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古書到手
池家連出兩人皆敗下陣來,部分眾修已有退去之意,而待古柔話落,十來人轉身離去。對他們首先而言,首先他們不知古書為何物,就算知道也不會去爭奪,他們有自知之明隻怕奪得古書也會被池家電極。熱鬧看過,再去殺幾個軍府的將士,豈不美哉,而主要的原因,深知自己鬥不過明動。不然現成的軍府大將在此,何必再去找。
“哼,想走?讓本將看到豈有脫身之理。”明動怒目掠去,那會讓這十來人再去禍害天瀾城。
眾人見明動竟敢率先對他們動手,豈有拒絕之理,當即便有三人紛亮武器,直攔明動。
此時明動心情極為矛盾,他很想用古柔給他的書紙應敵,既然古柔說那張書紙能讓他奪得古書,那斬殺這些實力不深的修者定不在話下,可如此又辜負了古柔的一片好意。
當然矛盾的緣由還是實力尚弱。最終明動選擇了後者,刀影錯錯迎上三人。
古柔並未阻攔也未出手相助。在她看來池家定有後手,而明動與眾人纏鬥,破綻百出下池家定會發難。如此明動在趁亂使出那張紙定不會顯得唐突。
果然在明動沒入眾人的刀光劍影後,池灰度向前小邁半步,不自然道:“古小姐,池……小生願討教一二,望古小姐賜教。”
話語禮貌卻過於文縐。古柔先是訝然一個主事者怎麽充當出手者,而後了然道:“池公子乃池家掌心寶,何必拿命拖延時間。”
其間的意思池灰度聽得明白,在池家他或許是金葉,可在外人眼裏不過是草芥。
池灰度目生慍色,不再多言,執筆畫符。
這時古柔忽感周遭元氣正飛速朝腳下聚集,心下一凜,此元氣絕非池灰度所使。
眨眼間方圓十丈的地麵變得幽黑無比,宛如地獄的入口。一把漆黑的槍從地麵驟然蹦出直刺古柔下顎。
快如奔雷,古柔連反應的時間均欠逢,任憑鐵槍刺來。
說時遲,那時快。
在鐵槍劃過古柔胸膛時,另一把鐵槍橫空掠來,不偏不倚撞在此槍頭上。
“叮”
閃耀的火星湧入古柔眼簾,令後者回神開來,下意識後退一步,欲脫離黑槍,卻立時心呼糟糕。
同時耳旁傳來秦般蘭的呼聲:“古小姐,不可妄動。”
話起時,黑槍憑空消失,話落時,已再次出現在古柔眼簾。
好在此刻,古柔已清楚攻擊之人是誰,當下畫符已然來不及,隻能用符筆硬擋。
看似螳臂當車,卻在兩者武器觸碰瞬間,爆出穿透雲霄的鳳鳴。槍頭由黑化紅,灼熱的氣浪朝周遭席卷。
秦般蘭用元氣感知火浪,不料元氣也在瞬間被盡數燒盡。情急下猛然以鐵槍插地,登時由元氣築成的槍牢籠周遭。
火浪入牢,卻是牢破。
未及躲閃的眾人登時灰飛湮滅。而明動亦未來得及躲閃,不過在火浪蔓過他身軀時,湛藍的水元氣瞬間籠罩他全身,堪堪躲過一劫。
