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橫禍
兩人攻勢淩厲且迅捷,明動來不及細想軍府的同僚為何會對他出手,趕緊急退。然而其中有一位天符師,在出手之際,已把他的退路封死。
此時明動上天無路,遁地無門。無奈之下,僅退兩步的他立即往前箭步猛它,迎上另一位虎虎生風的煉體者:“顏大將,狄大將,你們這是何意?”
這兩人正是,顏飛與狄思。
話落,兩掌想碰。明動頓感一股尖銳的力量刺穿手掌,直奔體內經脈。好在交手的瞬間明動已從玉如意的信上想起狄思的功法,趕忙運著元力遊走經脈。那股尖銳的力量才戛然而止。
同時喝道:“小圓,破了這符陣。”
小圓早已摩拳擦掌,聞言,立馬揮出早已握在手中的石中劍。劍一曾交了她三招,其中有一招便是專破符陣。
劍起,明動頓感周遭元氣恢複自然之態。不敢停留,立即攜起小圓腳踏神行朝遠方掠去。眨眼間便化為一抹黑點。
這一手,令狄思與顏飛直接愣住。明動擁有神行在世間已不是秘密,軍府為克製神行,才派出天符師。若令元氣紊亂,神行不攻自破。
豈料明動身邊竟還有個神人,抬手間便破了符陣。
“事情恐怕有變,要不要通知其他四位大將,先把明動緝拿歸府。”開口的乃狄思,從方才那一掌,他已摸清明動已是歸元境煉體者,正麵上交手,他不敢篤定能占得便宜。
而且想以天符師靈活多變的手段壓製明動的顏飛也未討得好。
“先追。連半招都未過到,下定論為時尚早。”顏飛知其所指,頓了頓續道:“倘若你我二人真不是明動對手,再通知其他人也不遲。”
“好。”狄思中氣十足的應了聲,率先追去。
約莫半柱香,急掠中的明動見兩人雖跟在後麵,卻遲遲也追不上來,心下已了然,這兩人在速度上不及他。
而心思恢複活絡的他,越想越不對勁,亦越想越氣,故而放慢了腳步,待兩人跟進幾分,再對話範圍內後,毫不客氣道:“顏飛,狄思,同是軍府大將,你們為何無緣無故對我出手,莫非你們已不是軍府之人。”
話一出,本心急火燎的兩人差點背氣。所幸兩人非尋常之輩,眨眼間便調整好氣息。
“明動,你做了何事,你心裏清楚。”開口的是顏飛,一路上他不斷利用境界的優勢畫符,試圖擾亂周遭的元氣,卻發現符陣方起便破裂,前後不到眨眼功夫。饒是他身經百戰,也想不到緣由。
而明動聽到此話,愣了又愣,我做了何事?自入軍府以來,我言無不從,雖談不上出生入死,卻也盡心盡力。
明動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也隻是揣測,莫非他們叛出了軍府?
一旦有了這念頭,便越發篤定,他麽就是叛出了軍府,登時怒從心起,你們二人叛出軍府已罪不可恕,此時還要殘殺其他大將,簡直罪不容誅。
“哼。”明動冷笑一聲,突然轉身,直攻而去,他要親手處決這兩位叛徒。而小圓在場,他並不懼怕顏飛,故選擇與他同為煉體的狄思。
兩人見此先露喜色,再露凝重。顏飛朝狄思打了個眼色,狄思會意。眼下顏飛得弄清楚陣法被破之謎,自是無暇替狄思掠陣。
狄思深知若不敵明動,在顏飛沒弄明白之前,隻能先行撤走。故而,他出掌隻用了七分力。
然而此刻心境的明動,那會有所保留,掌間熒光湧動。經過詩音山一戰,他不僅破至了意殺境,而且體內的氣已可動用元力,盡管很少。而這股氣雖從丹田氣,卻不會觸及到死氣,畢竟二氣之外有白茫茫的風雪。
“砰。”
因有元力,對掌瞬間,明動不再有刺痛之感,不過元力在瞬間被震散。畢竟,狄思亦是歸元境修者,而且他已把元力融入到招式中,這是當下明動萬萬比不得的。
不過明動豈會與狄思比拚招式與經驗。在自己元力消散的刹那,明動手如遊蛇,順勢攀上狄思手臂。
經過此招,狄思大致明了,明動隻會簡單的使用元力。不過這可能是故意示弱,故而狄思不敢大意,立即匯聚元力朝手臂奔騰而去。他的獨門絕技是針掌,一掌之下,對手不會有雄厚沉重之感,反而會覺得輕飄異常。然而輕飄之下,卻是難言的刺痛,宛如被千萬針紮。如此之般,皆因他的力散而不凝。
這樣的功法乃特地針對煉體者而創。一般而言,無論煉體者有沒有元力,與人交手時,都會把力量聚於觸碰的部位。
