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福禍相惜
仍是小圓指路明動行。小圓喋喋不休間說到兩件事。
在端木宜躍入瀑布,她感知劍氣瞬間弱了七成,不然也不會信誓旦旦說能護明動周全。而從石室走出,甬道的劍氣未有變化,說明端木宜仍在甬道內還未離開。
而甬道內劍氣並非靜止不動,則是緩慢流動。而以明動眼下的放下來看,劍氣乃逆流。這說明躍入的地方可能出口,即是說還有個入口。
至於入口的位置應在甬道的盡頭。
行路間,明動默默盤算著接著來該怎麽做。甬道內劍氣濃鬱,已超出明動與小圓的認知,也難以判斷之前室外的那人是不是折返而回的是不是端木宜,加之還有個入口。
實在琢磨不清甬道內有幾人。而且就算隻有端木宜,明動也不敢掉以輕心。
一來不知對方的實力何許,二來不知對手的功法。言西曾說過,境界好破,功法難學。境界高了,判定實力不是境界,而是功法。
他還說,世間功法各有千秋,唯獨端木家別樹一幟。
自稱惡鬼後人,自認鬼者,便是詭也。
不過好不容易遇到五大世家的子弟,況且還是個年輕一輩的佼佼者,那她知道的事情不會比古柔少。
盡管端木宜可能死不開口,但安倀鬼曾說,惡鬼之術的妙用便是逼問。
端木宜非普通人,明動還是下得了這個心。
約莫走了一炷香,明動心底響起停字,急忙止步。
小圓道:“在你左手邊有條岔道。裏麵有濃鬱的死氣,沒有半分生氣。所料不差,凶物就在裏麵。”
“你是指?”
“裏麵有沒有人我不敢確定。”
明動默默點頭,裏麵沒有生氣小圓也轍。但裏麵既然死氣濃鬱,那就是惡鬼之術大展神威之時。
明動往左側走了半步,問道:“還有劍氣沒?”
“沒有了。全是死氣。如此多死氣,我隻能保你不受死氣侵蝕,剩下的我可幫不上半分忙。”小圓提醒著。
明動傳音道:“不用幫其他忙。你隻要能保我身手自如即可。裏麵沒有元氣,我作為煉體者隻要不著莫名的道兒,不會有大問題。”
小圓道:“先說好,見勢不對馬上溜。這時你答應我的。”頓了頓:“你是不是要施展惡鬼之術先偷聽一番。”
明動心嗯,正欲氣運丹田。小圓又道:“別遊走神庭穴。生氣二氣都沉在了丹田內。隻需氣運丹田即可。”
明動險些岔氣,定了定神,施展出惡鬼之術的小鬼偷聽。起初他本想用小鬼偷聽打探甬道的情況,但想到劍氣如此濃鬱,乍聽之下可能被元氣聲刺穿耳膜,便不了了之。
而眼下情況恰好,氣聚耳穴。其實他有些疑惑,這死氣的濃鬱的地方修者能活嗎?
然而靈耳傳來的聲音立即斬絕了這份疑惑。
“端木極,還需多久。有人來了。”
乃端木宜的聲音。明動心驚,莫非是在說我?那她如何發現我的,莫非也會惡鬼之術?
這時響起了陰沉的男聲:“誰?本家人還是劍三?”
“來人沒有我種下的異香,不會是端木家的人。更不會是劍三,像他如此膽小如鼠之輩,眼下定在青雲的祠堂如坐針氈。”
異香,隻是何等東西。明動心詢小圓間。
男子出聲:“青雲的子弟不會來此,青雲又沒其他外人。異香是不是有所遺漏。”
“端木極你是小看我。”沉默了半會兒,端木宜忽然沉聲道:“來人有天啟丹。”
明動虎軀一震,這時他也得到小圓否定的答複。這端木家果然詭異,連天啟丹都能感知到。
此時明動萌生退意,萬一不敵,喪命事小,小圓丟了事大。
“他離開了。”端木宜的聲音有些急切。
“任他去。來人有天啟丹絕非凡輩。鬼刃要緊。”話落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似有人奔來。
隨後是男子的叱喝:“端木宜,你做什麽?”