此時火紅入眼,他難以看清那邊發生的情況,卻也清楚有大事發生,欲踏神行,卻發現周遭僅無半分元氣,情急之下隻能疾跑過去。因火浪阻隔,他的速度並不快,好在與他交手的修者在火浪中化為飛灰,不然隻會更慢。
而秦般蘭實力比明動高出幾境,自是能從火浪中看物。見火浪僅襲二十丈便戛然而止,沒有毀壞周遭的房屋,不由心舒長氣。跟著再看向麵色蒼白古柔,造成此景,不會是黑槍的主人,隻會是古柔。此時符筆通紅,其縈繞的元氣刺得她雙眼生疼,再多盯一會,已清淚滿麵。
世人皆知古書,卻不知沒有筆如何寫書。
雖接過一擊,但古柔沒有半分欣喜,反而神色凝重無比,因驚現鳳鳴,她腳底的黑色不複存在,黑槍也在變紅後,隨之消失,周遭隻剩熊熊烈火燃燒的聲音。
來人乃失蹤的四位大將之一,名喚鬼才左平莫,而他精通奇門。
奇門乃符陣的一支,以金木水火土風雷雨八種自然元氣設立八門(陣基)。元氣可由一門進,另一門出,每一次進出,那種元氣將產生質變。比如,火元氣由雷門進,不僅速度會變快,攻勢也變得更加淩厲。再由風門出,速度再快三分,且元氣會變得虛無縹緲,難以琢磨。奇門非單一存在,他與八卦本是一體,乃漢帝當年統一天下,常用的軍事大陣。之後君未眠以此為基,創造出逆天的奇門八卦符陣。
而此符陣過於繁瑣,修煉亦難,流傳到後世時,便分成奇門與八卦兩支。值得一提,奇門擅攻,八卦擅防。
當然這並不是奇門獨一無二之處。諸多天符師在意封境,掌握四種自然元氣後,均有讓元氣質變的法子。
奇門的獨特之處有二。
第一,敵人無法判斷元氣由那一門出,換而言之,攻擊的方位將是千變萬化,詭秘莫測。令人防不勝防。
第二, 奇門的精通者,可控製不同的元氣,從不同的門進,不同的門出。且從一門出的元氣將會融合在一起,屆時那一擊有多少變化,尋常俢者在短時間內無從判斷。
可見奇門在符陣中絕屬上成,世間修得奇門符陣的修者乃鳳毛麟角。而左平莫便是其中之一。
天符師隻掌握天地間的九種自然元氣。而左平莫卻掌握了槍元氣,並且開創了以武器入符的先河。
這類修者被稱為,刀符師,槍符師,劍符師……
因火浪過,此時場間再無看熱鬧之人,那些躲過火浪的修者明白一個事理兒,有命方能看戲。
古柔尋目看去並未再見左平莫的身影,卻見跑來的明動,微微一怔,符筆一揮,登時明動那邊的火浪盡去。
而在她周遭的火浪仍存。
而左平莫亦看得來人心裏卻起了疑惑。父親的確說過會有一位大將來保護他,為何來了兩位?不過很快疑惑便被古柔的符筆壓下,以元氣護眼細看,再也掩飾不住心裏的震驚,一時間把搶書的事兒拋之腦後,雙唇輕顫:“你手中的符筆,可是傳說中那顆樹?”
