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天南無刀 以計破謀
得知有不明人物追查,接下來隻有裝成小廝的明動出了門。他先尋著殘留的氣味追蹤,而事情與預料一樣,氣味在某個地方消失。而後他又去了醉月樓,費了一番口舌和錢財,雖未得到實質的消息,卻也不算白跑。至少知道了小二對竹城十分熟悉,並且還有可靠的情報來源。而且這人親自上陣,必定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從這個方麵可順藤摸瓜。隻是該朝誰打聽,沒有合適的人選。
指不定隨便找的一個人,都與那人有聯係,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
隨後明動去看了眼毛三,毛四,見兩人忙的樂乎不已,便笑著回了客棧。接下來的時間,明動兩人大門不出,皆一邊休息一邊尋思著應對之策。
而另一邊,池心,也是那小二,回到府邸後便一直處理案桌上的書信。時值傍晚才起身舒氣。
他之所以沒再去查明動與古柔,是要搞清楚一件事。據以往的情報來看,與明動同行的還有狄思大將與一位小姑娘。
拋開狄思不談,那小姑娘自明動入青州開始,便一直在其左右,不管發生何事都沒離開。想來小姑娘與明動關係匪淺。
直到千語城,那小姑娘突然消失。便有三種情況。第一,明動與小姑娘萍水相逢,動了惻隱之心,將小姑娘送回千語城之內。
若是這種情況,那兩人便有是明動與古柔的可能行。而此番他弄清楚了這件事情,小姑娘沒在千語城。由此推算,便有第二,第三種情況。
第二種小姑娘的身份不簡單,明動受騙。不過這與明動的下落無關,便不用細想。那就隻剩第三種情況,期間有不為人知的障眼法。而由這種情況出發,可得到四種結果。
首先,那兩人斷不是古柔與明動,明動古柔及小姑娘在另外的地方。
其次,那兩人可能是明動與小姑娘。這結果與之前推斷格格不入,卻也不是不可能。唯一能解釋的,就是明動從古柔那裏得到了該得到的東西,從而分道揚鑣。以此延伸,是第三種結果,兩人可能是古柔與某個毫無關聯但冒充明動男子放出迷煙,令真正的明動與小姑娘在另外的地方做事。
最後,兩人就是明動與古柔,讓小姑娘故意與他們分別,從而令有心之人的追查陷入迷惑。
如此,切入點便多了一個,就是那小姑娘。而在得到一個消息後,這些推斷動搖起來。那兩人為何會去調查趙墨?
從各方情報來看,明動及古柔與趙墨沒有半分牽連,莫非從一開始就想錯了。他突然又想起放出鍾元在竹城消息的兩人,他們在明麵上也沒半點關係,莫非關於趙墨的情報有所遺漏。看來得會一會趙墨了。
至此他沒放棄的緣由,除了不知明動兩人相貌外,那鍾元在竹城的消息必不可少。看來還得仔細琢磨下伶倌兩人來竹城的目的。
小二換衣喬裝,朝趙墨府邸走去。
而伶倌兩人與昨日一樣,準備先去趙墨府邸確定,在跟趙墨去醉月樓。兩人倒沒特別的心思,純粹消磨時間。
而飯點一到,明動便從修煉中清醒,隨後讓小二送了飯菜,便邀著古柔共進晚餐。古柔也未拒絕,心裏十分認可明動這個習慣。
修者的日子是枯燥的,而隻有進食的時候,才會讓修者有絲恍惚,自己不是麻木的活著。
吃飯不語,兩人在沉默中放下筷子。
“有話就說。”古柔稍微整理下桌子,令其看著不那麽刺眼。
“跟你相處,確實不費勁,有時候卻特別費勁。”明動輕歎。
古柔笑道:“此話怎講。”
明動苦笑道:“你明明知道,卻還要問,這便是費勁的地方。”
古柔端了頓了身子,道:“畢竟你曾當過啞巴,而且還是故意的。”
明動微微張嘴,想起與古柔最初相見的時刻。
“有時候你的事兒真的特別多。”古柔打趣著:“比如現在。”
明動擺手:“打住。”
古柔繼續調侃:“你是不是除了正事,便無話與我說。”
明動道:“總得有個話題。與其他人,我還能談談修煉,與你交談,我實在擠不出半分墨水。”
“其實兒時的往事也可以談。”說著古柔一頓,改口道:“你怎知我對修煉不感興趣。從始至終,你都沒問過我的功法。”
明動啞然,的確有這麽一回事,想了想道:“詢問別人的功法不太禮貌。況且那日無事,與你切磋不就知道了嗎。”
古柔莞爾:“你確定切磋就能確定我的功法?”
