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巧舌
若真是青州之人,此番被堵在此地可就難了。明動當機立斷直接朝人少的那方掠去。
而方掠十裏,下方傳來洪亮的嗓音:“老頭,請留步。”
明動分身乏術,他也不想去看是誰人在呼喊。倒是無事的狄思循聲望去:“路淵城城主江影來了。”
江影身為一城城主,目力自是過人,他亦瞧得狄思,微微詫異後,露出獰笑:“誰人再說明動在此。”
“我。”聲起,冒充明動的男子便落於江影身旁。
江影眉目驟凝:“你是誰?”
“黑岩寨的餘孽。”男子風輕雲淡的答道。
江影冷笑道:“恐怕不止如此。”之前男子的身法可不怕一般修者擁有的。
男子道:“不管我是誰,共同的目標都是明動,我不是他對手。”
江影語氣不善道:“你怎知我會來。”
“江城主發誓要把明動挫骨揚灰的消息,再青州已不是秘密。”男子神色不變:“況且,我拖延了這麽久。”
江影沉思片刻道:“你說誰是明動?”
“天上的老頭。”男子指了指。
江影道:“放屁,他是煉體者,怎會在天上飛。”
男子聳聳肩:“他亦是修意者。所以我不是對手。”
江影先是一驚,卻不盡信,深思片刻道:“你的目的?”
男子道:“我要另外兩位大將。放心,我會出手。”
“不肖你出手。”江影狂道:“來了這麽多位大將,看來軍府是存心與我青州過不去了。哼,宵小之輩。”
頓了頓,江影喝道:“白老七,有人都騎在你白旭城頭上了,還不現身。”
話落,元氣大作,空氣泛起一陣潮意。
而這份潮意自是影響到明動,明動頓覺速度漫了幾分,不由問道:“怎會如此。”
狄思皺眉道:“白旭城城主,白七也來了,看來走不了了。”
“原來是他。”明動咧嘴一笑;“不一定。小圓破了他符陣。”
小圓依言行事。半晌皺眉道:“破不了,這不是符陣。”
明動驚道:“他不是天符師嗎?怎會不是符陣。小圓,你是不是偷懶了。”
小圓委屈道:“我那有偷懶,真不是符陣。天地可鑒。”
這個時間,這兩人還有心打趣,狄思頓感頭大,不過受其影響,心情倒輕鬆了幾分,笑著圓場道:“明兄有所不知,白七這人極為特殊。這小姑娘叫小圓吧,小圓你且說說你是如何破得符陣。”
小圓猶豫的看向明動。
明動笑道:“不礙事,就算你說了技巧,也沒人能偷學去。”
小圓點點頭,捋了捋思緒,說道:“符陣內元氣不同,我能以秘術根據這不同,尋到陣基,然後擊破陣基,符陣便破。”
“原來如此。難怪你能破顏飛的符陣,卻破不了白七的符陣。”狄思並未追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跟著續道:“白七隻能使水元氣,卻能以一種元氣幻化出符陣的精妙。簡而言之,他的符陣內,隻有水元氣。”
明動隻聽小圓說過,她是以灑出生氣的手段尋找陣基,卻不知如何破陣,聽完後,雖不了解符陣,但想的與狄思說的一模一樣。
難怪了,若隻有一種元氣,那小圓根據元氣不同尋陣基的手段便用不上。畢竟世間鮮有隻有一種元氣的符陣。
想著,明動說道:“那小圓,你試試用另外一招令這些水元氣土退避三舍。”
小圓翻起白眼:“還用你說,我早試過。那招隻針對直來直往具有攻勢的元氣,對付這種變幻莫測元氣,沒轍。”
“呼”明動輕呼濁氣,再問道:“他的(毒)去得怎樣了。”若此時顏飛能醒來,再把誤會澄清,興許能反客為主。
因慢了腳步,失來了機會,也沒了機會。此時明動並不打算繼續逃,準備放手一搏,望著逐漸聚攏的青州之人,駐步而立。
“毒去了。待會可得帶上我。”這幾次皆幫上了忙,令小圓心思無比活絡。瞧著明動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語氣間滿是躍躍欲試。
明動疑道:“那他為何還不醒?”