漢帝曾馳奇鳥-凰征戰天下,後墨煙紫攜火鳳降臨,便有一出風求鳯。
鳳凰擇木而棲,那木自是梧桐樹。
之後,火鳳肆虐起亂被斬殺,凰消失,那梧桐樹也隨之不去所蹤。
梧桐樹因吸收了鳳凰的氣息,長年累月下已成先天之靈,被各大勢力眼饞。奈何各大勢力各施神通,也未尋覓到梧桐樹。
這事兒隨著時間推移,各大勢力認為梧桐樹失去了鳳凰的滋養已枯萎凋零,便不了了之。
此刻池灰度眼中,符筆上盤陽火,下臥陰炎,兩者首尾相接,曾太極之勢流轉,周遭的火焰乃兩火匯聚而成的極火。
極火乃火焰之王。不僅殺傷力強大,還有一個特別的用處,便是破萬符。從某個角度講,任何符陣在極火前均會被燒成虛無。
池家的藏書有記載,池灰度略微推斷便知,這符筆乃梧桐木所鑄。隻有那棵樹,才能同時擁有陽火陰炎,並把兩火合二為一。
古柔冷哼一聲,未承認,也未否認,隻是感知周遭,目露警惕。
池灰度見她未正眼看來,眸裏不由一黯,稍事又露出別樣的色彩,道:“小生雖無修行的天賦,卻喜讀書。在小生眼裏,萬卷書勝過萬裏路。古小姐,看好了,書破萬卷。”
瑩白的光芒從池灰度周身四散,周遭登時充斥著奇異的異香。
不刺鼻,不醉人,令人如沐春風。細細聞之,那是一種愜意,午後臥榻,手捧黃書,半夢半醒的愜意。
極火在瑩白的光芒下消散,不對,不該說消散,而是沒入瑩白光芒,與其融為一體。
古柔接觸瑩白刹那,已弄清瑩白光芒為何物,心起驚意。這時明動跑來,古柔趕忙收斂神色朝明動打了個眼色。
明動會意,手摸向懷中。他不知左平莫來了,但方才那浩大的陣勢,令他明白終於可動手了。
不過在他看向文弱的池灰度一般一眼動筆時,心生疑惑,莫非與此人動手?很快又明了,應是與此人動手,不然方才還看不見他,怎會眼下又能見。
而古柔看穿他心思,微微搖頭。
明動心驚。
這時池灰度已把極火收拾幹淨,跟著雙手攤開曾捧書之勢,道:“古小姐,這書生浩然之氣,可有資格借古書一看?”
說這話時,池灰度神情專注,氣質溫和儒雅,卻字字鏗鏘有力。
書生用武,便是書。整個人與之前天壤之別。
“自古以來,僅有三人修得書氣,僅憑這點,你有資格。”明動出現,古柔沒了後顧之憂嗤笑道:“不過,你自己是書,並非看書的那人。這一點,你完全不夠格,甚至是褻瀆了書生浩然之氣。”
最後一句話,古柔全身輕顫,神情憤怒。跟著聲調再提高幾分,續道:“池文九(池秀才)那老兒,把你當作爐子,欲煉製出另一本古書,或者說把你煉成古書。你可曾想,若如此,你便失去了那悟字。無悟,書氣隻是死物罷了。”
池灰度神色不變到:“鄙人天資愚鈍,自知與悟無緣。隻知不求甚解,走馬觀花,對於鄙人一生,已無憾。”
古柔自小跟隨古羽,對於求書之道耳濡目染,讀書讀的是字裏行間,讀的是隨心所欲。聽得池灰度一番言語,氣極反笑:“自知無緣。嗬,自己套上枷鎖,那不是無緣,是無份。可歎啊,可歎。”
池灰度神情微變。
古柔再道:“你與池蘭宇身為兄弟,並沒池家傳統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反而情比金堅。你可曾想過,池蘭宇為何離開池家,入了軍府?”
池灰度神情再變。
這時,樂淼開口道:“樂某雖聽不明白你們讀書人高深的對話,但明白一個淺顯的理兒。古小姐,一個人啊,當認定一件事兒,一生不悔時,又何嚐不是悟呢!枷鎖?哼,一個人心生猶豫,彷徨不前時,那才是枷鎖。”
古柔心咦一聲,暗讚樂淼好說辭。之前的話語,半公半私。不論公,私則是欲擾亂池灰度的心緒,再逐一對抗,畢竟書氣無攻擊能力,但若輔佐,便比錦上添花更甚。看著逐漸堅定的池灰度,心知此法不行了,忽而又心生一計:他這麽想看符筆,何不借此以及讀書人的迂腐,小施手段。故說道:“你不想借筆一看嗎。那我便借你看看。”跟著握筆橫胸,再道:“世人皆知古書。卻不知,若無人持筆,何來書?書隻是結果,乃死物。人和筆,才應該是有心之人惦念的東西。池家小子,你是書,那我便寫下你的傳記。看好了!”