明動:“可不一定。”
古柔挑眉:“要不要試試。”
“你膽子倒大。”這次換了明動打趣:“不對,是你凡事都要爭一爭。”
古柔眼眸聚光。
明動目不斜視,笑盈盈道:“說起來,你贏了池枯。你說他會不會真履了承若,不再是池家人。”
古柔反問:“你說呢?”
明動道:“極有可能。兩次與他照麵,他似乎都沒將池家的事兒放在心上,更是為了自己。似乎池家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古柔道:“那就是這樣。”
明動訝然:“這麽確定。”
古柔道:“這事本就還沒確定。”
明動道:“不必這麽較真,隨口談談。”
古柔淺笑不語。
“說起來,知道的池家子弟中,差不多見完了。”明動換了個話題:“還沒見到的隻有池莫,池劍,池玄曼。除池玄曼不談,你有見過池莫,與池劍嗎?”
“這兩人皆是少小離家,倒沒見過。”古柔搖著頭道:“你問他們是?”
明動道:“我就在想,這兩人會不會與池枯一樣,根本沒把池家當回事。”
古柔道:“池劍極有可能,但池莫不可能。”
“為何?”明動疑道。
古柔道:“兩人的身份。盡管池家眼下以文為主,兩人又皆出自武脈,但池劍更純粹。而且在詩音山,唯獨死了池棟,池劍的父親。裏麵的意思不言而喻。”
明動想了想,驚道:“你是說池家要池棟死?”
古柔道:“不僅如此,池棟也想死。他就想借此事,告訴池劍池家的意思。”
明動道:“有這麽多玄機?”
古柔道:“可不是嗎?在池家,一言一行如一文一字,都有深奧的含義。”
“那他在哪裏?池家。”
古柔搖頭後,沉吟道:“極有可能在青雲。找他的人很多,但到目前為止都沒頭緒。隻有兩地,一是風沙不留痕,二是青雲。”
“那為何說是青雲。”
“他練劍。”
明動恍然道:“又為何說池莫不可能。”
古柔道:“池家第四代,隻有三個男子。家主之位始終要交在這三人手中。而池蘭宇乃純粹的武,以目前池家的情勢來看,仍是重文輕武。而池灰度,這人已與池秀才一樣,肚子全是死墨。日後會是池家的另外一個池秀才,而池秀才從未做過家主。池莫中庸,與曆代家主十分相似。就像下一代家主,不會是池破,也不會是池曉,會是池天。”
“意思說,池家的家主都是傀儡?”明動驚道。
“可以這麽說,而且是忠於池家且心甘情緣的傀儡。不過.……”古柔語氣陡轉:“當中出了個池蘭宇就說不定了。”
古柔語出驚人:“倘若池家在一意孤行,很可能池家會覆滅在池蘭宇手中。至少池家的主家會如此。”
明動想起池蘭宇,臉上竟一絲信然:“有何評斷?”
古柔笑道:“沒有評斷。往後的事兒誰說的準呢。”頓了頓:“聽說你從池蘭宇手中逃走了?”