狄思解釋道:“他非煉體者,被打傷便真的是傷。而這傷需去尋醫,或者找精通醫理的煉體者幫他活血疏脈方能痊愈。若傷及頭腦,不及時醫治,可能也會真醒不來。”
明動恍然,臉微紅,自成了修者,他便忘了這些常識:“若是如此就難辦了。白七我可以對付,可那江影.……要不這樣,狄兄,你先帶著顏飛離開,我一人拖住他們。”說著望向狄思雙臂,心下不由泛起愧疚。
聞言,狄思立即呼到;“不可。若隻有青州之人尚可如此,但一旁還有那個冒充你的人在虎視眈眈盯著。分開走,隻會落入他的圈套。”其實他可以利用沱一境的玄妙,令手臂的傷勢轉移到其他位置。不過這樣會令他身軀協調性下降,戰力反而會大打折扣。
“看得不僅要鬥勇,還得鬥智了。”明動凝目,心裏已開始盤算著說辭。
這時下方的人已全部聚攏,圍繞著三人呈圓形分布。
而這三人其中一位便是冒充明動的男子。
另外兩人,一人身形高大,滿臉胡茬,明亮的雙眸透露的狂野與不羈,負手而立,一股睥睨天下氣勢盡顯無餘。這人便是江影,據玉如信裏記載,此人本姓武,來自三絕地中的蠻荒祖地,不過因生性殘暴被逐出祖地。性格使然,江影棄近擇遠,來了青州。這人手上不染點血色,不會善罷甘休。
而江影也極其護犢子,誰敢動路淵城之人,饒是天王老子,他也要去鬥一鬥。而他身為煉體者,自是也護煉體者。
不然黑岩寨出事,那愛管閑事的千語城城主林啟還未發話,他便跳了出來。
因出自祖地,江影手上的功夫頗硬,極其難纏。
剩下一人,相貌雖生得俊朗,但麵色過於黯淡,不見得有多高,身形卻極為精壯。這人正是白旭城城主,白七。
一位天符師擁有如此身姿,與他的出生地脫不了幹係。他亦來自三絕地,不過是最為貧瘠的白水湖。
那裏九成是沼澤,隻有水元氣,且元氣稀薄,尋常出行,隻能靠腳力,用元氣趕路,在白水湖是大忌,常年以往造就了裏麵的人均身姿魁梧。說也奇怪,這樣的地方竟不出煉體者,反而盡是修意者,且皆修水意。也源於貧瘠,其間的修者皆是驚才豔豔之輩,他們會把水元氣修煉到極致,比如白七便是如此,以一種元氣便能落符。
至於白七為何出白水湖來青州落腳,玉如意並沒細談,隻說白七不願居於一隅。
而明動的目光自是瞞不住這三人。
“你可是明動?”開口的乃江影。
“不是。”明動麵不改色:“是誰在信口雌黃,說我是明動。”
江影並未正麵回答:“既然不是,何不下來說話。”
明動笑道:“我與城主又不熟,為何要下來說話。”
江影道:“既然知道我是城主,那江某以城主的身份邀閣下落地說話,可行?”