而這般散力的狀態,雖不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卻能瞬間瓦解對手防禦,從而刺入對手的經脈,如針灸般令對手經脈陷入暫時的麻痹。而在這麻痹無法聚力的瞬間,狄思隻用尋常的氣力便能捏碎對手的血肉。
雖煉體者能直接震碎對手經脈,卻是要比對手厲害幾個層次。
而狄思的針掌麵對實力相同的敵手,則占盡上風。麵對比自己凶悍的敵手,也不會落入下風。
畢竟掌法本是聚力,他卻散力,屬實詭異。而且應對此招,隻能使出比針更多的力氣或元力,把“針”趕出體外,盡管彼不長,但此消,長時間下,也會漸漸落入下風。
故而同為煉體者,極少有修者願意與狄思切磋。而那些狄思追殺的煉體者,更是苦不堪言。
不過,明動卻不懼怕此招。在狄思出招之際,他已使出了判陰陽。酸麻感湧上狄思手臂,那匯聚得元力登時散亂不堪。
明動趁機再聚元力,使勁一捏。
“哢嚓”一聲,狄思的手臂碎裂。
明動想把狄思手臂從身軀扯下來,但一想到後者雖叛出軍府,但曾經也為軍府立下汗馬功勞,便打消了這個不人道的心思。
隻要毀了他的整個身軀,他元力便無用武之地,跟著再毀了他丹田,他一生便就此作廢。對於修者而言,被毀了修為比死了更可怕。
殺人誅心便是如此。
想著,明動手掌再攀上狄思的另一隻手臂。
而狄思久經沙場,被毀了一隻手臂的他絲毫沒慌亂之色,雖不知明動使了何種手段,卻深諳不可再與明動近身,隻能先行退去。同時心驚明動的手段。
跟著狄思麵露狠色,在明動動手之際,直接把元力聚於腳下。
“哢擦”,再斷一臂,並且這手臂離開了狄思身軀。不過狄思趁勢躥出了十丈外。
明動看了眼斷臂,暗道可惜,若判陰陽到了最高境界,狄思豈能在使元力,同時暗暗佩服狄思的狠勁。
其間,顏飛一直在嚐試落符,卻頻頻無果。此時,看著如此血腥的場麵,心下不由泛寒,一步躍至狄思身旁:“怎樣?”
狄思搖搖頭:“沒事,就廢了兩隻手。這小子功法詭異,我不是他對手,還是先行離開為妙。”
顏飛點頭,跟著看向明動:“你果然判出了軍府。眼下,我們要走,你還是留不住。”隨即與狄思相視一眼。
兩人眼中均露出決然之色。
以此時此景來看,兩人皆非明動對手。若明動執意要殺了兩人,兩人隻能分開逃跑,明動追誰,隻能看天意。無論如何,也要把此番的情報帶出去。
而此時明動熱血衝頭,那聽出話裏的蹊蹺,反倒認為是倒打一耙,殺意湧動:“顏飛,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誰叛出了軍府?”
顏飛冷冷一笑:“明動,你做了何事,你心裏清楚。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問奉勸你一句,別單獨落在我手裏。狄兄,我們走。”
話落,狄思瞪了眼顏飛,他那聽不出顏飛是想把仇恨往身上攬,而顏飛淡然一笑。跟著蓄勢已久的兩人朝截然不同的方向掠去。
明動早有預知,卻無可奈何。兩人想走,他隻能留住了一個,畢竟小圓的劍招僅限於破陣,自保,以及解毒,對於追擊是一竅不通。
明動想也未想,便招呼小圓朝狄思追去,趁他病,要他命。
狄思速度本不及明動,加之又受傷,很快兩人便隻距三丈。
狄思聞得明動追來的腳步聲,便心知逃不了。此刻突然暴起,轉身掃腿。
而明動在追擊其間,已冷靜了許多。想著顏飛說他叛出軍府那席話俞發覺得不對勁,故而此番並未下狠手,隻是先以判陰陽令其酸麻,跟著元力聚指,試圖封住狄思的經脈。
不過狄思已踏入歸元境許久,元力自是比明動多了幾倍,稍微氣遠丹田,明動的手指便被彈退。
而明動見狄思沒有繼續逃跑的架勢,收手站定,不再繼續出招,沉聲道:“狄思,我再問一遍,你們為何對我出手。”
“明知故問,是想試探我的口風,你做的事情是如何敗露的嗎?”狄思冷冷一笑,此時他既打不過,也逃不掉,而見明動沒有動手的意思,索性起了拖延明動,予顏飛爭取時間的心思。
聞言明動是又急又氣,幾番問話,狄思與顏飛均不正麵回答,淨說莫名奇妙的話,讓他自己揣測。
可又何從揣測?憑空而想?