明動臉色一紅,沒有接話。
古柔露出了然之色:“若沒逃走,那才奇怪。”
明動想起古柔讓他小心池蘭宇那席話,也就釋然。這妮子一早就知道池蘭宇會找上自己,且不會下死手。
“我們五家的年輕一輩,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古柔輕歎,眼裏的深邃仿佛積滿了未來。
與此同時,天南家那連綿萬裏村落的祠堂內。
天南生氣鼓鼓的看著正慢條斯理上香的漢子:“你說天南家的刀譜丟了?”
“是的,阿叔。丟了,丟了有一段時間了。”漢子語氣縹緲,如氣如霧,恰好印他的名字,天南煙。
天南生聽得這般口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莫不以為燒幾炷香就可求得祖宗的原諒?”說著見天南煙回頭,瞧的那一副風輕雲淡的神色,也知自己侄兒就是這個樣,不由語氣一緩:“追回來了嗎?”
天南煙搖頭。
天南生氣滯,半晌才吐出四字:“你這家主.……”
天南煙臉部的整個輪廓都十分淡,隨著他做出噤聲狀,臉部的肌肉毫無變化。
“阿叔,別擾了這裏的清淨。”
天南生張口無言,隨天南煙出了祠堂。
夜色無華,宛如沉刀。
“阿叔,不是沒有追。而是根本沒去追。”言隨腳動,僅是走路,天南煙便有玄妙的律動。
“什麽意思?”天男生雙手負背,麵色一沉。
“沒必要。”天南煙輕輕笑了笑:“傳了千年的刀譜,敵不過野路子。要他有何用?”
“但畢竟是老祖宗的東西。”說著天南生一愣:“你說什麽?什麽野路子。”
“阿叔,聽了可別動氣。”天南煙抬頭。
“什麽動不動氣,你這小子倒是說啊。”天南生隻感覺火上心頭,還沒聽,就動了火氣。
“他來自陵州向天南家年輕一輩討教,他在天南家待了三年。”天南煙輕言輕語,但語氣以往不同,似在感歎。
“這人倒意誌倒堅韌。也不怕輸多了影響道心。”說起切磋,天南生一下子來了精神,連自己的本意都忘了。
天南煙笑而不語。
天南生自顧自說道:“倒是好苗子。他還沒走把,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他為徒。”
天南煙輕輕開口:“阿叔,你想反了。”
“什麽想反了。”天南生下意識借口,隨後張大嘴巴:“你是說……”
他想起了野路子,想起要他何用。
“他不是沒勝,而是不敗。”天南煙舒口氣:“阿叔,你說刀譜還有去追回的必要嗎?”
天南生麵露難色,好在天南家並不注重名聲,稍事大笑道:“倒是沒必要了。”頓了頓:“有打聽他的來曆嗎?”
天南煙道:“刀客何問出處。”
天南生麵色一窘:“那總得去查查誰拿走了刀譜,那宵小之徒還是得防著。”
天南煙側頭:“阿叔,知道天南意大哥為何不回天南家了嗎?”
天南生麵色一滯。
天南生收回目光,悠悠長歎:“他隻想練刀。而天南家隻需練刀。若古家還在,我又何必去坐這家主之位。天南已無刀,又有什麽必要防那宵小之徒。”
話落風起。此地有人,卻勝似無人。那風,滿是寂寥。
明動聽完古柔關於五家淺談,笑道:“那意思說,最不用擔心的便是天南家。最該擔心的是端木家。可端木家那年輕一輩,我也知道。除了心機了得,並無特殊。”
古柔笑道:“你確定你真的了解端木家?”
這話不好回答,至少玉如意信上是這樣寫的。
古柔道:“葉無雙在端木家。”
單獨提了葉無雙,明動心一沉,本想再聽聽,而古柔換了話題:“說起來,你還沒說今個兒的收獲。”
明動深吸一口氣,道:“你想知道有何法子反追查那人?”