池灰度拱手行禮。
古柔輕笑一聲,持筆疾馳,元氣點點,空中波光粼粼。筆光隨筆動,不斷湧入池灰度軀體。
一生之記,陸續刻在池灰度腦中,後者心道:古書的人卷原是這樣。
人卷較於坊間的百姓名冊,乃針對俢者,不僅囊括了境界,連元氣以及招式也在列。並且其中的招式可為人所用。
之前古柔便是從人卷借招。
人卷看似簡單,但寫著並不容易。它必須要參透虛無縹緲的天卷方可。而此時的古柔,雖有參悟天卷的法門,卻始終不得要領。
不過她有符筆。
古書的人卷與地卷便由這隻符筆所寫。她隻用心隨筆動便可。
隨時流逝,古柔越寫越快。而池灰度已跟不上步伐,隻能呼道:“古小姐,可否慢些。”
古柔笑道:“若寫慢了,你的傳記可就不全了。你要知道,一生中,某個時間經曆的事兒越多便越要寫的快。幸好,你的一生並不複雜,不然你早跟不上哩。”
這話半真半假。
池灰度卻全然信之,屏氣凝神,全神貫注,使書意在奇經八脈的運行速度更快,以便跟上古柔的節奏。
生平對池灰度而言可看,可不看,他是想把寫人卷的方法留在自己這本書中。瑩白的光芒宛如一張紙,貪婪索取。
不多時,古柔停筆,道:“你的一生已寫完,可曾看夠?”
池灰度目綻精光,道:“還不夠。”
古柔點頭道:“那好,在給你看一出。”
九道光芒在符筆尖亮起,對應九種自然元氣。
符筆勾勒,八道光曾首尾相接之勢,圍成一個圈。光圈飄浮,緩慢湧去。
池灰度眼如銅鈴,道:“要落筆了嗎?”
“如你所言。”古柔玉手在動,寫出池灰度三字,刻入圈中。
登時,池灰度身體湧現舒適之感,與天地融為一體,無拘無束的自在。此刻,他感覺他不是池家人,肩負著重擔隨光而去,隻願靜看朝夕,耳聆潮落,心感生死。
古柔雙眸驟凝,嬌喝一聲,立筆,筆尖指天。青色微弱的光柱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直貫筆尖。
看天?卻不知早已被蒙蔽了雙眼。
古柔再一揮手,青光在眨眼間包裹住光圈。
與此同時,瑩白的光芒隨著青光沒入光圈中。
恰時不屬於兩人的元氣忽至,直襲古柔。
古柔知曉是左平莫再次動手,心道好機會,驀然看向明動,同時收筆起式,企圖攔住左平莫的元氣。然而後者蓄謀已久,況且以她的境界也非後者對手。
不到五息便被轟然擊碎。
期間明動會意摸紙提刀,凝目道:“既然都是奪書,為何明某不能插一手。古小姐對不住了,要怪就怪你不遵守賭約將古書公之於眾。”
這句話明動已擬千遍,自是不滯口。
話比刀快,話落刀已至古柔脖頸:“不要動。”同時橫目探掌拍向古柔的肩甲,感覺到柔弱無骨,他心裏再道對不住。
古柔皺眉驚眼,臉上卻泛起一抹不易紅暈:“明大將,你要作甚?”
眼下她正用元氣抵禦左平莫的攻擊,那還有元氣擋住明動。
大力之下,古柔的外衫碎裂,古書落下。明動用握紙的大手抓書,而另一隻手持著秀刀朝古書外的書紙砍去。
這一出兒他亦演練許久,故而動作之快,比起打鬥絲毫不遜。
當刀落書紙瞬間,天上的星華化作萬千秀刀從天而落,如雷卻被雷更加淩厲,恰好擋住左平莫的攻勢。
明動瞧也未瞧,將書揣至胸口後,再摸一紙,再劈一刀。
後紙是為知會靈棋大人,前紙則為防軍府來人之前的攻勢。
至此古書到手,他隻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