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小習慣
鬆苑，景嶸羽看著火盆裏的信紙被火焰一點點吞噬，不消片刻就化為灰燼。
信紙是青城與南星的聯絡點帶來，隻寫了短短一行字：有事要辦，不日即回。
離阿酒的生辰還有兩個月，她昨日突然昏迷難不成是身上所中之毒提前發作？
她第一次毒發吐血的情形至今還曆曆在目，景嶸羽心底略微一顫，蹙眉說道：“讓暗衛去找，找到了叫他把要辦的事交由暗衛，告訴他，阿酒，”他頓了下，‘阿酒毒發’這幾個字像是卡在喉嚨裏愣是脫不了口。
下首的青城見世子爺話說一半，靜候了半晌依舊沒等來後半句，剛想問，世子爺清冷的嗓音再度傳來，“告訴他，阿酒病了，速速來侯府一趟。”
“是。”
青城退下後，鬆苑恢複成以往寂靜的樣子，她呢？她現在在做什麽？
想到阿酒，景嶸羽壓下心底的不安，立時起身前往玉落院，從她昨日專注藥方的神情來看，現下她應該在搜羅藥材預備製藥吧。
還未出鬆苑就有下人來報，“鄭小公爺來了，想讓阿酒姑娘去趟英國公府。”
以往都是鄭夫人來，這次怎麽是鄭舜親自來了？
景嶸羽沒有直接拒掉，“帶他來鬆苑。”
過了片刻，鄭舜被帶進來，在看到院裏站著的景嶸羽後，眼皮發緊，“嶸羽兄這是不放心我？實在是芷兒不舒服，母親不放心要陪著，隻能由我來請阿酒姑娘去趟府上。”
景嶸羽掀起眼皮朝他看過去，“我與舜兄一起長大，怎會不信你。”
他嗓音一貫清冷，聽不出來此時的情緒，鄭舜嗬笑道：“那嶸羽兄快請阿酒姑娘隨我去一趟吧，怕去晚了芷兒有恙。”
就在這個時候，景嶸羽眉眼忽的冷了幾分，“舜兄心虛的時候有個小習慣，右手握拳，而拇指——藏於拳中。”
話落，鄭舜的心涼了半截，他低頭看自己的右手，一息後強迫自己鬆開緊握的拳頭，“嶸羽兄……”
“送客！”
鄭舜見他要走，忙追上去，“嶸羽兄，你聽我說，我真的是來請阿酒姑娘給人治病的！”
他的手要搭上景嶸羽肩膀的瞬間，被景嶸羽輕巧的躲了過去，“舜兄還是另請高明吧，阿酒近日身子不爽利。”
鄭舜一聽急了，“不行！若不是她，沒人能治！”
“舜兄既這樣說了，那阿酒就更去不得，舜兄請回！”景嶸羽直接把他拒了，眼下阿酒有可能已經毒發，他萬萬不能讓她再離開自己的視線。
隻能阿酒來治？病症既這樣凶險，他更不會叫阿酒犯險！
鄭舜在他身後咬牙道：“那隻能得罪了！”
說完他轉身出去，今日他是一定要見著阿酒，就算是用捆的也要把她帶走！
見狀，景嶸羽眉梢一片冰涼，瞳孔猛地一沉，腳下發力移步到他麵前，凝眸看他的眼神都掛著寒霜，“你試試。”
話音落地，鄭舜揮拳直衝他的麵門，平素兩人也切磋過，但是都存著力，像今日這樣不留餘地的過招，或者不能叫過招，而是實實在在的打起來，真是從沒有過。
世子爺素來穩重，鄭小公爺雖不拘小節卻也不是胡亂動手的人，好好的兩人在鬆苑打起來，下人們被一時驚住，竟沒想起來去通稟侯爺和夫人。
好在青城及時回來，院裏兩位爺打得狠絕，院外圍了一圈幹看著不動的下人，他喝道：“幹什麽呢！”
圍觀的人這才回過神來，稟侯爺的稟侯爺，找夫人的找夫人，餘下的兩三個告訴青城事情發生的經過。
院裏的爺真打起來，他有心阻止也沒那個能耐，鄭小公爺年紀輕輕成禁軍頭領，可不光看英國公的麵子，那可是他實打實在演武場打下來的！
放眼南朝，能贏鄭小公爺的一個手都數得過來！反觀世子爺，那更了不得，不顯山不露水，眼下鄭小公爺在他手裏竟也討不到一點上算。
青城思忖過後，還是找阿酒姑娘過來好，世子爺見著阿酒姑娘來，不好當她麵動粗，鄭小公爺原就是來請她的，見著阿酒姑娘，難不成還能叫她等著？
玉落院內，聽說鄭小公爺和世子爺因著她打起來，阿酒忙拋下手頭的藥杵，跟著青城趕往鬆苑。
世子爺定是怕她身子沒好，想叫她在府裏好好歇息所以才拒了鄭小公爺，思及此阿酒心頭一暖，腳步不由加快。
鬆苑內，鄭舜一拳刮過景嶸羽的臉頰，下一息他的腹部抽痛，被景嶸羽一腳踢開數丈。
過了百餘招，二人身上均掛了彩，鄭舜手捂腹部，喘著粗氣道：“為個女人，你連兄弟情義都不顧了？”
景嶸羽冷哼出聲，“你若照實說，你我還有袍澤之情，不然，今日割袍斷義！我就當沒認識過你這麽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呸！”鄭舜吐口帶血的唾沫，罵道：“爺怎麽忘恩負義了？景嶸羽，你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爺今天跟你沒完！”
“昔日少夫人中毒，痛不欲生，不是阿酒尋到果藤替她解毒？她如今懷有身孕，難不成不是阿酒開藥調理的功勞？如今你倒好，對恩人遮遮掩掩，你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麽！”景嶸羽厲聲斥道。
話落，鄭舜提拳衝向他，奮起怒吼道：“你懂什麽！”
下一瞬，兩人扭打在一起，世家公子的涵養統統丟個幹淨，阿酒到鬆苑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他們兩個纏在一起，拳拳見肉，直接、粗暴！
“住手，住手！”阿酒喊道。
青城和常念使了十分的力把他們從地上拖起來，分開，兩人手上是沒了動作，眼神依舊鬥在一起，大有不分勝負不甘休的架勢。
阿酒查看他們傷勢，景嶸羽的嘴角、脖頸都有烏青，鄭舜臉上也還好，腫了一隻眼睛，右手捂著腹部。
怕他中了內傷，阿酒上前替他把脈，被景嶸羽攔住，“他沒安好心！”
鄭舜初時狠狠的瞪他，在觸到阿酒後，眼中的銳利削減大半，“爺不會瞞她！爺，爺是.……”
他想了想，咬咬牙，“昨兒我碰到個人，她的病和.……和我兄長的一樣！兄長分明不是得了疫症，林知淵那個狗賊醫術不精胡扯八道，害得兄長年紀輕輕殞了命！”
鄭舜驟然抬首看向景嶸羽和阿酒，眼底有一抹化不開的黯淡，低沉著聲音似是哀求，“兄長死時剛過雙十，阿酒姑娘，求你了，還我兄長一個公道！還我鄭家一個公道！”
“若真是疫症呢？阿酒怎麽辦！”景嶸羽清冷的嗓音帶著明顯的質問。
鄭舜抽出腿間的短匕首，劃過左手掌心，任血滴落在青磚上，決絕的說道：“她若有事，鄭舜這條命賠給她！若還不夠，她想要誰的命，我定取來再自行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