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原來你也在這裏
阮璽終究沒有去找賀然挑明此事,一臉鬱鬱寡歡的被杜子文帶到林子中的宴席處,此刻桃花林子裏有一大片空地,滿地的桃花花瓣鋪成的地毯,蔓延到桃林的更深處。
柳若兒此刻才看見林子裏的來賓,竟然不下百人,每一個都是文士打扮的年輕人,偶爾有幾個蓄了胡須的中年人圍在一起,談笑間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仰天長嘯,紛紛引來旁人的好奇目光。
柳若兒略一掃過那群蓄須中年人,其中有個特別眼熟的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幾日不見的明軒先生,旁邊的虎子已經不淡定了,猶豫著要不要上去給夫子請安,然後就聽見旁邊的阮璽驚喜的低聲驚呼,“明軒先生,明軒居然也來了。”
柳若兒非常能理解阮璽見到明軒先生時的激動,畢竟明軒先生在這個朝代的文人圈裏,就是一個super star,這些小迷弟們,個個見到明軒先生,都巴不得上跪地伏拜,大概能拜倒在明軒先生的薄衫下,也是讓人激動不已的幸事?
“莫要太激動,明軒先生不喜歡有人刻意靠近,”虎子伸手扯住控製不住腳步,滿眼冒星星的阮璽。
阮璽疑惑轉頭,“你如何知道?明軒先生在我們文人之中一直有個麵冷心熱的儒士名頭,雖然平時有些拒人千裏,可是隻要後輩們有學文上的疑問,若是有幸遇上明軒先生,明軒先生都會指點一二。”
虎子驕傲地挺了挺胸膛,“我是明軒夫子的關門弟子。”
柳若兒看著弟弟在旁邊狐假虎威,又看看阮璽張大的嘴巴裏能塞進一顆雞蛋的誇張弧度,抿嘴竊笑,旁邊的杜子文滿臉羨慕地看了看遠處的明軒先生,以及認出明軒身份,也投去仰慕神色的同窗文人們。
“你?”阮璽一句“明軒夫子怎麽可能屈尊降貴教你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孩子,”然後他就看見杜子文一臉羨慕地點點頭,嘴裏的後半句話,隻能厭厭地咽了回去。
“沒想到明軒先生會選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孩做關門弟子,”阮璽顯然被虎子是明軒先生弟子的實事打擊到了,他扶著碗大的桃樹樹幹,幽怨地看著虎子說。
虎子憨憨一笑,指著姐姐,安慰阮璽,“都是我家姐夫幫的忙,否則明軒夫子怎麽可能做我的夫子。”
阮璽知曉柳若兒是將軍夫人,聞言也隻惆悵地感歎一聲:“便是明軒先生也逃脫不了摧眉折腰事權貴的命運。”
柳若兒怎麽聽怎麽覺得阮璽這話有些奇怪,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這是李白不順時的自我安慰而已,到了阮璽這裏怎麽就有種自己丈夫仗勢欺人,逼迫明軒先生做虎子的夫子的譏諷之意?
柳若兒算是品出了阮璽這話裏的滋味,正要解釋一番,旁邊的杜子文以為她要發怒,趕緊過來和稀泥,這勸解的話還沒說出口,抬眼就看見一身常服的右相,正和一個熟悉的人,從來時的林子裏走了出來。
“你看那是誰,”杜子文趕緊拍了一下自己妹子的腦袋,目光看向走向那群中年文士的兩人,微微有些驚詫,道。
柳若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頓時也是吃了一驚,原本她和其他人想的一樣,推測新帝必然會派出關係親密的鳳鳴軍中的武將,誰知道竟然會派自家相公來赴恩師宴,早些時候自己離開時,他怎的不告訴自己?這點小事還保密不成?
柳若兒偏頭看向虎子,一大一小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良久,虎子才看著自己姐姐,滿臉狐疑,“姐姐不知今日姐夫會來?”
“不知,”柳若兒回答的斬釘截鐵,要是知道他會來,她早就跟著他一同來了,那裏還用麻煩兄長。
“想必是君上故意下令不讓讓人知道,以免有人事先告知赴宴的學生,”杜子文在一邊替北堂遠解釋。
柳若兒遠遠投去的目光,那群中年文士們似乎都認識北堂遠,有幾人已經朝他拱手施禮,北堂遠今日也穿了,一件墨色長衫,金冠束發,精神奕奕,整個人向一個燦爛的小太陽,尤其是笑死來的時候,似乎能融化所有寒冰,四周駐足的文人們紛紛羨慕看向他,畢竟能和右相,明軒先生,以及其他在文壇頗有名氣的大家們相談甚歡,一直以來就是帝都文人們的夢想。
“北堂將軍今日倒是有空,屈尊降貴來我宴會,倒是讓小小緣金山蓬蓽生輝,”右相在一邊笑著打趣。
北堂遠趕緊對著右相拱拱手,連說不敢,“北堂武夫出身,能來這文人的宴席上沾沾斯文氣,回到家裏,我家夫人也不再嫌棄我粗魯之態。”
幾個大文豪紛紛大笑不停,就連一向冷淡的明軒,為笑得格外爽朗,右相更是笑得胡子亂抖,末了在北堂遠堅實的臂膀上拍了兩下,“你莫要胡說,你的啟蒙先生可是大文豪柳先生,我等哪裏比的上柳先生,柳先生才是本朝文人巨豪,是我等難望其項背的前輩,若不是先生辭官回鄉,隱在茫茫南山不見蹤跡,哪裏還有我等揚名的機會。”
北堂遠聞言也不再謙虛,隻是笑著搖搖頭,挨個對著麵前幾人拱拱手,目光越過麵前明軒先生瘦削的肩膀,遠遠對上柳若兒意味深長的目光,心中不由歎了口氣,他家夫人使小性子了,他也是無可奈何,新帝特意交代,在赴宴之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會去右相的宴會。
該來的人都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宴會很快就開始了,宴席在林中兩側整整齊齊擱著百十張食案,柳若兒挨著杜子文圈腿坐在食案後,旁邊是阮璽和虎子,兩人一張倒也算得上寬敞,反正柳若兒仗著前麵有人擋著,偷摸著把長腿伸的筆直,看的旁邊的杜子文直搖頭歎氣。
“誒?這樣的宴會還能帶女眷?”柳若兒四處張望著,然後看見那個被後母算計的賀然,此刻懷中抱著一個嬌弱美人,正端起酒杯,擱在美人唇邊,緩緩喂她喝完,順便覆唇舔盡美人唇邊的酒漬,又引起美人的嬌呼聲,賀然笑得更加歡快了。
“那哪裏是他的女眷,不過是臨春坊的花魁妍妍,果然是財大氣粗,拋擲千金換來美人相伴一日,”杜子文講的輕描淡寫,麵色卻十分厭惡。
柳若兒湊過去,“怎麽?這樣的場合也能找花魁相伴?不怕褻瀆了恩師宴?”
“帝都之中,無論什麽宴會,都可以攜帶女伴,但前提是應邀的女伴是個才貌雙全的,那妍妍在帝京花場中,是出了名的才女,”杜子文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