此時明動恨不得撬開狄思的嘴巴,一時間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良久,明動才壓下心頭的火氣,沉聲道:“你可說的是我叛出軍府一事?”
狄思冷哼一聲,並未接話。
又來?明動額頭青筋暴起,心想:這狄思已認定我叛出了軍府了,怎麽問他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不如反將一軍。長吐幾口濁氣後,再道:“我倒覺得是你們叛出了軍府,不問緣由,不說理由,直接動手,這是身為同僚該做的事嗎?”頓了頓,怒著續道:“哼,你手上的功夫沒有,這嘴上倒打一耙的本事卻是一絕。說,你汙蔑本將叛出軍府,是為何意?”
說完這話,明動冷靜了幾分,心想:若他們真叛出了軍府,何必強加於我罪名,直接動手不就得了。莫非他們叛出軍府的事兒,四位大人不知?若是如此,他們殺了我,日後軍府調查,他們如何向四位大人交代?說我突然叛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迫不得已將我擊斃?可為何要說,我判出軍府這話。若我死了,這句話毫無意義,若我不死,日後回軍府論起此事,他們該如何辯解?這句話作為他們的後手,未免過於單薄。莫非他們說這話,隻是求個心安理得?不對,就算心智不堅,他們已是修者中的佼佼者,也不會做這般自欺欺人之事。而且,這句話不是隨口一說,語氣十分篤定。莫非他們並未叛出軍府,而是得到消息我叛出了軍府,故而受命來殺我?若是如此,為何不是文書大人親自來找我,畢竟我入軍府,乃文書大人一手舉薦。想到這裏,明動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清醒了許多,看來這事有許多的彎折,沒有想得這般簡單。
思索間,狄思冷笑道:“汙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本著拖延一刻算一刻的心思,並未落入明動的激將法。
此時明動思緒大開,聞言也不生怒,反而笑道:“狄思,若我沒猜錯,你們是受軍府命令而來。而這命令中,軍府是否已篤定,我確實判出軍府?還是你們二人擅自認為我叛出軍府?
此話一出,狄思色變。這的確說到他心坎上了,當初受命,也隻是將明緝拿歸府,並未說明動判出軍府。
這的確是他們結合路上所聞,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明動瞧得這微妙的變化,立即再道:“恕我直言。我雖入得是天瀾軍府,卻是文書大人舉薦。若我真叛出軍府,這事兒千真萬確了,也該是文書大人親自來找我,而不是天瀾大將。我想,你們隻是受命將我帶會軍府,卻不是我真叛出軍府,從而下殺手。”頓了頓,續道:“既然文書大人沒來,便說明我沒有叛出軍府。這話已說透,狄大將是否可以講一講其間的曲折?”
話畢,明動突然心底泛苦,若真是如此,如今我毀了狄思兩隻手臂,豈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而狄思聽得文書大人,虎軀一震,刹時間冷汗淋漓。事情的確如明動所言,若有大將真叛出軍府,也該當初舉薦他那人,親自前來。
同樣,他亦生出大水衝了龍王廟的心思,隻不過盡是自責,若當時隻抱著緝拿明動歸府的心思,好好說話,也不會落得眼下這般場。
而且就算明動叛出軍府,在文書大人不知情下。明動未率先動手,他們也不改急著動手,先把話說清楚也不遲。
萬般思緒在胸口,半晌狄思才苦笑道:“明兄,你真未叛出軍府?”
“不管我叛沒叛出軍府,也該把事情說清楚。狄大將,你說是不是?”明動搖搖頭。
“哎”,狄思暗歎一聲後,道:“明兄,你真不知發生了何事?”