“笑話。”明動噗嗤一聲:“在青州,出了城,誰會認你這城主。”
“閣下說自己不是明動,可能證明?”江影並未動怒,明動說的乃事實,城主隻能在自己城內大聲說話,連呼風喚雨皆辦不到,何況出城以後?畢竟青州有九個城主,少你一個不少,多一個也不多,況且城主不像散人千年一替,若被暗算,可能一日城主也當不了,下一瞬便成為芸芸眾生。在如履薄冰的青州,以城主自居隻會得罪人。
青州臥虎藏龍,當城主這事,誰都說不準。待你不是城主,薄涼的青州之人自會落井下石。
明動灑然一笑:“城主說我是明動,又何以證明?城主想冤枉在下,僅憑一張嘴可難以服眾。”
話落,下方嘩然。這些人憑風吹草動而來,若說誰真正見過明動,還真沒有。
“這.……”江影悲亦知如何接話。
“既非明動,又為何與軍府之人糾纏在一塊。在青州,所有人皆視軍府為敵。”接話的乃白七。他有辦法令明動落地,不過呢,在青州多留一手不會有錯。
“哦?”明動挑起劍眉:“白城主可是眼饞了。”
“眼饞?”白七萬分疑惑。
“哼,我方捉住這兩人正欲離去,你便攔截。這不是眼饞,莫非是肚餓?”明動橫眉冷眼直視白七;“想從我手中搶人,可得付出點代價。”
此話在別的地方興許有一絲別扭,在青州卻合情合理。
白七無言反駁,連江影也信了幾分。後者不由怒目瞪向男子。
男子未料明動詭辯如此了得,三言兩語就把方向帶騙。暗罵白七與江影愚蠢之餘,開口道:“不管你是不是明動,但你滅了黑岩寨卻是事實,你留下的氣味便是證據。”
此話出,江影虎軀一震,他已去黑岩寨調查過,那餘留的氣味的確與明動一般無二。
聞言,明動大笑不止。半晌才迎上江影的目光:“江城主,若我說是他滅了黑岩寨,你會信幾分。”說著指向男子。
江影與白七微愣,不由看向男子。
男子亦未料明動會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倒打一耙,愣了半晌,道:“閣下這般指我,卻是空口無憑。若我滅了黑岩寨,那裏怎會沒有我的氣味。就算我能抹去氣味,卻不能在一夜之間。莫非閣下這點常識也沒有。”
“哼,你是不是覺得,兩位城主和如此多青州兄台一點見識也沒有。你是不是認為我青州向來不與外界交流,便覺得好欺負。”明動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兩位城主,各位兄台。我一個修意者如何在黑岩寨殺人?”
男子道:“你乃意體雙休。”
此話出,場間議論紛起。
“意體雙休?怎麽可能?世間無人如此。”
“就算意體雙休,那煉體境也至多無垢鏡。一個無垢鏡的煉體者怎可能滅了黑岩寨,簡直天方夜譚。”
“這個男子是誰,與城主站在一起就算。還明目張膽的欺騙城主,莫非他想成為下一個城主?”
“我看真如那老頭所說,是這個其心昭昭的男子滅了黑岩寨。”
……
明動正氣淩然的聽著下方的七口八舌,半晌故作怒樣:“兩位城主也聽到了。一個修者怎可能意體雙休,除非他不想修煉了。”跟著看向男子,喝到:“說,你到底服食了何種丹藥,竟能改變自己的氣味,分明是你滅了黑岩寨。”
能說出此話,全賴當初池蘭宇給了他兩位丹藥,讓他知曉世間還有如此神奇的東西。
場間不乏見多識廣之輩,聞言再論。
“的確有這種丹藥能徹底改變修者的氣味,不過這種丹藥隻是聽說,卻從未見過。”
“我倒見過,藥門在世時,這種丹藥還是很常見。”
“看來真是男子滅了黑岩寨,我猜他想把這事嫁禍給老頭,好從老頭手上搶走那兩位大將。”
“這個手段老子喜歡。不過他欺騙了老子,老子要找機會陰他一番。”
“叫上我,嘿嘿,我要那丹藥。”
江影聽著嘈雜的議論聲,不由繃緊了全身,不著痕跡的與男子來開了身為。身為城主,他不僅聽過這種丹藥,還擁有這種丹藥。
明動笑盈盈的看著一切,心想:時機差不多了。同時再道:“哼,你口口聲聲我乃意體雙休,可有證據證明我煉體?”