古柔點頭。
明動道:“有,不過沒有合適的人選。”
古柔道:“先說說打算。”
當即明動把心中的想法說了便,古柔聽完,沉吟片刻道:“照你的想法,之前我們找包打聽詢問趙墨一事兒,他也可能知道了。”
明動神色一動:“你是說,他可能會去趙墨府邸。”
古柔道:“有可能。但眼下該關心的是,我與趙墨切磋之事。他那樣心思細膩的人,怎會不拿這事兒做文章呢?”
明動心一緊,怎忘了這事兒,跟著麵露猶豫之色。
古柔眼波流轉:“你是不是有了合適的人選?”
明動咬咬牙:“毛三,毛四。”
“你說他們?”古柔驚訝道。
明動點頭沒有說話。
古柔笑道:“今個兒最想說的便是這件事。”
明動再次點頭:“本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得知可能去找趙墨後從中作梗,令趙墨了防備之心。而這種事,對他而言,應該很簡單。”
古柔道:“倒不一定要麻煩毛三,毛四。或許可以直接動手?”
明動眼睛一亮:“就怕他先我們一步。也怕他正在監視我們,打草驚蛇。”
古柔道:“這倒難辦了。他作為煉體者,我的功法沒用。”
明動以有同樣的想法,默不作聲思索對策。
“照此來看,你連找毛三,毛四的機會都沒有了。”良久,古柔歎道。手腳被束,耳眼被蒙,她也毫無辦法:“不管怎樣,還是得趙墨府邸一趟,至少要確定一些事,才能想辦法。對了,你從這裏能聽到趙墨府邸的動靜嗎?按時間推算,趙墨還沒去醉月樓。”
說完古柔眼睛一亮。
明動點頭:“能聽到,但是不清楚。不過趙墨的確在府邸。”
古柔笑道:“你不需聽得很清楚。其實你無需聽趙府的動靜。”
“此話怎講。”明動挑眉。
古柔賣了個關子:“說起與毛三,毛四接觸讓我有了一個法子。”頓了頓:“既然我們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監視。何不利用他,反將一軍。”
明動稍事一想,驚訝的看向古柔。
“待會我修書一封,說是明日與趙墨切磋。這封信肯定會落到趙符,我會在信中作些手腳,讓元氣留在趙府,至此我的元氣出現在趙府便有了緣由,畢竟我是天符師,能將元氣留在信中也不奇怪。如趙墨起了疑心,他肯定查探,然後抹掉我的元氣,這樣要麽直接動手,要麽在謀一計。反之則說明一切安好,便按計劃來。”說著古柔那紙提筆。
“而你那邊則聽拿著這封信的人去了哪裏。信上的內容肯定會被偷看,而傳達的信息的人定不止一個,你得做好準備。這消息逗逗轉轉始終會落入那人,或者幕後之人的手中。”話落,古柔收筆。
明動想了想,問道:“倘若他們也是以書信傳達呢?”
“若他真對我們在意。你說消息會用書信這麽慢的方式傳達嗎?”古柔反問後,再道:“再者若一封信就摸清了對方,隻能說是老天開了眼。”
倒是想多了,明動摸了摸鼻子:“倘若他們對你的信作了手腳呢。”
“信自會破。接觸信的人,隻能用元氣啟開,不能改變裏麵的內容以及改變我留的元氣。”頓了頓,古柔續道:“至少一般修者做不到。倘若真有人做到了,我覺得我們還是離開竹城為好,那趙墨的主意也別打了,明兄你覺得呢?”
最後一句雖為打趣,但明動也聽懂了,至今那人隻是查探,而查探最好的法子乃直接動手。但眼下並非如此,便意味著那人的實力高深到不可觸及的地步。
隨後古柔喚來小二,將信交給小二,並直言送去趙府。起初小二有些為難,畢竟不是誰人都能往趙府送信。
但聽到“元氣親啟”四字,小二由兩腿變四腿。
而明動要做的就是耳力緊隨小二腳步,以及與小二接觸的人。