明動再次搖頭。
“那她?”狄思瞧了眼一旁一直嚴陣以待的小圓。
“不礙事,她與我打小就在一起,我的秘密就是她的秘密。狄兄,你放心說。”
“好”狄思應了聲,跟著便把那日牛漢南與仲才帶回來的消息以及推測細說了一番:“之後,軍府內便流傳是明兄與外人勾結,聯手殺了白析木大將。這事對於軍府之人而言,隻要大人不發話,皆是一笑過之。不過不知為何,這事竟傳到了民間,一下子鬧得百姓人心惶惶。為安撫民心,房滕大將便派遣我與顏兄前來青州緝拿明兄歸府,當眾問個明白。”
言語間,明動已有絲明了,當狄思言畢,明動徹底恍然大悟,不由苦笑道:“牛漢南與仲才的那番推測的確不假,當日我的確去過事發之地。”跟著便把那日之事,一絲不藏的告知了狄思:“就算我與外人勾結,也隻會透露白析木下落,怎會親自動手,就算動手,怎會留下自己氣息,予人把柄。這明顯是被人陷害。”
狄思也知這理兒,一時間沒有言語。
明動微微思索後,道:“那你與顏兄為何在之前如此篤定我叛出了軍府呢?”
狄思老臉一紅,跟著他便把與顏飛在白旭城外的推斷說了一遍。
“的確,謠言加上此事,任誰都會篤定我已叛出軍府。”明動歎了口氣。
頓了頓,狄思欲言又止。
明動道:“狄兄,有話就問。”
狄思沉默片刻,直視明動雙眼,道:“明兄,你真滅了黑岩寨?”
明動搖頭又點頭,沉默半晌道:“若狄兄前往黑岩寨查探,的確是我滅了黑岩寨。但事實上卻不是我。”
狄思目露疑惑。
明動不知作何解釋,倒是小圓開口道:“有人冒充他滅了黑岩寨。這人不管是氣味和相貌皆與明動一模一樣,我們曾與這人打過照麵。這人乃煉體者,當時這人激明動與他動手,不過明動忍住了。我們猜,他是想模仿明動的招式,從而徹底成為明動,以假亂真。”
話落,狄思望向明動。明動苦笑著點點頭:“不然我怎會喬裝打扮,還不是怕以明動的身份在青州行走,天降橫禍。狄兄猜我喬裝打扮是為了伺機而動,可你仔細想一想,既然我滅了黑岩寨,而且讓這事兒傳出,那我定是想鬧得青州滿州風雨,又何必隱藏身份呢?連大搖大擺都來不及,生恐青州的人不來找我哩。”
狄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明動歎道:“我知道僅憑話語難令你相信,若有調查的高手仔細一查,定能證明我的清白。不過就算證明在這兩事上我是清白的,鑒於前車,我想仍會有禍事降臨到我頭上。”
此時狄思已全然相信明動未叛出軍府,笑著擺擺手道:“若如此,明動可一直留在軍府,這樣便不會給他人嫁禍與你的機會。”
明動愣了片刻,皺眉道:“可是可以。不過狄兄,小子來青州有要事,恐怕不能同你回軍府。”頓了頓,續道:“而且,我還擔心,假如我與你回軍府,在半路上你被殺,屆時再起流言,我與外人勾結殺了你。那我真百口莫辯。”說著眉目突然一凝,他想起了一事,登時冷汗直流。
狄思並未察覺,說道:“此趟軍府來了六人,屆時以六人之力護你回軍府,應不會出差錯了。”
用了“應”字,幾番對話下來,狄思心裏已沒有底兒,不由暗暗歎口氣。
“什麽,六人?糟糕。”明動臉色突變,急忙拿出軍牌,稍事一查,急呼道:“顏飛大將,命棋在命星卻不在,怪了,莫非是為了逃避我的追殺?”跟著招呼小圓。
狄思見此,忍不住問道:“明兄,到底發生何事?”
明動急道:“方才我說了有人冒充於我滅了黑岩寨.……”
話未說完,狄思已想到了,登時冷汗直流:“若他冒充你,去殺了顏飛大將。屆時你叛出軍府的罪名便落實了。”
“就是如此。事不宜遲,趕快去追顏飛大將。”此時明動心火如焚:“那人一直在跟蹤我,我與你們交手的場麵,他定看在眼裏。他若真有這心思,恐怕此時已與顏飛交上手。從此刻開始,狄兄一直跟著我,不能離開半步。若顏飛被殺,你是唯一能證明我清白的人了。還有,分辨我的法子很簡單,我乃意體雙休,當世無人能從這方麵冒充我。對了,不用軍牌,你是否能追蹤到顏飛大將。”
最後凝重的看著狄思,沉聲道:“狄兄,你相信我嗎?若不相信,你就跟著我,我們也不去找顏飛,待我把青州的事兒處理完,我便與你回軍府。”
狄思知其所指,若明動真與外人勾結,就算明動與他一起找到顏飛,也不能證實什麽,反而可能是故作的一場戲。
猶豫了片息,狄思鄭重點頭,他可以不相信明動,但他相信文書大人:“我與顏兄相處有一段時日,他的氣味早已銘記於心,跟我來。”
話落,狄思率先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