端木宜沒有回應。明動知道她來了,轉身急退間,心底傳來小圓的急喝:“別出去。”
明動愣神,這時腳步聲踏得耳膜轟轟作響。猶豫間,端木宜欺身,耳旁再用呼嘯聲。似刀卷微風。
明動倉皇拔劍,尋著耳力的聲音挑去,好在他動作迅捷,彌補了方才的愣神。同時問道:“為何?”
“此人能擋去七分劍氣,而我隻能擋三分。在甬道內,我不敢保證你身手敏捷。”小圓說話間,明動再挑一劍。
盡管隻是兩劍,但在符陣修煉的成果在這兩劍體現的淋漓盡致。端木宜不僅未占得半分便宜,且連退三步。
既然小圓都如此說了,那還猶豫什麽,而且已曉端木宜乃修意者。
不等端木宜站定,明動猛欺,他的速度不知比端木宜快了多少,眨眼間便至端木宜身前。他有諸事要問,自不會下殺手,憑著感覺探手朝端木肩胛拍去。
明動生恐一掌將端木宜震死,故而掌勢極慢。饒是如此也非修意者能反應,不過力道卻輕了幾分。
入手柔軟,這女子家的身子果然是水做的。
尖銳的聲音忽起:“登徒浪子,我跟你拚了。”同時明動聽得一絲風聲應是刀往手臂來了。明動冷笑,暗勁迸發。在刀要落手臂時,猛然收手。
骨裂聲瞬間壓住尖叫聲。
其實以明動的身軀完全可硬接此刀。不過自聽李雁說了幾個武器榜後,明動不會以身軀擅接武器,尤其是麵對端木家。
端木家有兩把詭異的大刀。分為第七的斬風雨與第八的碎山河。其他有名的刀需以相得益彰的修者方能發揮其妙用。唯獨這兩把,就是普通人也能用,據說是拿兩個先天之靈鍛造而成。
風雨指元氣,斬風雨出,元氣讓道。若是普通人揮刀,元氣近身不得分毫,隻會被餘勁所傷。若修者揮刀,那可厲害了,自己元氣一路無阻,若對手亦招式硬接,隻會喪命。此刀針對修意者。
而李雁乃修意者,對碎山河不甚了解。隻說山河是指經脈,據說被碎山河砍了一刀,當即經脈寸斷,而後血肉化作血水,慢慢死去,極其歹毒。中了此刀,兩師一徒來沒用。隻有天全境的煉體者方可救。
因過於歹毒,這兩把刀未世人所不齒。故而這兩把刀極少出世,想來端木家也怕惹了眾怒。
而此地無元氣,端木宜又招式平平,絕非依仗招式,那依仗的便是她手中的刀。
盡管此刀有可能不是兩刀之一,但端木家素以詭異聞名,他家的東西還是少碰為妙。然而明動千算萬算,卻了忽略了一事兒。
從大意上講,端木宜也乃端木家的東西,豈能說碰就碰?
明動不打算再管端木宜,此出兒還有個男子。而奔出第三步,明動腳一軟直接摔了狗啃屎。好在身子夠硬,不痛不癢。
再提力,發現不僅腿軟,整個身軀宛如沒了骨頭。
感覺到這出兒,小圓急忙問道:“怎麽了。”
“中毒了?”明動傳音的同時,腳步聲忽起,緊跟著響起端木宜有氣無力的聲音:“碎山河在我手中。他中毒了。”
她沒說出:“此毒一會兒就會被天啟丹解開。”經過之前的交手,她明白來人有手段在死氣下能聽能看。隻有趁他未反應開來,端木極使碎山河砍出一刀。
一刀足矣。
而明動心凜間,小圓竟咯咯笑起來:“毒?看我的。”隨著話落,生氣灌入明動體內,此番沒有遊走經脈,而是直接沒入血肉,以奇怪的方式顫動起來。
當然明動感知不到,卻覺身子暖洋洋的。這時他眼裏湧入一抹青光,朦朧的光暈裏,他看得背著一個怪箱子的消瘦的男子一手提燈,一手握刀直奔而來。
刀泛冷色,看來這把刀就是碎山河了。沒想到自己的猜測竟化為現實,明動欲哭無淚。但是無元氣僅拚一把刀,如何要了我的命。明動突然爆喝:“不怕死就來。”
他隻想嚇一嚇男子,因為小圓告訴他,毒馬上解了,得再拖一拖。然而他低估了叫端木極的男子。後者全然不為所動,刀穩燈平。
