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環采閣
入夜後，阿酒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不讓自己睡過去，豎著耳朵聽屋外的動靜，聲怕再錯過師兄回來。
夜過子時，阿酒強撐著眼皮，邊打哈欠邊小聲嘀咕：師兄和嫂子去哪兒了？能日日回來的這麽晚。
正和夢神打架的時候，靜謐的小院忽的響起木門被推開的吱呀聲。
這下阿酒一腳把嗑睡蟲踢飛，杏眼睜得圓圓的，屏著呼吸用心聽外麵的動靜，定是師兄回來了！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在自己屋前停頓了一息後又越來越遠，而後響起不大的兩道聲音。
自從阿酒撞破了南星師兄的‘秘密’後，好奇心就被勾起來了，她猶疑再三，決定去偷聽回牆角。
她掀開被角，套了件外衫，把屋門打開條縫兒探出小腦袋，左右看看確認無人發現後，才輕手輕腳的邁出步子。
阿酒縮在牆角，看著地上倒映的窗格子和兩個人影忽明忽滅，可這並不妨礙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明晚可要有人同你前去環采閣？”
“不用，若是過了醜時還沒回來，掌櫃就依之前說的告訴阿酒，我雲遊四海尋藥去了！”
……
阿酒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雲遊四海？
有一瞬她想破門而入，質問師兄是什麽意思？他竟不想回藥王穀，不要師父也不要她了！
可她終是忍住了，若真進去了，以後她和師兄之間怕是隻有難堪和尷尬。
愣了半晌，她才貓著身子折回屋裏，擁著被子坐在床上，藥王穀隻有三間草廬，原州地處偏僻又遠不如京都繁華，嫂子家人也定然不舍她的。
如此一想，阿酒有些理解師兄的難處了。
半夏之前就提議她在京都開間藥鋪，若是師兄不想回去，那可以一起開間藥鋪，再把師父接過來，這樣和在藥王穀又有什麽區別呢，左右大家還在一處的。
阿酒打定主意，明日要和師兄說清楚，她可以不回藥王穀。
這一夜阿酒的夢境極其豐富。
一會兒是師兄牽著一姑娘離藥王穀越來越遠，頭也不回…
一會兒是她和師父孤零零的在京都街頭找人…而師兄和她們錯肩而過，像是不認識一般.……
翌日阿酒懨懨的同李掌櫃打招呼，“早。”
李掌櫃見她眼下一片烏青，整個人又沒什麽精神，還以為她病了，“阿酒是不是著涼了？還是哪裏不舒服？”
阿酒擺手否認，“沒有沒有，就是沒睡好沒甚精神。”
她度過了淒慘的一夜，能睡好才怪！
李掌櫃忙推她回屋裏，離開前又忙囑咐她好生歇息。
阿酒再睜開眼的時候，外麵暮色已經有些沉重，阿酒利整的收拾好，趁李掌櫃不在，偷偷溜了出去。
環采閣！
師兄與那姑娘約在了那裏！
阿酒沿街尋人問到了環采閣的位置，她注意到那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若沒會錯意，像是一抹輕諷？
“好心提醒小郎君一句，去那兒可得帶夠銀子！”
“我有銀子的。”
阿酒拍著胸脯說道，徐侍郎給的一百兩銀票她一直揣著，同人道謝後她便匆匆離去。
行了半個時辰，阿酒站在清水巷道口，整條大道充斥著女子低唱、男子攀談和管弦之音，熱鬧非凡不禁引人前往。
“好俊俏的小郎君啊。”
阿酒的胳膊忽的一緊，她偏頭一看，她的手正被一個漂亮姐姐握在手裏。
“姐姐，環采閣可在這兒嗎？”
漂亮姐姐一聽淺笑出聲，染了鳳仙花色的指甲輕輕戳了一下阿酒的額頭，“奴家這就領你去。”
阿酒被領進一處滿目是金銀玉器和鮮花彩綢的亭樓，撲麵的暖氣熏得阿酒的俏臉一紅。
她環顧四周，這裏的姐姐長得真是好看，說話的聲音也好聽，像是穀裏會唱歌的黃鶯，可到底哪一個才是南星師兄看中的姑娘呀。
她拉了拉領她來的漂亮姐姐的手，“姐姐，我是來尋人的。”
“奴可擔不起小郎君的一聲姐姐，郎君喚我蕊兒就好。小郎君是頭一次來吧，您先安坐，一會兒自有姑娘來讓郎君挑的。”
阿酒坐進了二樓看台旁的雅座，四周有珠簾圍著，阿酒稀奇的把玩著上頭的珠子，蕊兒何時出去的她都沒注意。
把玩了一會兒，珠簾被撩開，琉璃的珠子連連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阿酒回過頭一看，怔怔的瞧著眼前，或豔麗或幽蘭或嬌羞，各式樣的姐姐站了一排。
輕紗掩不住她們曼妙的身姿，她們青蔥的指頭上均染著一點紅，細瞧這紅各不相同，像是競相鬥豔的花，繁花似錦說不出哪朵更好。
她們也是頭一次見阿酒這樣的，不像是富家公子，可勝在臉模子好，平日裏見慣了那些達官貴人，倒是難遇眼前這樣生嫩的小郎君。
“姐妹幾個別跟我搶，小郎君是奴的。”
“折玉姐姐盡會說笑，一會兒柳大人來了要姐姐伺候，姐姐也顧不了小郎君呀，不如讓給妹妹吧。”
“去去去，嫣兒妹妹不是一直想伺候柳大人嗎，今兒個就讓給你啦，小郎君你就別跟姐姐搶了。”
你一句我一句聽得阿酒雲裏霧裏，大抵也明白了她們的意思，她們都喜歡自己，她也喜歡姐姐們呀，隻是她眼下有事的，“姐姐，我是來尋人的。”
折玉一聽攀上她的肩膀，調著笑說道：“小郎君說說想找什麽樣的姑娘？奴家這樣的小郎君可還歡喜？”
“歡喜是歡喜，可你認識南星師兄嗎？”
眾人一聽麵麵相覷，不曾聽過，俱搖頭。
“那哪位姐姐認識呀？”阿酒苦惱的四處張望。
琉璃燈盞的光打在她身上，讓她看著像是氤氳在一片朦朧裏，說不出的柔和。
景嶸羽剛上二樓的折梯便瞧見了這一幕，俏生生的小郎君暈紅著臉，杏眼四處打量，周身還圍著幾個樓裏的姑娘，瞧著倒像是在調戲她似的。
後頭的青城順著世子爺的視線瞧去，這不是在徐府遇到的大夫？這麽小年紀也逛花樓？
“世子爺，可要小人去請？”
青城話音未落，卻見世子爺提著步子往那雅座邁去。
景嶸羽挑開一側珠簾，“你到這兒來幹什麽？”
阿酒聞聲側頭，見到景嶸羽後愣了一息，“世子爺怎麽來了？難道這裏也有世子爺相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