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入宴

  柳若兒最後也沒有勸動杜子文再尋他處,待到馬夫勒緊韁繩,悠悠地籲了一聲,將馬車穩穩地停在了籬笆牆外,這才招呼柳若兒上馬回府。


  柳若兒對右相設下的恩師宴很有興趣,次日,她從北堂遠的衣櫃裏翻出一件稍微有些舊了點的墨蘭白袍,外麵套了一件天青色的薄紗,柳若兒換好衣衫,又將披肩的長發以一根白玉簪子束在頭頂。


  玻璃鏡子前,一個麵皮白皙,眉眼生動,笑意盈盈的白麵書生,頓時在鏡子裏照了出來,柳若兒笑盈盈地抱臂環胸,一手摩梭著柔軟的下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貝齒。


  “今日要去何處?”北堂遠懶洋洋地翻了個身,他今日休沐,難得可以賴一次床,他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聲音有些嘶啞地問。


  柳若兒撐著腰肢,對著北堂遠拋了個眉眼,手指指著自己胸口,“怎麽樣?我換了男裝,是不是比你還俊?”


  北堂遠捂著嘴嗬嗬一笑,好看的丹鳳眼微微挑起,露出一個稍有些媚色的笑意,長臂一勾,圈住她的腰,稍一用力,柳若兒身形不穩,下一刻便被他卷進懷中,脖頸有熱氣撲來,她怕癢地縮縮脖子,轉身,雙臂抬起,圈住了北堂遠的脖頸,嬌嗔道:“我的男裝是不是比你帥氣?”


  北堂遠低頭啄了一下妻子的紅唇,低頭在她脖頸處輕咬一下,然後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口,笑意更濃,“俊,比我還俊。”


  柳若兒縮在丈夫的懷中,笑得像個小傻子,甜滋滋的吃了蜜似的,側過頭去聽他心跳有力的胸口,一雙白瓷般的耳朵,慢慢湧上了緋色。


  虎子老早便起了床,興奮的收拾自己,翻出了最喜歡的衣袍換上,換之前還特意讓下人用香薰熏了一遍,渾身香噴噴的,讓他心情格外好。


  虎子先去前廳陪著老夫和妹妹用了早飯,老爺子一大早和好友約定去城北外的大河外釣魚,順便讓好友家的廚子一並同去,待到魚兒上鉤,便立馬上廚子取了去做魚湯。


  虎子聽完老夫人慢吞吞地講完老爺子愛吃鮮魚的癖好,然後念了一句佛號,吃完碗裏最後一根鹹菜,把米粥喝了個幹淨,在貼身丫鬟的攙扶下,又去了佛堂繼續念佛。


  虎子吃了早飯,又送妹妹小喜去了繡房,答應回來給她買冰糖葫蘆後,這才又折到姐姐姐夫的臥房,站在外麵敲了好半天,才聽見姐姐懶洋洋地應了一聲,虎子退後一步,等待臥房門被嘎吱拉開,他這才拱手問安。


  柳若兒一頭長發亂糟糟的披在肩頭,想起原本早就打理好的衣裳長發,這會兒又亂成一團,低頭拉了拉皺成一團,狼狽不堪的衣袍,臉色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用過早飯了?”柳若兒聲音有些沙啞,眼皮耷拉著,盯著對麵垂眸問安的弟弟,輕言細語問。


  虎子應了聲是,便詢問姐姐何時出門赴宴。


  柳若兒打算沐浴更衣,再換衣抒發,揚聲喚來胭脂,吩咐備熱水沐浴更衣,又打了個哈欠,頗為困倦地說:“一個時辰後,我們出門。”


  一個時辰後,柳若兒換了一聲青衫墨竹衫,外麵套了一件淺綠色的短衫,長發用檀木簪子束起,一柄用來裝飾的白玉折扇,“嘩”的一下打開,橫在胸口,一下一下地扇著,頗有些玉樹蘭芝的嬌俏書生樣子。


  “姐姐的男裝還真是好看的緊,”虎子坐在廊下,看見姐姐走出了,趕緊對著姐姐拱手一拜。


  柳若兒對虎子斯文模樣,有些不太適應,合上扇子,握著扇柄在虎子的額頭上輕輕一敲,有些責怪地說:“怎麽跟了明軒夫子學了迂腐的書生樣子,你還小,莫要做這樣老練,看的姐姐我牙酸。”


  虎子一本正經的小臉上,忽然憨憨一笑,收回了施禮的手,傻傻地撓了撓頭皮,然後伸手牽住姐姐的手,興高采烈地往前走,“姐姐,夫子說文人做什麽都要循規蹈矩,對人要客客氣氣,不可以向街上那些蠻橫的鄉下人,動不動就扯著嗓子,順著粗糙難聽的話語。”


  柳若兒又拿白玉折扇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文人的斯文模樣,不用你特意去學,待你讀的書多了,明白的道理多了,就會將這種斯文氣質蔓延進骨頭裏,到時候就算你想去學街上那些粗魯之人,怕也是學不會的。”


  “今日有這麽多文人雅士,我覺得還是應該聽夫子的,免得唐突了前輩們,”虎子還是想要裝出從明軒那裏學來文人模樣。


  “你的明軒夫子渾身氣自華可不是裝出來的,他的氣質可是用滿腹的才華,和豐富的人生經驗堆砌起來的,隻要你好好學習,有一天也會如你夫子這般,讓人打心裏佩服,”柳若兒不想弟弟小小年紀就跟個迂腐老頭子一樣,他正是青春期,就應該活潑開朗的像個小兔子到處亂竄。


  虎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對著柳若兒仰著頭,小臉上布滿了疑惑之色,他不明白像明軒夫子這樣有什麽不好,但還是聽話地點點頭。


  張叔事先讓下人套了車,柳若兒臨走時特意囑咐張叔不要讓人去叫北堂遠,等他自然醒來時,給他煲一些補湯,這段時間他整天都呆在軍營中,早出晚歸,有時候半夜回來,驚醒了柳若兒,滿臉疲倦的倒頭就睡。


  張叔連連應下,柳若兒這才放下簾子,囑咐馬夫慢些驅馬,反正路程不遠,再找了個近路,便能在開宴之前趕到那裏。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一處桃花林外,柳若兒掀開簾子,往外瞧去,隻看見無數輛馬車牛車停在林子外,身穿薄紗青衫的文士們,或是結伴而行,或是孤單影隻,林子外麵有兩個白衣文士,正對著來客們拱手相應。


  柳若兒牽著虎子往那處走,抬腳停在其中一個白衣文士麵前,笑意盈盈詢問杜子文是否來了,那人瞧著柳若兒眼生,但聽她報出杜子文的名字,便麻煩路過的一個熟人去請杜子文出來。


  沒多久,杜子文帶著跟屁蟲阮璽,兩人說說笑笑的從桃林走出了,一眼看見林子外的柳若兒,笑容更甚,走過來先對白衣文士拱拱手,指著柳若兒道:“大師兄,這兩位是在下的弟弟,今日右相設宴,師弟想要帶弟弟們來開開眼,還請大師兄能放他們進桃林。”


  柳若兒微微有些吃驚,讓她沒想到麵前這個模樣衣衫都很平常的男子,竟然是身有官職的巨儒門生,她本以為這人是右相府中的仆役,在這裏迎賓送了,不想卻是杜子文敬佩的大師兄林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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