男子暗呼糟糕,害怕的還是來了。幾番動手,他都想逼明動使出元力,留下證據。可幾次明動都隻是以修意的法子應付。
此時他無話可說。
明動見此,再道:“那日,我的確去過黑岩寨,所以才留下了氣味。不過是被他引過去的,他見我抓了兩位大將,動了心思,便引我去黑岩寨,想借著在黑岩寨中修意者無法使招的破綻,奪走兩位大將。好在莫某聰明,入了黑岩寨就覺情況不對,立馬退了出來。之後曾與他再黑岩寨交過一次手,若各位兄台仔細查探,定能查出莫某所言不虛。而他見不是我對手,他起了嫁禍的心思。之後的事兒不用莫某多說了,近乎十分之一個青州都被他牽著鼻子走。”
此話半真半假,假的無從查證,真的則有跡可循。
“哼,這下我看你如何辯解。”明動暗暗得意,卻忘了男子心智了得。
雖矛頭指向了男子,但他不喜不怒,神色淡漠,一邊拍著手掌,一邊說道:“精彩。不過呢,你獨自捉了兩位大將,所謂懷璧有罪,我小施手段從你手中奪人,在青州乃家常便飯。”跟著快速掃了周遭一眼:“各位兄台,如今人給你們帶到麵前。能不能搶得兩位大將,並從中套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全憑本事。”
話落縱身一躍,連踏幾步,竟朝空中的明動逼去。
而這話又將矛頭拋回給明動。
眾人先是驚呼,接著呼啦著朝明動迫去。煉體者,在地上飛奔,修意者則從空中直掠。
沙起塵揚,風嘯人呼,場麵好不驚人。
而江影則死死盯住男子的身影:“青翼碟舞,莫非他也是從祖地出來的?”
“莫非江城主又看上了一門功法?”一旁的白七接話道。
江影回神側頭:“白城主不去搶兩位大將?”
白七打了個哈哈:“無福消遣,我還想多活幾年。”說完徑直離去。
明動見男子竟能在空中奔行,驚詫萬分。不過當下不是揣測功法的時候,笑盈盈的看了眼男子,並留下一句:“有本事,就追著我到天涯海角。”便踏出神行急掠,沒了白七的水元氣,他自是比其他人快了不少,眨眼間便將眾人甩開老遠。
而此刻眾人雖仍追的明動,不過已不像之前同仇敵愾,各自心懷鬼胎,暗留餘手,自是少了包圍之勢。如此這般,豈能追上?
而這一切,都在明動料想中,他不由輕聲長嘯,說不出的痛快。
“你多看了眼,終究還是會輸。”男子見此阻步,竟停留在空中,玩味的看著明動背影。
明動自是聽不到這句話。不過在這句話方起時,明動的心莫名顫了下,而這句話落下時,心悸的感覺油然而生。
恰時,兩隻手憑空出現,分別抓向狄思與顏飛。當手至狄思肩膀時,他還以為是明兄暗示他已脫離險境,可轉念一想,明兄一手攬著自己,一手攬著顏飛,他那還有多餘的手。登時反應開來,立即將元力聚與肩膀,針掌再出,那手觸碰了一下,便憑空消失。
而昏迷的顏飛無防守之力,隨著另一隻手憑空消失。
明動隻覺攬著顏飛的手突然一輕,還未反應,便聽得狄思的急呼:“明兄,顏飛不見了。”
“不見了?這是何意?”明動望向狄思,下意識脫口道。
“你瞧另一邊。”若手能動,狄思恨不得將明動的脖子扭過去。
而明動側頭一看,心翻駭浪。電光火石間,他已想到顏飛不可能自己跑了,定是被人劫走,那劫走之人用的恐怕不是功法,是妖法,不然怎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一時間明動心亂如麻。
男子瞧得此出,露出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笑容。跟著落於江影身旁,似笑非笑道:“你想要青翼蝶舞。若想要拿東西來換,不過前提是你要活下去。想好了來找我,我在路淵城等你。”
話落人去,留下臉色變幻不定的江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