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宸妃逝
“壯士斷腕!好啊,好!”慶元帝走下高台,“朕一直以為你比野兒多分文儒少了些決斷,原是朕小瞧了你,看錯了你!”
陳牧禮聞言立時棄掉手中的劍,跪下來,“父皇明見,此事確與兒臣無關,若兒臣真有不臣之心,怎會讓他衝撞母妃,父皇明見哪!”
“哼,皇帳之中,誰最有可能在,嗯?你母妃不過是巧合罷了!”
眾人隨慶元帝之後走下高台,立於營地之中,大殿下所言非虛,這刺客可不是一般的衝撞,不少人都瞧見宸妃的衣袖被扯斷了一大截,若歹徒是大殿下授意,那宸妃娘娘被厭棄,沒了母妃,於他可沒有一點好處!
慶元帝氣到現在並不是認定此事為他所為,而是氣他生為皇子不思社稷國事,一心謀權。
李掌事在府中多年,論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李掌事被擄走五六個月之久,他何以不傾力尋找,不上報京兆尹,糾其根本還不是因為李掌事所行之事是上不得台麵的事!
一朝被人拿住把柄做了局,他應該把目光放長遠些,想想做局之人的真正用意!做局的人既想得如此周全,要用李掌事把他這個皇子拉入局中,為何不幹脆把局做死?為何單單要衝撞他的母妃?
這不就是留了個出口給他,他倒好,急不可耐的殺了李掌事,自己把洞口堵死,如此短視,怎配稱為陳氏子弟!
慶元帝是又氣又歎,他和牧野一文一武,本應互補互助,共同守衛南朝江山,造福百姓,到底還是他這個父親想錯了,做錯了,想著牧野好武,領兵行軍之事交由他去,若是牧野出了意外,那南朝都要交由牧禮,所以執意把他留在京都,竟把他養成了這麽個當斷不斷的性子……
“宣旨,大皇子德行有虧,遂,”他頓了下,掩於長袍下的手顫了顫,“遂驅出京.……”
眼看著最後一個字就要出口,大殿下此生都與皇權無緣,就在此時,“慢著!慢著!”
宸妃慌亂的跑過來,邊跑邊喊,被長裙絆了腳跌在地上,她顧不得爬起來,一路跪著爬至慶元帝腳下,聲淚俱下的說道:“陛下!此事與禮兒無關,若真是他,他怎麽會喊人來冒犯臣妾!陛下,禮兒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求陛下明察!”
“陛下縱是誤會了他,瞧不上他,可他終歸是皇長子啊,他自小就聽陛下的,他奉陛下為神明,不論別的,哪家的世家子不曾出過京都?隻有他,陛下把他困在京都二十幾年,如今一棍子就把他驅離出京,他何以為生,何以為活!”
宸妃緊緊摟著慶元帝的腿,任宮人怎麽拉,她都沒退卻半步,“陛下,陛下若是狠心將禮兒逐出京,那不等同於賜死嗎?他不就和當年的陵王一樣,死在去封地的路上,連皇陵都入不得!”
“放肆!”慶元帝怒道,“你們母子是想造反不成!”
眾人在聽到‘陵王’兩字時已自覺把頭埋得更低,“陛下息怒,宸妃娘娘慎言!”
宸妃娘娘提誰不好,非提起這位殿下,於京都於整個南朝都消失了十六年的人!
“臣妾請陛下收回成命!”宸妃鬆開手將頭叩於滿是沙礫的地麵。
“還不把帶宸妃下去!”慶元帝重複說道。
“不必,本宮自己會走,”宸妃顫巍的站起來,額頭破皮的地方滲出絲絲血跡,灰頭土臉,裙子也汙了好大一塊,哪裏還像高高在上的一宮之妃。
“我與陛下相識數十載,素來省得陛下是天底下最狠心絕情之人!為了王位,手足和心愛之人皆都能割舍,如此想來,再棄一個皇子算得了什麽!”
說完,宸妃笑得瘋癲,手指掠過營地上跪著的一眾人,“禮兒變成這樣能少得了你們的推波助瀾?是你們逼他,是你們逼本宮,是你們!”
陳牧禮上前抱住她,“母妃,別說了,別再說了,是兒臣愚蠢是兒臣無能,母妃回去吧!”
“禮兒,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宸妃撫上他的臉頰,手下動作輕柔視他如珍如寶,“是他們害你,禮兒,母妃死了也不會放過他們!”
語畢,她口中湧出鮮血,陳牧禮視線往下,在看到母妃腹部埋進去的匕首時,哭得不知所措,隻曉得把她摟得緊緊的,喃喃喊道:“母妃,母妃,是兒子錯了……”
“母妃.……會在天上看.……著你的.……”宸妃的手緩緩垂下,出口的最後的字句也於風中飄搖,落入在場的每個人的耳朵。
陳牧禮欲把她抱起來,試了兩三次才僵硬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怔怔的看向慶元帝,“父皇,兒臣這就帶母妃一起離開。”
慶元帝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言不發,直至他們離開營地,他才轟然倒下,是他,逼死了,宸妃……
“啟稟陛下,剛在營地發現了李公子的屍體!”宮人慌張來報。
“滾!”慶元帝傾盡全力的喊出來,不止是對來報的宮人說,更像是對困擾他許多年的,令他抓不著頭緒的東西說的。
大皇子被逐出京都的事雖沒再提及,可死了一位宮妃,現下誰有閑心再管李家公子的事,統統算到李掌事頭上,可人已死,李家縱使想發難也尋不到出氣的地方,隻得作罷。
陛下離開後,眾人從地上起身,神情繁複的往自家的營帳走去,鄭舜跟上景嶸羽,“我與你有話說。”
送阿酒回去後,景嶸羽和鄭舜離開,入帳前,鄭舜特意看看四周,確認無人後,他才踏進去。
“你是不是瘋了!陛下就在此處,你竟敢做這個局!”鄭舜壓了壓聲音說道。
見景嶸羽不答話,他複又說道:“你別想瞞我,和我交手的不就是常念!你好歹提前支會我一聲,要是禁軍合圍再加上我的身手,怎麽可能會讓他逃走!”
“營地出現刺客,大部分禁軍定要去保護陛下,你和常念交過手,再交手時一定能將他認出來,不會使殺招。”景嶸羽眉眼極淡的說道,“有件事,你不覺得蹊蹺嗎?宸妃久居宮闈,從哪搜刮來今日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