風起刀落。
“叮。”刀實打實斬在明動腦袋上,卻發出金屬般的聲音。與此同時小圓的聲音起:“毒解了。”
明動握了下拳頭,果然又有力了。心讚一聲,趁端木極正在收刀的功法,明動突然暴起,捏拳直奔端木極的腦袋。
兩人留一個便夠了。
然而拳頭在至端木極眼前三寸時驀然止住。明動頓感手麻,緊跟著刺痛從體內竄來。這分刺痛與往常不太一樣,而是體內某個東西斷裂了,他感覺整個身子不再屬於自己,而手臂因此軟軟的垂了下去,緊跟著一下癱軟在地。
端木極冷峻收刀,連看一眼明動皆欠逢,解下那奇怪的箱子。
“端木極你瘋了,不要青雲動鬼刃。”
“小圓,你看看我是不是又中毒了。”
前聲叱喝,後句低語。
“奪天啟丹隻有用鬼刃。恰好也使一使這失蹤千年的鬼刃到底是何威力。”
“你不是中毒,而是被死氣侵蝕。還有明動他們殺不了你,但鬼刃能殺我。若他真出手,我先躲著。”
前句沉穩,後聲驚慌。
端木宜再起嗬斥:“端木極別忘了此事由誰做主。你想送命,可別我搭了進去。”跟著語氣稍緩:“這人被碎山河砍了一刀遲早要死,天啟丹隻能讓他多苟延殘喘一會兒,卻救不了他。待把鬼刃送會端木家,在來取天啟丹也不遲。你先替我療傷。”
同時明動心語急聲:“別等他出手,現在就躲起來,快.……”
而端木極遲疑了半會兒,重新背起箱子,往端木宜走去,從始至終未瞧明動一眼,也恰好沒看到明動突然少了的毛衫。
明動如蒙大赦。若端木極真鐵了心要奪小圓,他真是沒轍。好在他們有所忌憚,這令明動心下的驚慌去了幾分,捋了捋心神安慰小圓道:“你先別慌。先替我將死氣去了。之後我有一萬個法子保你平安。”
“可我做不到,死氣並不在經脈而是在血肉中。而且隻有一縷死氣還好說,但有成千上萬縷死氣,你的血肉不及經脈堅韌,我怕二氣相鬥毀了你身子。”說著說著,小圓竟有了絲哭腔:“都怨你非要來瞧一瞧,這下可好,命都瞧沒了。”
明動心苦難言。
小圓輕咦:“死氣竟往經脈了,明動你還有救,還有救。不過也不好救。”
“此話怎講。”明動的心懸在半空。
“血肉被毀,藏在裏麵的元力也被帶入了經脈。對死氣我有辦法,對元力無轍。”頓了頓,小圓驚呼:“死氣竟自個往你丹田去了。我看看,落在你小鬼上了,豁,你小鬼又凝實了幾分。”
明動的心境與小圓一般無二,但來不及欣喜,又感經脈陣痛。
小圓又呼:“元力正往你經脈上撞,他們似乎想回到血肉中。但你經脈過於堅韌,他們出不去。”
此時的小圓宛如說書先生,隻不過說的不是書,而是修煉:“聽言西說,歸元境就是將體內藏著元力歸於丹田。眼下豈不是大好的機會?”
明動先喜後頹:“可他未說如何修煉呢。”說著靈光一閃,那判陰陽上說了一句話,以氣運力。
這“力”會不會是指元力?
明動心生火熱,強忍著疼氣運丹田朝經脈奔去。
“明動,你做了什麽,元力竟開始亂動了。不對是往了你丹田去了。”
一周天後,小圓再呼:“竟沉入丹田了。”
明動大喜。
“不過僅入了一縷。萬事開頭難,既然開了頭後麵就不難了哩。”小圓說的廢話,但明動樂意聽。
“還有再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的血肉恢複原樣了。福禍相惜這話兒當真有理。”
明動挑眉,下意識緊了拳頭。當感覺拳頭再現勁力,明動驀然瞧向正邊療傷邊說話的端木宜與端木極。
眼裏凶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