盡辦法給我把人請回府中，”於臨風目光淩冽，看向幾步之外低眉順目的貼身小廝。
其中一人領命下去，剛出門就碰上端著早飯進來的檀香，檀香忙拉著冷七，躲在一側的樹下。
“夫人有救了？”檀香麵色不冷不熱。
冷七一副麵癱臉，點了點頭，轉身要走，卻被檀香一把扯住袖子，急急追問：“逍遙子回來了？”
冷七抬手拂開她的手，“還沒。”
檀香望著他大步走掉的背影，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陰測測的笑容。
既然逍遙子要返京了，看來事情要加快一些，免得給了她活的機會。
初生的日頭溫暖，洋洋灑灑落在一地的碎金，檀香躲在綠蔭下，微微調整了一下表情，淡漠垂頭，抬腳轉身。
“少爺，你要吃點東西，才有力氣護著夫人，”檀香將早飯放在桌上，拿起勺子，舀了一小碗的白粥，緩緩走到於臨風身邊，伸手遞給他。
於臨風轉頭來接，目光觸及檀香眸光中的驚詫時，他不由自主摸了摸臉，有些奇怪地問：“我看起來很邋遢嗎？”
於臨風從來都是一副風流貴公子的模樣視人，哪怕是逛青樓被父親抓了個正著，他也是一副不動如山的冷靜模樣，也從未這般邋裏邋遢，黑眼圈，滿臉的胡茬子，憔悴消瘦的讓人心疼。
“少爺，要不你去沐浴洗漱，奴婢在這裏照顧夫人？你這般模樣，若是夫人見到，隻怕會更加……嫌棄，”檀香一向不把於臨風當做主人，在她心中，於臨風就是她未來的夫婿，她家中已經有長輩開始撮合兩人，她隻需要靜靜地等，靜靜地看著床榻上絆腳石，被人清理幹淨。
於臨風眸光沉了沉，他心知檀香說的沒錯，自己貴公子模樣已經不得柳若兒歡喜，若是再邋遢一些，更是會被她千般嫌棄，他目光往床榻上掃了掃，起身準備出門，腳步卻在門邊停住，他看了一下後麵的冷九，淡淡道：“冷九在這裏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